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梁藝順利地收到了匯款。他也不想再留在北京了，所以他馬上訂了回程的火車票。

    一個人，拉著行李，孤孤寂寂，來到了火車站候車室。

    梁馨不願意提起，他何嚐願意提起呢？每提起一次，他自己也不好過一次。可不提起，他又覺得便宜了梁馨。如果不是梁馨，他也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梁藝認為造成今天的一切責任都在梁馨身上。

    當年梁馨的所作所為不僅毀了他，而且還毀了……梁藝不願再想，不願再想了。

    車站外，李建國剛到火車站。寧宇凡和李艾一起送他來的。寧宇凡和李艾已經登記結婚，他也能安心回去了。更何況很多工作在等著他，他也不得不要回去了。

    臨別，有著傷感，更有著期盼。在車上，他們依依不舍地告別著。

    “爸，你一路小心，我和宇凡有空了，就一定一起回去看你。”

    “你們也別總想著回去看我，好好工作，知道嗎？”口是心非用在此刻的李建國身上最合適不過。其實他很想小艾和宇凡多多回去看他，但他不想給孩子們這種壓力。

    “爸，我和小艾會好好工作，也會回去看你。這兩者並不衝突。”

    “行，你們想回來就回來吧。宇凡，小艾，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生活，別累著了，知道嗎？”話短，但包含著李建國滿滿的關心。

    “爸，我們知道了。”寧宇凡和李艾心有靈犀地回答，回答時的表情都幾乎一樣。他們越來越像彼此了。

    “那我就放心了。”

    “爸，現在這麽冷的天，晚上工作的時候，你一定要多穿衣服，知道嗎？”

    “行，爸知道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要進去了。”李建國怕再說下去，自己會忍不住哭。

    “我送你進去。”李艾戴上圍巾，準備著。

    “小艾，你不用送我進去，我想看著你和宇凡先離開。”

    “這，好吧，那你上火車後記得給我發微信。”

    “嗯嗯。”李建國拿著自己簡便的行李袋下車。

    寧宇凡和李艾搖下車窗，邊揮手，邊道別“爸，我們下次再見。”

    “下次見，你們快回去吧。”李建國最後還是在寧宇凡耳邊輕輕說上“宇凡，幫我好好照顧小艾，我們小艾以後就多拜托你了。”

    “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艾的。”

    李建國拍了拍寧宇凡的肩膀，以表感謝和期盼。

    “爸，那我們先走了。”寧宇凡發動車輛，慢慢地開動起來。寧宇凡知道他和小艾不走，李建國是不會走進去的。晚上室外溫度這麽低，他不想讓李建國多待。

    李艾不斷地向著李建國揮手，臉色有著傷感。

    寧宇凡的車逐漸消失在黑夜裏，李建國的眼角不覺地流下了一滴淚。以前，他和小艾就經曆過很多次的離別，但都沒有今次這麽強烈的感覺。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小艾已經成為人妻，她不單單是自己的女兒了。

    不過，一想到小艾以後有了一個好的歸屬，李建國就很放心。

    李建國慢慢轉身，走進了火車站。

    世界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在沒有約定的情況下，如果兩個人在同一天在不同的地點見麵兩次，那他們就真的非常有緣了。

    這種有緣的情況在李建國和梁藝之間上演。李建國居然又在火車上遇見了梁藝。他的下鋪就是梁藝。他們兩個目的地不一樣，可火車是同一輛。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緣分，梁藝也想不明白。他和李建國居然又見麵了。難道這是上天給他的提示嗎？

    “梁先生，你是回老家吧？”

    “嗯。李先生，這些年，你都去哪裏闖蕩了？”

    “什麽闖蕩不闖蕩的，我一直都在幹老本行，隻不過換了個地，我現在回長沙生活了。”

    “對，沒錯，我都有點忘了你是長沙人了。當年你隻不過是暫時調到我們老家那邊。”

    “說起當年，我還是得再跟你說聲謝謝。如果沒有你啊，我可能會失去一切的。”

    “你別這麽說，我最終還是沒有能把嫂子救回來，我還真當不起你這聲謝謝。”除了這個，梁藝心裏還有著更抱歉的事。

    “芳芳雖然沒有救回來，但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這聲謝謝，你還是受得起的。”當年，在鄉下的小診所，產後大出血，醫生醫術再好，沒有足夠的血漿，都一樣會力不從心。讀書不多，可這樣的道理，李建國還是能明白的。

    “當年我上夜班，我沒能陪在芳芳身邊，如果不是你路過，發現她摔倒在院子裏，及時給她進行搶救，那今天我可能連小艾都會失去的。”李建國在自責。這些年來，他就沒有停止過自責。

    “老李，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別想了。”

    “能不想就不想唄。對了，我覺得我和你還是挺有緣分的，時隔這麽多年，還能再見，還一天見兩次。”

    “也許有些事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吧。你和小艾現在生活得好嗎？”

    “我們生活得挺好的，前兩天，小艾結婚了。這也算是了結了我最大的一個心願。”

    “恭喜啊，這真的是一個大好消息啊。”梁藝心裏好受點。

    “謝謝。”

    一陣寒暄後，燈熄滅了。為了不打擾其他人休息，李建國和梁藝沒有再聊下去。這正合了梁藝的意。

    梁藝眼光光地看著上鋪的床板，腦裏的思緒不斷湧現出來。不是他想想，而是思緒自己跑出來的。

    當年的事一幕幕地在他腦海裏清晰地播放著。如果能回到當年，他一定不會讓這樣的事再發生的。他絕對會阻止梁馨做這樣恐怖的事情。

    在黑暗中，梁藝的心也暗了起來。如果較真起來，他也算是一個幫凶，他再次恐慌起來。他是愛錢，但他也知道有些事是錯的。他也曾想過挽回，但抵不住梁馨的哀求。

    這一晚，伴隨梁藝的是噩夢。

    這一晚，伴隨李建國卻是美夢。

    在夢裏，李建國和李艾、宇凡一起開心地吃著晚餐，一片幸福祥和。

    可漸漸清醒，卻有著一種從心底湧上來的莫名的感覺，道不清說不明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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