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三章 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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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盛縣主此話一出。
就好像給斷裂的橋搭上了一塊連接的木板。
檀生手指關節輕輕敲在木桌板上,一下一下極富有規律。
這下,事情就有趣了。
福王的伴讀,成了昭德帝的心腹。
檀生輕聲問,“福王究竟是怎麽死的?”
這事兒,眾說紛紜,往後是越傳越奇怪,有的說福王是馬上瘋,死在宮女兒身上的;有的說福王喝了一杯茶後突然心悸而亡;有的說福王是犯了忌諱,被詛咒猝死,說法各一,歸口統一——那就是福王的死,昭德帝肯定脫不了幹係。
反向思考就很明確了。
按理說,身體有殘疾的皇子是沒有資格繼承大統的,同為當初的陳皇後,如今的陳太後嫡出皇子的福王縱然是嫡次子,可也應是儲君的第一人選。
福王一死,機會不就落到別人頭上了嗎?先帝倒是有幾個庶子,可先帝病重時庶子一個三歲、一個五歲,均難堪當大任。
選來選去,不過是矮子裏麵選高子,算球了,昭德帝當時還看不出是個瘋狂的失心瘋,雖然腿腳有問題,可好歹也是嫡長子,也到了知事的年紀了,他隻需要安安分分地守業就行,不需要什麽大智慧。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隻需要安分守業的昭德帝轟轟烈烈地把國給亡了...
嗯...也算是換了種方式名垂千古了...
拉拉雜雜一長串,重點就在於,福王死,受益最大的就是當今皇位上的那個不世出的失心瘋。
所以,福王究竟是怎麽死的,這是破題的關鍵。
檀生此問,難住了昌盛縣主。
昌盛縣主轉過頭看了看裏間檀香嫋繞,佛鍾長鳴,陳太後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向佛,抿了抿嘴,壓低了聲音,“據說,福王死時,雙目赤紅,一張臉漲得血紅,脖子腫大,手和腳都腫得像在水裏泡了好幾個月....”
“可是中毒?”檀生蹙眉。
昌盛縣主搖搖頭,“當初福王身故,先帝和太後傷心欲絕,先帝破釜沉舟要求下令徹查此事,太醫查了所有的東西、吃食、擺件、甚至盆栽香薰,都好好的,什麽也沒發現...”昌盛縣主聲音越來越低,決不能讓陳太後聽見,“不僅太醫來了,仵作也來了,把福王的屍首拆開看了,也沒發現任何不妥,對外隻能說是猝死...”
咦...
看不出來,信佛的先帝倒是很有決斷呀...
動遺體已經是對死人的大不敬,更何況還要讓仵作把屍體拆開....看來先帝對福王的身故很難釋懷啊。
“福王死時,他在做什麽?”檀生沉聲問。
昌盛縣主答道,“他在和當今聖上下棋。”
檀生眼神眯了又眯。
這...昭德帝的嫌疑怕是洗不掉了。
再加之,今兒個昭德帝的表現,九成九就是他下的手。
先帝既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又如何分析不出長子的動機和嫌疑?這麽大力度地查都沒將昭德帝查出來,反而還把他送上了皇位。
昭德帝究竟做了什麽?
這有點出乎檀生的想象。
就憑昭德帝的智商,他能想到這樣周全的殺人方法?
不是檀生瞧不起人,就衝昭德帝現在的表現,檀生對他的心智存疑。
“下棋....”檀生沉吟著思考,“下棋....”
檀生甩甩頭。
算了,這不是重點。
昭德帝怎麽對弟弟下的殺手,現在多說無益。
關鍵在於,信昌侯和福王,信昌侯和昭德帝這三個人之間變幻的關係。
皇子和伴讀常常都是自小的情分,福王死時十五歲,信昌侯大概也應該是這個年歲,伴讀兩年,也就是說是從懂事後大半的年華都是這兩個人在一塊兒度過的。
這個情分,可不比其他。
昭德帝殺福王,而信昌侯與福王情分頗深,那信昌侯為何又會為昭德帝擋那一刀成為昭德帝的心腹肱骨?照常理來說,信昌侯難道不會對昭德帝有所芥蒂嗎?信昌侯怎麽會?怎麽會?
信昌侯的弱點是什麽?
怎麽做才會動搖信昌侯在昭德帝心中的地位?
檀生腦子都想懵了,轉頭一看昌盛縣主正津津有味地吃著綠豆糕。
“你在幹什麽?!”檀生不可置信。
昌盛縣主理所應當,“吃綠豆糕啊!你想你的,我吃我的,我又沒發出聲音打擾你!”
檀生想,她現在的表情一定很猙獰。
介於昌盛縣主日漸退化的敏銳度和上進心,檀生有種她和翁箋小姑娘結了盟的錯覺。
媽的,陳鶴這丫頭一開始表現出來的睿智和大徹大悟果然都是假象!騙子啊!
就是為了騙她上這艘賊船來著!
這艘賊船上,劃槳的就隻有她!
她得一拖二,帶著陳鶴和陳太後劃上岸啊!
媽的!
她真是終日打雁卻被雀兒啄了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