第585章 誅殺令——為何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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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枉她兩年來苦心孤詣、步步為營,借漠滄無痕這把刀,他日將那廑王府捅個底朝天,要黎桑非靖血債血償!

    到頭來,竟落入他的轂中?

    江沉吟嘴角輕輕一笑,腦袋裏似有一個神經從中斷裂……

    長久以來的引而不發、知而不破,他真正的目的,隻不過是借她之力與西宮的燕溫婉相互抗衡,以壓製廑王!

    天大的諷刺啊!

    “啊——”

    受不了這樣的轟擊,江沉吟被迫發出了一陣長吼!

    被猛然推開的王漭,聞之驚駭,當即不顧一切地回身將她緊緊抱住,她不可以再這樣瘋下去了,不可以……

    全身的戾氣忽然被緊緊束縛住,像過境的長風妄圖撲滅燎原的大火,江沉吟掙紮地抬起頭,忽然很是可怕地盯住了他,瞳孔中的火星起起落落:“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兩年前你便是他安排好的……”

    “不是!不是!不是!”

    那火星終於燒到了他的身上,燒進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他的聲音像一柄火焰噴張的長劍,猛地將那些徹底讓她瘋狂的話生生斬斷!

    聽見那震怒的聲音後,江沉吟,一邊縮著腦袋,一邊仰視著麵前之人,搖了搖頭,眼裏不見一絲光彩……

    她早已不信任何人。

    怒吼之間,他全身的動作都變得暴力起來,十分無情地提住她的雙手,不斷居高臨下地盯住她的眉角,目光跌宕:“小喏,你停下來看看好嗎?我是你的王郎啊!你到底怎麽了!!”

    他一遍遍地逼問,又一遍遍地哀求,淚水像斷了線的珠簾,在半盞殘燈下,生硬拉扯著。

    忽然之間,那兩隻原本再無跡象的眼睛,被那兩串星星閃閃的淚光,再度點亮!

    江沉吟,就像死了一下,又活過來了。

    她淒淒的眼神緩緩渡向那囹圄之外,一時間,那紙般蒼白的容顏,忽然滿是顫抖!

    “漠滄無痕!漠滄無痕!你出來!你出來啊!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為什麽!”

    “小喏……”

    可是,在這陰暗潮濕的囹圄裏,還能有誰呢?

    那雙眼神比針還要利,殺破了重重黑暗,死死盯著那囹圄入口,妄想著能等來那個人當麵與她對峙,可等來的,終究隻是焰牆上照下的一縷殘光,三層台階,結滿白霜……

    “漠滄無痕你出來!出來!出來!!!”

    仇恨帶給她的種種不甘與憤懣,終究使她變得瘋狂!

    她無數次想要從這裏衝出去,他無數次將她攔下,任憑她的拳頭在他臂上如何敲打,這一次,他也要攔下她。

    他知道,她根本不怕深陷囹圄,這甚至,正和她意,僅僅是因為,隻要她進來了,她就可以代替自己去死了。

    那些為了高官、為了前程,不惜串通君主出賣她的話,說得再決絕,不過都是她的氣話。

    他若真為了這些,又何必在獄中狠心殺了蕭閡替她遮掩。

    她心裏就跟明鏡似地,每一樁、每一件、每一個細節,都清楚著呢!

    廑王倒台,她大仇得報在即,每日唯一所盼,便是君主誅殺廑王的令,早一刻發下來!

    她想啊,廑王府都落網了,廑王再也逃不了吧!

    那到誅殺令,也該下來了吧!

    獄卒告訴他,她這幾日在獄中,問的最多的便是,廑王什麽時候被處死。沒聽到想要的答案,她就坐回去繼續等,等過一會兒再去問……他甚至都可以想到,她這些天,每日扶欄所聽,定是外麵的傳令聲!

    獄卒每日傳令那麽多,下一個,總會有處死廑王的令吧!

    可她又怎知,君心難測之道啊!

    想殺的人,要報的仇,就在這座囹圄之內,她卻不能親眼看到廑王被誅殺,黎桑一脈被滅門!

    一朝被仇恨逼到極致,總得有個發泄口。

    既不忍心去騙她、讓她恨自己,那麽,這個人隻能是君主。

    誰讓君主從一開始便騙了她呢……即便這個人是天子,即便細究邏輯、橫豎都是不通。

    或許,這便是愛一個人應有的自私吧。

    “漠滄無痕……”

    終於,那副喉嚨喊到嘶啞。

    她等不到那個人,就隻能恨著。

    “漠滄無痕我恨你!我恨你!”

    似乎,這恰好也遂了他的願……

    他將她囚禁在自己臂彎裏,忽然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手臂也漸漸沒有了知覺。

    她逃不出他的禁錮,亦逃不出那種大仇難報的挫敗,被仇恨的陰影,籠罩著,折磨著,像有千億隻螞蟻,在她的心髒撕咬,痛得再也睜不開眼睛。

    一邊嘶喊著那個人的名字,恨得咬牙切齒,一邊任由淚水肆虐。

    那是絕望的淚,亦是不甘的淚。

    草澗裏與嫉惡如仇的是她,營帳裏對他千般魅惑的是她,王府裏孤注一擲的是她,宸苑裏冷口心熱的是她、對他百般拒絕亦是她,可此囹圄中,萬般無助的,又是何人?

    他從未見她掉過一滴眼淚,亦從未在她眼裏看到過任何絕望……

    ……

    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了一個有力的懷抱,江沉吟開始覺著窒息,濕潤的長睫一眨,淚線又斷了。

    視線剛剛亮了一下,轉瞬又黑了下去。

    當兩處最柔軟的部分緊貼在一起,所有精神上的折磨與痛苦忽然按兵不動。

    她沒有拒絕他,而是任由他大膽闖入,連同那斷了的淚線。

    當那抹鹹,與他的微冷相遇,所有的苦澀,都變成了甜。

    ……

    厚重的鎧甲飛了出去,撞擊在焰牆上,整個囹圄大暗,唯剩那曲線分明的銀光,在月下起起伏伏……

    天色漸亮,天字號亡奴囹圄的牢門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