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原來是個反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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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生子!?

    趙夫人一臉驚悚,她不敢想象一個深閨中長大的姑娘竟然會這些下三濫的手法,可照這位趙大姑娘之前的表現來看,她更下三濫的手法應該都會!

    老爺愛惜羽毛了一輩子。

    如今慘死,難不成還要讓老爺帶著汙名下陰間?!

    趙夫人登時淚盈餘睫。

    “你們不要這樣…”趙夫人捂住胸口,無助地哭道。

    檀生嘿嘿笑起來,“若是夫人聽話,我們也不想這樣。”

    此話一出,檀生突然察覺到,她…是不是拿了話本子裏反派的劇本?

    這些話一聽就不是根正苗紅的小姑娘說的話啊!

    許儀之跟在檀生身邊重重點頭,以示讚同,絲毫沒覺出哪裏不對。

    檀生一笑,“周篤先生一生最重名譽,別人的名譽、自己的名譽,他都看得重。若是出現個私生子,哭著喊著要求吃周家的飯、喝周家的水、分周家的家產…那夫人您的日子可就難熬了呢。”檀生抿唇一笑,再說道,“還有更有趣的事情呢…”

    “什麽呢?”許儀之極有默契地順勢接腔。

    “萬一這私生子的母親是位紅遍定京城的花魁名妓呢?”檀生“嘖嘖”兩聲,“周篤先生與娼妓苟合後產下孽種,如今周家恰好沒有男丁,這私生子連同生母登堂入室,給夫人敬茶換夫人一聲’姐姐’,夫人您說您是應還是不應呢?”

    還有這種操作...

    許儀之一副棺材臉,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趙夫人哭嚎道,“你們怎敢!”

    “我們怎麽不敢!”檀生聲量也提了起來,“人選都找好了,證人也找好了,連周篤先生給娼妓置下的別院地契我們都備好了!就看夫人您是喜歡萬花樓的初桃姑娘還是春花胡同裏的竇十娘!”

    這些姑娘的名兒…他家阿俏是怎麽知道的呀...

    許儀之麵無表情,心中的驚濤駭浪變成了滔天巨浪。

    檀生眼神一斜,把話拋給許儀之,“咦,初桃姑娘的兒子今年幾歲了呀?”

    許儀之訓練有素,立刻接話,“快十歲了吧。對上時間,正好夠周大人老當益壯。”

    檀生微微一怔,瞥了眼許儀之,心中莫名有點冒火。

    趙夫人緊緊揪住胸口,腦子如同漿糊,心中隻有一個信念,老爺的聲譽不能有毀!決計不容有毀!可如今究竟該怎麽辦!誰能來教教她!若是老爺在,老爺必定知道該怎麽辦!可老爺去世了呀!老爺已經不在了,如今沒有人能護得住她了...就像當日她沒有辦法護住阿容...

    趙夫人的眼淚如流水,她不知所措,求救似的看向周嫗。

    檀生心裏冒火,嘴上便火力全開,“人都死了,若是夫人還讓周篤先生帶著市井裏的紛紛議論下黃泉,夫人百年之後下黃泉或許會落周先生埋怨呢。”頓了一頓,“此事,是我與趙夫人打個商量,買賣不成仁義在,若是趙夫人不答應,我們就一定選個聰明機敏的小少爺和如花似玉的娼妓娘進您周家的門,好讓周家的門楣永生不滅。我們必定將此事做得規規矩矩的,不叫夫人操一點心,平白落了個兒子,小輩在此先恭喜夫人、賀喜夫人了呢。”

    一番話,說得極為陰毒。

    趙夫人胸口發悶發痛,“別說了!別說了!”

    檀生並不理會,緩和了語氣,輕聲道,“自盡,是保全周篤先生最後的顏麵了。一名有骨氣的士大夫被下了獄,問了罪,自盡才能贏得尊重,才能讓別人高看周家一眼。夫人,您這是在保全您丈夫的尊嚴呀。”

    趙夫人六神無主,她腦子裏的漿糊攪得更加粘稠。

    是啊!

    老爺是在罪詔發下之前死的!

    他不是帶著罪孽死的!

    自盡…

    也是保全尊嚴的一種方式之一…

    既然老爺還沒來得及選擇這種方式,那麽她為人妻室為什麽不幫忙善後呢?

    “更何況,當初我答應趙夫人的承諾還算數。”檀生溫聲輕言,“另外還有一附加條件,若是夫願意身負高義替周篤先生寫下罪己書,小輩便告知夫人一個事涉周先生身死的秘密。”

    還有後手!

    許儀之瞠目結舌!

    他家阿俏每次都能讓他更自豪一些!

    雖是坑蒙拐騙,可蘇儀之流舌戰群儒不也是坑蒙拐騙嗎!

    他家阿俏有大才!

    許儀之不知道的是,他家阿俏不僅有大才,還有大財...

    一提及承諾,趙夫人淚如雨下。

    如果不寫,老爺的死狀會被街頭巷尾竊竊議論;會有私生子上門認親;會有娼妓叫她姐姐…

    若是寫,這位趙姑娘的承諾還奏效;還能知道一個秘密;老爺是帶著尊嚴自盡,而非慘遭歹人謀害…

    她該怎麽選?

    她能怎麽選?

    周家已經沒有人了!

    沒有人再給她們撐腰了!

    天下的讀書人除了去趙府堵門,還能做什麽?周篤的門生為了一個不得帝寵的老師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

    趙夫人眼淚靜靜淌下,淹沒在溝壑中。

    “我寫…”

    我寫還不行嗎…

    檀生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拍了拍掌心,官媽媽手端筆墨紙硯入內。

    趙夫人拿著筆,眼淚砸在泛黃的信紙上。

    “清蓮,見字如晤…”檀生背過身去,一字一句地念,趙夫人一字一句地寫。

    “....今朝下詔獄,吾無悔,吾師從劉學甫,後從孫道明,通資鑒習百家,知廉恥尚崇德,明道義善功德…容娘一案舊事重提,吾亦無悔矣,隻恨吾身負原罪,無顏麵先聖,隻能夠一條白綾終了殘生…”

    許儀之頗為驚訝!

    每個人都有行文習慣!

    周篤一代名流,文鋒自然自成一派。

    檀生口述的文章,遣句用詞實在很像周篤的文風啊!

    檀生念得不快,趙夫人緊抓狼毫筆一邊流淚一邊書寫費了近半個時辰。

    檀生接過那張信紙,一目十行看了下來,笑了笑,“或許要勞煩趙夫人再謄抄一份了。”

    趙夫人麵色煞白抬起頭來。

    那信紙泛黃。

    透過泛黃的信紙,她能清晰地看到趙家姑娘平淡如古井的眼神。

    那惡魔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