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死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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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生一席話,說得趙家、李家兩家均表示十分滿意。

    李家滿意在,太棒了,李氏不用被浸豬籠了,死個嗣子算個屁啊,反正都有孫兒了。

    趙家滿意在,太棒了,可算是借檀生之手把李氏這個棒槌解決了,這以後看著李氏就想到她被壓在自家哥哥身下的模樣,那可多鬧心啊。

    檀生鬆了口,李質樸鬆了口氣,趙老夫人也鬆了口氣。

    由此,李質樸對檀生頗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同時深深後怕,若是早讓這位大姑娘知道她親娘是怎麽死的,懷玉是不是就難逃此劫了啊?

    過程是曲折的,結果是光明的。

    李質樸再用過一盞茶後,商議了諸如幾時派車送李氏之類的具體問題後,被王氏牽著火急火燎地回府給李氏準備種種物件兒。

    雙方都很滿意。

    沒人問李氏滿意不滿意,也沒人在乎即將去見閻王,被淒慘地遺忘在了趙家的李承佑滿意不滿意。

    這二人被分別押解,李承佑被關在柴房裏,李氏到底是趙顯夫人,級別稍高點,被關押在柴房後的小隔間中。

    傍晚時分,檀生抿了抿鬢角,從花瓶裏摘了朵壺口大的鬆紅梅簪在鬢間,兩輩子加在一起都沒這麽認真地為自己撲麵、擦胭脂、抹口脂,披了件火紅的狐狸毛大氅,帶著官媽媽、穀穗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嗯…柴房去。

    一路上自是無人敢攔。

    守柴房的兩個管事象征性地攔了一攔,管事甲說,“大姑娘,老夫人說了誰都不能進去的。”

    管事乙道,“大姑娘可不能算在內,老夫人也沒有特別交代大姑娘不能進。”

    管事甲想了想,點點頭,“嗯,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話音未落,便讓開一條道供檀生進出。

    檀生:“???”

    您這攔得會不會太敷衍點兒啊?

    檀生抿抿嘴角,低頭入柴房隔間,隔間內狹窄潮濕,透著一股被雨水浸濕的黴味摻和著屋簷下的積雪味,檀生下意識地捂住口鼻,一眼就看見了李氏那灘白花花的肉。

    趙老夫人隻想保著李氏還活著,自是想不到這天寒地凍的,李氏身上隻披了件扯得稀爛的襖子有多難熬。

    那襖子蔫蔫地貼在李氏的前胸,擋得住上麵擋不住下麵,隻見李氏的腳踝被凍得鐵青。

    李氏眯著眼貼在牆角,聽有響動便趕忙使勁睜開眼睛,奈何眼前一片模糊,隻能看見一團火紅色朝她走近。

    走近了些,才能大致看清來人的眉眼。

    李氏看清了來人是趙檀生後,扯開嗓門一聲尖叫。

    檀生一蹙眉,官媽媽便冷笑著上前甩了李氏一耳光。

    李氏驚慌失措中被打醒,目光驚懼地看著檀生步步逼近,口中囁嚅,“你…你…你…”

    官媽媽又是一耳光,惡狠狠道,“叫大姑娘!”

    “大…大姑娘…”李氏擔驚受怕一晚上,隻聽隔壁柴房裏李承佑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一聲比一聲弱,叫到最後聲如蚊蚋,幾乎啥也聽不清了。他們...是不是把李承佑打殺了?下一個是不是輪到她了?就算李承佑把事情都擔了下來,可她到底也失了身子啊!

    如此反複一晚上,李氏自己將自己折磨得心力交瘁。

    “嬸嬸想喝水嗎?”檀生輕笑問道。

    一天一夜未進米水,又饑又渴,李氏下意識地點點頭。

    檀生再笑道,“穀穗,喂嬸嬸喝水。”

    “嘭”一聲!

    一桶冰水直衝衝地澆在了李氏腦頂門上!

    冷...

    李氏被凍得僵硬,連瑟瑟發抖都做不到。

    李氏僵在原地,唇色煞白,眼珠子裏全是血絲。

    檀生麵無表情地看著李氏,隔了一會兒才笑起來,“嬸嬸是不是冷啊?要不我讓人生個火給您烤烤身子和濕漉漉的衣裳?”

    不!

    李氏張開嘴,急切地想發出這個聲音。

    可奈何嗓子受了寒涼,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喑啞之聲。

    顯得有點可憐。

    她可憐...

    李氏再可憐能有白九娘可憐?

    能有白八娘可憐?

    能有白家那幾十條無辜喪命的冤魂可憐?

    甚至...能有她上輩子可憐?

    上輩子,她也是這般被送往東嶽觀的。

    因袁修不來正院,後間送到正院的炭就是受了潮的,點不燃,一點燃就是一股嗆人的煙,沒辦法隻能受凍。洗澡時的水也是涼的,袁家本就不算有錢,就剩個家底和宅子在那兒撐著,廚房為了節省炭火,她的洗澡水永遠都隻燒得溫熱就端過來,端過來風一吹,不是冰水又是什麽呢?

    李氏一點也不可憐。

    至少,如今隻有她趙檀生敢來折磨她。

    上輩子,可是誰都能來踩她一腳的啊。

    踩完還要嫌棄她腦頂毛生得不夠軟,踩上去紮一腳。

    這筆賬,總是要算的。

    李氏拚命搖頭,檀生笑了笑,“不想生火?那便罷了,隨了嬸嬸您的心願。”

    李氏將手臂艱難蜷縮護在身前,以一種極為防備的姿態麵對檀生。

    檀生提起大氅緩緩蹲下,輕柔地冷清地注視著李氏的瞳孔,隔了良久方輕聲道,“嬸嬸很冷吧?”

    李氏閉口不言,麵容緊繃。

    “你再冷也不會有白九娘冷。”檀生語聲放得很輕緩。

    李氏瞳孔陡然放大。

    檀生自顧自繼續說道,“你做夢也沒想到,白九娘一直在下麵等著你吧?白九娘性情溫馴,可再溫馴的兔子急了也是會咬人的。白九娘等你等了很久了,她想問問你,趙夫人好當不好當?趙顯的床好上不好上?趙老夫人好伺候不好伺候?你們有著同樣的身份,自是能聊很多東西的。”

    李氏拚命往後縮,張大嘴巴想喚人。

    “啪”的一聲。

    這一耳光,是檀生下的手。

    手掌扇在李氏冰涼的臉上,好像扇在一團剛從冰水裏取出來的棉花上。

    檀生還真沒親自下手打過人。

    這是官媽媽的長處。

    可如今,檀生打了這一耳光,隻覺暢快。

    由內而外的暢快。

    積攢在內心深處這麽幾十年的鬱氣全都發了出來。

    檀生這一巴掌下手很重,打得李氏左臉紅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