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回去後讓人把王嬤嬤拉出去處置了，又找人給老夫人收拾行李。

    老夫人冷眼看著站在她麵前的顧老爺，“怎麽？如今這顧家我是待不得了？”

    顧老爺歎了口氣，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老伴這麽些年竟然變成了這樣，“不是我的意思，你這樣做已然礙到了顧家和宣平侯府的婚事，你若是不走，怕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老夫人手攥的死緊，“那王嬤嬤總得給我留下吧。”

    顧老爺搖搖頭，眼神裏略帶些憐憫，“為何是她你心裏應該明白，你能全須全尾的離開已經很好了，其他的莫再想了。”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顧府就駛出一輛馬車，顧老夫人聲勢浩大的回來，卻悄沒聲息的離開。

    顧暄妍站在台階上，看著還沒下山的月亮，雲舒從門口過來，顧暄妍垂頭看她，“走了？”

    “是，走了。”

    顧暄妍輕鬆的笑了，“我再進去歇一會兒，有什麽事等我醒了再說。”

    雲舒應了是，雲溪扶著顧暄妍進去。

    玉嬤嬤在顧暄妍起床之後來了一趟，顧暄妍正在插花，見玉嬤嬤來了，起身行禮。

    “嬤嬤怎得來了？”

    “姑娘出了這樣大的事，奴婢怎麽都該來看一看。”

    “不是什麽大事。”

    “姑娘此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何苦呢？”玉嬤嬤笑著問。

    顧暄妍抬頭看了玉嬤嬤一眼，“果然是什麽事都瞞不過嬤嬤。”

    “不是奴婢，是太後。”

    顧暄妍聽了這話，手頓了一下，然後又繼續修剪花枝。

    玉嬤嬤又說，“太後托奴婢給姑娘帶句話。”

    顧暄妍這才放下剪刀，示意玉嬤嬤繼續說。

    “太後說，萬望姑娘珍重，姑娘是有福的。”

    顧暄妍笑了，“那還得勞煩嬤嬤跟太後說我知道了，必定珍重，請她老人家放心便是。”

    “這個自然，姑娘放心便是。”

    玉嬤嬤又跟顧暄妍說了幾句話便走了，雲舒端著藥進來，“姑娘您把藥喝了，大夫說了您這身子可再也馬虎不得了。”

    顧暄妍乖乖的喝了藥，雲舒又去盯下一碗藥了，雲溪看著雲舒出去了，問道，“姑娘，太後怎麽知道？”

    顧暄妍知道雲溪想問什麽，太後怎麽知道是顧暄妍做的局，趕走了顧老夫人。

    顧暄妍笑了笑，“太後她老人家一輩子什麽沒見過，我這麽簡單粗暴的局，她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是了，從顧暄妍去給顧老爺送去那五千兩銀票，顧老夫人為了顧大爺跪祠堂發怒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於是顧暄妍給李辭星送了信，請她必要時添一把火，又給顧文羿送了信，說有要事，要他回來一趟，於是便串起來了，不過皇上能開口讓顧老夫人走，她倒是沒想到，顧老夫人這一走，可比她預期的好太多了。

    皇上在太後宮裏喝茶，太後不住的笑，“怎麽樣，這丫頭不錯吧。”

    皇上頗為懊惱，“鬼靈精的。”

    “行事上粗陋了些，不過倒也不傷大雅。”

    “這樣簡單直接的算計朕，朕倒是真沒想到，一不小心著了道了。”

    太後笑了，“皇帝莫怪，她一個小孩子，若不是被逼急了，怎會這般行事。”

    皇上本也沒準備說什麽，自從上次跟太後說了太子隻會是楚榮軒，又在顧李兩家的婚事上達成一致，顧暄妍許給楚榮軒也成了他們母子心照不宣的事情。

    楚榮軒也是在顧老夫人出了城才反應過來，楚榮軒撐著頭笑了半天，這小丫頭……

    “你送些東西去顧家，別讓人瞧見了。”楚榮軒跟自己侍衛說到，那人應了一聲。

    雲舒今兒不值夜，打著哈欠往自己屋子裏去，突然被人捂住口鼻，“別喊。”雲舒驚恐的瞪大了眼睛，那人放開了雲舒，雲舒借著燈光看到那人，“孟大哥？怎麽是你？”先前在蘇州時便是孟澤去給顧暄妍送東西，雲舒跟著墨霜見過，所以認得。

    孟澤鬆了口氣，“殿下讓我送些東西給太子妃。”

    雲舒瞪他一眼，“什麽太子妃，你別瞎說。”

    孟澤也不在這個稱呼上和雲舒計較。

    “殿下聽聞小姐病了，送了些藥材過來。”孟澤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雲舒，“太子殿下還說，日後小姐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盡管說，太子一定給辦的妥當，隻是一點，小姐切莫再傷了自己。”

