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五章 再談錦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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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光裏,檀生敏銳地捕捉到信昌侯身形微微前傾,似是略有急切地等待著檀生的回答。

    “風從南岸起,客從北方來。”

    檀生輕聲道,“客臨門,帶煞歸,解圍困。”

    信昌侯的嘴角若有若無地向上一挑,看似不經意間將折子推到了昭德帝麵前,折子上三個大字“北疆軍”被朱批圈了三次,昭德帝迅速將北方——北疆、客臨門——還未走馬上任的北安侯聯係了起來...

    信昌侯輕咳一聲,手指摸了摸鼻尖,一副了然的樣子。

    昭德帝頓時怒火從心起,眉梢向下一耷拉,手拍在了桌上,聲音低沉,“合真道長的意思是,隻有打開定京城的大門,讓北安侯及北疆軍進京,朕夢魘的毛病才好得了?藏在這青雲台裏的髒東西才趕得走?”

    昭德帝的語氣很不好。

    海得才立在一旁,手心生出了汗。

    他在昭德帝這麽幾十年,聽過昭德帝暴躁狂怒,也見過他肆無忌憚地發泄憤怒,這麽壓抑且克製的怒氣,他倒是第一回聽到。

    拉弓是怎麽拉的來著?

    是不是先憋著一口氣兒使勁兒往後拉,手一鬆,那根箭才會彈得遠?

    昭德帝現在越是壓製憤怒,之後的爆發就會越驚人。

    海得才憐憫地看了眼檀生。

    也不知信昌侯這挨千刀的在昭德帝麵前說了啥...

    可惜了了。

    好好一個小姑娘,正前途無量,如今也不知道是死是殘了。

    昭德帝語氣不對,檀生一聽就聽出來了,昭德帝語聲中的戾氣蓄勢待發,就像一座煙火庫,隻需要一顆火星子,整間房就會被炸飛到天上去...

    媽的,失心瘋就是失心瘋。

    之前一口一個“道長”,甜得跟加了蜜糖似的。

    如今翻臉翻得也快,一張臉陰沉沉的,恨不能將她一口吞了。

    這宮裏的差事看上去是個鐵飯碗,可跟著個喜怒無常的東家,這友誼的小船真是說翻就翻呀...

    “若是貧道說是,皇上還信嗎?”檀生笑了笑,麵色半分未變。

    昭德帝一巴掌拍在桌上,震耳欲聾。

    “合真道長!朕信重你!推崇你!尊敬你!你竟如此糊弄朕!”昭德帝麵紅眼赤,“你從一開始進宮麵聖,這一步一步就是算好了的!你是趙顯的侄女,趙顯的長嫂姓白!北疆軍裏那欺君之罪的白溢也姓白!當初白家上貢的那根陰沉木龍雕,龍眼瞎了,龍爪廢了!朕將白家滿門抄斬,白溢死裏逃生,連朕的聖旨都不顧!朕下的旨是什麽!?是放屁嗎!”

    信昌侯順勢將折子往地上一扔,提高聲量接過昭德帝話頭,“合真道長...”他頓了一頓,笑了笑,“還是叫你趙姑娘吧。”信昌侯走到檀生麵前,麵色一凜,“趙姑娘處心積慮靠招搖撞騙的本事進了宮,可不是為了皇上,更不是為了大啟的江山。什麽龍紋木雕、什麽客從北方來,你把皇上耍弄得團團轉,不就是為了給白溢將軍回京鋪路嗎?你這個外甥女,為了舅舅,可真是殫精竭慮、算盤打盡啊。”

    檀生沉默地立在一旁,不置一詞,也不為自己辯解。

    昭德帝的怒氣到達了頂點。

    他什麽都可以忍。

    真的。

    若這合真道長沒真本事也好、是為了榮華富貴也好,他都能忍——畢竟這些時日,合真道長處處站在他的立場考慮,也著實為他化了難、解了惑,甚至合真道長麵對他,沒有看不起、沒有瞧不上,對他就像對一個平常的修道之人似的,這讓他感到很舒服...

    可他不能忍,合真道長騙他!

    不能忍,一開始那些“金仙投胎”“仙班下凡”的話是為了接近他而騙他!

    那這和龔國師偷偷摸摸翻他的荷包有什麽區別!

    甚至,性質更惡劣!

    他身邊總是這樣的人!

    總是這樣!

    帶著目的,帶著想法來接近他,蠱惑他,把他當做傻子一樣糊弄!

    這樣好玩嗎?

    好玩嗎?

    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想為他好的...

    母後喜愛的是福王,父皇看重的是江山,文臣武將渴求的是他帶給他們的權勢和地位,後宮宮妃向往的是他的寵愛帶來的偏重與好處。

    誰都不是真真正正為了他。

    哦不,信昌侯算一個。

    信昌侯為他擋過刀。

    信昌侯是真的為他好,才會查了這合真道長的底細,才會火急火燎地來報...

    信昌侯越逼越近,狹長清冷的雙眸緊緊盯住檀生,冷笑一聲,“趙姑娘,都是假的對嗎?你設這麽一個大局,隻是想讓白溢名正言順地進京,為白家翻身罷了。你指認龔國師待皇上的心不真,你這心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別說了!”昭德帝高聲道,“把合真道長杖責五十大板!狠狠地打!再趕出宮去!趕出去!讓冀北大營的金吾衛將白溢就地正法!十五年前就該死的人,如今就讓他把這條命補上!”

    五十板子啊...

    這年輕小姑娘可就廢了啊...

    海得才猶豫不決。

    信昌侯斥道,“海公公是聾了嗎?”

    海得才埋頭朝檀生走去,檀生拂塵一揮,終於開了口,“家母是姓白,沒錯。”拂塵一絲一絲在空中驚擾了半數的塵埃,“至於白溢將軍是否為廣陽白家之後,白家因何滅門,貧道算過,可這算法不對,隻能隱隱約約算出個大概——白家為紫微星擋了災,若是當時白家不死,中極紫微星就有危險,故而白家的滅門是命數也是道數。”

    信昌侯麵帶譏諷。

    這個時候了,還在死鴨子嘴硬。

    編啊,再編啊,且看看皇帝還信不信。

    檀生笑了笑,笑容帶有釋懷與寬容,“貧道如今之言,皇上大概半信半疑,實屬正常。隻是貧道疑惑,皇上為何寧願相信自己是災星轉世,也不信貧道斷定您乃金仙投胎的真話?”

    昭德帝一時語塞。

    是啊。

    如果他不信合真道長,那豈不是推翻了合真道長斷言他乃金仙投胎之身了?

    那他的腿...他出世時的那些異象和災難,豈不是印證了當初他命數氣短且禍國殃民的預言?

    昭德帝不由自主看向信昌侯。

    檀生沒給信昌侯說話的機會,輕聲再道,“皇上,當初貧道給您的那個錦囊還在嗎?當時貧道說,一旦有人在您麵前再次提起十五年的那隻龍紋陰沉木雕,您就拿出來看看。如今信昌侯再提前塵往事,那麽請您將錦囊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