    雲舒聞言點了點頭，“知道了，你趕緊走吧，讓人看見了不好。”

    孟澤沒動，雲舒好奇的看了看他，“怎麽了？”

    “嗯……墨霜？”

    雲舒沒注意他的神色，聽到他問墨霜，哦了一聲，“墨霜姐姐在蘇州，應該會和秦家一道回。”

    孟澤有些失望，卻沒說什麽，轉身便走了，雲舒拿著東西去了正屋，顧暄妍剛躺下還沒睡，正和雲溪說話呢。

    “姑娘。”雲舒捧著東西進來。

    “怎麽了？”顧暄妍坐起來看向雲舒。

    “殿下遣人送來的。”雲舒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雲溪接過，打開看了看，都是上好的藥材。

    “殿下還讓人帶話，日後小姐有什麽為難的地方盡管說，太子一定給辦的妥當，隻是一點，小姐切莫再傷了自己。”雲舒把孟澤的語氣學了八成像，把顧暄妍逗得笑了起來。

    雲溪又翻了翻，在底下翻出一封信，雲溪遞給顧暄妍，“姑娘，這兒有封信。”

    顧暄妍接過信，信不長，不過寥寥幾句話，大概意思方才已經讓雲舒一句話說完了。

    顧暄妍跟雲溪說，“把我裝信的匣子拿來。”

    雲溪應了一聲便去拿了匣子。

    “來人可走了？”

    “呀！奴婢讓他回去了，忘了姑娘還得回信呢……”

    顧暄妍一笑，“無妨，走了便走了吧，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雲舒應了一聲便回去了。

    雲溪拿著匣子過來，瞧著雲舒蹦蹦跳跳的身影，“這丫頭，一天到晚的這麽毛躁。”

    “不誤事就成。”顧暄妍笑著說，接過雲溪手裏的匣子，把信放進去，又讓雲溪把匣子放好，想了想又說，“算了，給我吧。”顧暄妍把匣子放在自己床頭，雲溪悶笑一聲，顧暄妍瞪她，“好了好了，睡吧。”

    雲溪依言去吹了燈。沒過幾日顧大爺放了出來，大病一場，趙姨娘守在跟前寸步不離，大夫人和顧暄妍隻去看了一回，便沒再去過，顧文羿倒是忍住了，沒找任何人鬧過，也正是因為這樣，顧老爺愈發覺得愧疚。

    這幾日大夫人和顧暄妍悉心養著，很快便無事了，大夫人同二夫人一道為顧文羿的婚事做準備，顧暄妍這才想起來還有蕭若平的事情。

    “若平這幾日回來過嗎？”顧暄妍問雲溪，雲溪想了想。

    “嗯……若平少爺知道您病了，和二少爺第二日就回來過，不過您昏迷著，他們看了您一眼就回了。”

    “嗯，他明日該放假了吧。”

    “是，明日回來有半個月的假呢。”

    “明日我們去接他吧。”

    “好。”雲溪應了一聲便去安排明日的車駕。

    顧暄妍坐在廊下曬太陽，雲舒拿了件披風出來給顧暄妍披著，“這院子裏太空了，辟塊地種上辣椒，找人看看能不能移些梔子花過來。”

    “是，奴婢就去辦。”

    雲舒叫了墨雨墨雪過來陪著顧暄妍，這兩個丫頭整日跟著王婆子泡在廚房裏，不過顧暄妍也不拘著她們，她們還小，規矩，伺候人的活慢慢學就是了。

    墨雨墨雪端了茶點放在連廊中擺著的小機上。

    “你們成日裏忙什麽呢，我總也不見你們。”

    “奴婢們在學著做菜給姑娘吃呢！”墨雨脆生生的說到，“昨兒您用的那道珍珠肉圓就是奴婢做的！飯後的甜湯是小雪做的！”

    “喲你倆現在都能自己出菜了呀。”顧暄妍接過墨雪遞過來的茶。

    “是王婆子教的好。”

    顧暄妍一邊逗著她倆說話一邊看著院子裏雲舒帶著幾個丫頭忙活，顧嘉懿來的時候顧暄妍正吃飽喝足昏昏欲睡呢，顧嘉懿湊上去捏了顧暄妍的臉頰一下，嚇得顧暄妍差點蹦起來。

    “嗯！誰？”

    墨雨墨雪撲哧一聲笑出來，顧暄妍這才有些醒盹，看到顧嘉懿，跳起來伸手就要擰她，“小皮猴子，就知道作弄我！”

    “哎呀姐姐在這裏睡可得當心了，萬一要是著涼了怎麽辦，姐姐要保重身體啊！”顧嘉懿一邊跑一邊調侃顧暄妍，顧暄妍追不上她，索性坐下等她自己過來，果然沒一會兒顧嘉懿就乖乖的跑過來湊到顧暄妍身邊，“哎呀，我就是瞧著姐姐臉蛋軟軟的，這不沒管住手嘛……”顧嘉懿搖著她的胳膊撒嬌，顧暄妍擰了擰她的鼻子。

    “小丫頭片子！”

    顧嘉懿蹭在顧暄妍身邊，“明日哥哥回來，我們出去玩吧。”

    “明日我要去接二哥和若平，你去嗎？”

    “去呀，剛好，聽說春熙樓出了新菜，我要去試試！”

    顧暄妍摸摸她的頭，“嘉言呢？”

    “她去找小九和若安了，說一會兒再來。”

    顧暄妍點點頭，“走吧，咱們去看看雲舒那邊弄的怎麽樣了。”

    顧暄妍牽著顧嘉懿一同去看雲舒，見顧暄妍和顧嘉懿過來了，雲舒並幾個小丫頭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禮，“姑娘，快理好了，明日廚房那邊撒上辣椒種子，這邊幾塊地奴婢明日去問了花匠再說。”

    “嗯，好，做好了我有賞。”

    “嗯！謝謝姑娘！”雲舒領著幾個小丫頭謝顧暄妍的賞賜。

    第二日顧暄妍起了個大早，帶著顧嘉懿顧嘉言一同去接顧文淵和蕭若平，小九和蕭若安自然是被大夫人和二夫人帶著了。

    顧嘉言出來時還迷迷瞪瞪的，上了馬車就睡著了，幸虧馬車裏墊了毯子，顧嘉言躺在碧巧腿上一路睡到了書院。

    顧文淵他們還要上一個早課才能出來，顧暄妍便著人去買了幾碗小餛飩過來，吃個熱乎。

    到了下學的點，顧文淵和祁東陽勾肩搭背的出來，瞧見顧暄妍站在馬車旁，腳尖一轉就要跑，顧暄妍不輕不重的喊了聲二哥，顧文淵轉身笑眯眯的看著顧暄妍，“四妹妹怎麽來了？”

    “過來接二哥和若平啊，怎麽，二哥見著我就跑，難不成做了什麽虧心事了？”顧暄妍似笑非笑的看著顧文淵，顧文淵嘿嘿一笑。

    “那怎麽可能呢，我可是把小安子照顧的很好呢，”

    顧暄妍意味不明的笑了，“若安呢？”

    顧文淵麵露尷尬，蕭若安這就沒準備回去，本就是為了避開顧暄妍的，沒成想顧暄妍直接堵到書院門口了，顧文淵趕緊給自己的書童使眼色，讓他去通知蕭若平，書童拔腿就跑。

    祁東陽盯著顧暄妍看，拿胳膊肘搗了搗顧文淵，小聲說到，“這是誰？你不給我引見引見？”

    顧文淵照著他後背就是一巴掌，“別鬧，她是我大伯家的四妹妹。”

    “哥哥？”顧嘉懿方才吃了東西也打起了盹，這會子被吵醒了，掀開簾子迷迷糊糊的看向外麵，祁東陽看到顧嘉懿軟軟的小臉扒在車窗上，一臉迷糊，登時眼睛都發光了。

    “小丫頭？你是誰家的孩子呀？剛剛是喊我的？我抱抱好不好？”

    這也怪不得祁東陽激動，他家裏的姐姐實在是彪悍，一點也沒辱沒了武將世家的風度，頭一次遇見這麽可愛的小女孩他甚是喜愛，甚至想讓自己娘再生一個小妹妹。

    顧嘉懿被他這一連串的話說得都懵了，一下子把車簾放下，祁東陽很是遺憾，顧文淵剛想說你別對著我妹妹耍流氓，就看到蕭若平氣喘籲籲的過來了。

    “四姐姐？”蕭若平雙手撐在膝蓋上直喘氣。

    “怎麽？不準備回家了？”顧暄妍懷抱雙手看著他，蕭若安頗為尷尬，他闖禍了，可不敢回去往顧暄妍跟前湊，隻得留在書院，怎麽也沒想到顧暄妍親自過來接他。

    “不是，我，我學業上有些問題，想留在書院請教夫子。”

    “哦，學業這麽重要的啊，回家瞧瞧老母親和我這個姐姐都沒時間？”

    “不是……”

    “那你就是故意躲著不回家唄？”

    蕭若平無奈，他算是明白了，顧暄妍什麽都知道了，此番就是來為難他的。

    “我們回去說好不好？”

    這大庭廣眾的蕭若平臉麵也有些掛不住，顧暄妍看了他半天，狠狠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才放過他，上車了。

    顧文淵腳底抹油就要走，顧暄妍輕飄飄的說，“二哥，嘉懿和嘉言要去春熙樓。”

    祁東陽猜測杠杠的小姑娘不是叫嘉懿就是嘉言，連忙拉著顧文淵就往馬車上爬，“哎！來了來了！”顧文淵真是恨不得打死祁東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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