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學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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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後,房東太太收好被我稱為是《針灸秘術》的書,她摘掉眼鏡,仰臥在床上,聽風雨交加,外麵的雨下的越緊了。房東老太太從窗台上拿起一本書,翻開第幾十頁,捏出一張像是身份證一樣的卡片,隻見卡片上寫著:羅夜白,苗疆人氏!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我曉得房東太太姓羅,人們都叫她羅老太,但我不知道她叫羅夜白!

    我早已入夢,睡夢中,一群死人從暴雨下的墳墓裏爬了出來,然後熙熙攘攘的從野外湧向三十裏鎮,從死人堆裏衝出一個女人,撲向我,那是苗小希,她來向我索命,我拔腿便跑,她拿出一個弓弩一樣的東西,射出幾十根銀針,啊!苗疆十二針啊!我還沒來得及念動咒語,便被射中,我的眉頭中了一針,一陣刺痛,流血了,於是我伸手去抹,抹的滿臉都是血。

    啊!

    我驚叫著坐起來,臉上濕乎乎的,我伸手一摸,臉上都是液體,我真的中針了。

    透明的液體,是水,可是哪來的水呢?

    一滴水從房頂上落下來,砸到我的頭上,原來是房頂漏水了,不對啊,去年才修過的屋頂,今年怎麽就會漏水了。

    也許是去年沒修好吧,我把床挪了挪地方接著睡,狗二那孫子徹底未歸,不知道是不是在與官芸芸快活著呢,他肯定沒回老狗那裏,不然老狗告訴他我回來的事兒,這孫子會頂著大雨來。

    我很快又睡著了,又陷入噩夢,夢中我中毒了,臉部刺痛難耐......

    這一夜我睡的很痛苦,我的噩夢甚至要比外麵的風雨更為猛烈。早上起來我站在鏡子前差點兒大叫起來。

    我的臉,麵目全非啊!!!竟然腫的跟豬頭一樣。我馬上跑到老太太的屋裏:“我是不是中了苗疆十二針?”

    老太太大驚失色:“快躺下。”

    她在屋裏一陣翻騰,找出幾味藥材,然後塞進罐子裏搗碎,然後又倒了一些酒在裏麵,將那些糊狀的東西塗抹到我的臉上。

    “好了,你可以去上課了。”

    “我的臉怎麽了?”

    “沒什麽事,大概是中了邪風。”

    老太太此刻的輕描淡寫和剛才的大驚失色然我心生不定,但既然她說沒事兒那就肯定沒事兒。

    我挺著一顆豬頭去學校,雨已經停了,秋風吹著路麵上的積水。今天是報道天,報道天也是交學費的天,我知道又有許多像從前的我一樣,交學費的時候極為尷尬,因為家裏沒錢,交學費的時候我就得像地主家的長工一樣,低聲下氣的對班主任說再緩緩。那個時候,全班靜悄悄的,幾十雙眼睛都在看,我需要臉皮子火辣辣的將那幾個字說出口:老師,家裏沒錢,下星期交行嗎?

    班主任則一臉不悅的說:“幾百塊的學費都沒有,真是夠窮的。”

    我感覺我不是在交學費,而是在交租。每逢這個時候,我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因為班主任順勢還會教育我幾句:你考試又是倒數第一,幹脆別念了回家種地去吧,還能替你父母省幾百塊錢。

    我去TM個鳥蛋,學習不好就不能念書啦?來學校學習又不是唯一的目的,我是來受教育的,學習知識是一方麵,來洗洗腦又是一方麵,我不來學校我怎麽知道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是那樣的萬惡,我不來學校我怎麽知道。

    一進學校大門,遠遠就看見教學樓下掛著一條巨大的橫幅,橫幅上大白字:歡迎同學回家。

    緊接著下麵就是一個大牌子,牌子上寫著:繳費處!

    這三字更加赫然啊。

    一長排桌子並列,往年交學費都是在各個班級裏進行,今年怎麽在外麵了,各班班主任依次排開坐在桌子前,桌子前還立著一個小牌子,上麵寫著班級名稱,提示你繳費不要走錯了。

    這是幹嘛?莫非今年學校開學交學費大酬賓,搞活動88折嗎?

    繳費的同學排起了長龍,這些人仿佛生怕自己繳晚了趕不上活動似的。我擠上前去叫道:“今年繳費打88折嗎?”

    學生們聽到我的叫喊一陣哄笑,他們其中肯定會有人這麽想:這是哪個SB了!

    手裏攥著錢的學生喜氣洋洋,那些沒錢交學費的同學遠遠站在那裏一籌莫展不知所措,咋辦啊,看樣子今年學校交學費還不賒賬,這下完了!

    “打不打折?”我又喊了一嗓子。

    有幾個班主任馬上站了起來,向人群裏張望,這TM是哪個孫悟空來大鬧天宮了。學生會的呢?學生會的呢,怎麽不趕緊出來維持秩序,萬一是來打劫學費的呢。

    幾個管後勤的老師馬上擠開人群並且喊著:“學生會紀律部的人呢?把秩序維持好,不許搗亂。”

    狗二那個孫子正在牆角跟官芸芸吃早點,他手握著一個包子,聽到老師在喊他,他將包子啪的扔在地上:“媽的,這是誰啦鬧事兒,活膩了。”

    “兄弟們,去看看。”

    狗二帶著幾個學生擠了過來。

    “到底打不打折?”我真的是來搗亂的。

    狗二衝到我麵前,一眼沒認出我,因為我的頭部腫大了。

    “嗨,我說你瞎BB什麽?不繳費滾蛋。”狗二罵道。

    我推開一個學生走到他麵前,伸出一根中指。

    “嗨呦,你小子麵生啊,哪班的?頭腫的跟豬頭似的。”

    我臉上還抹著草藥,這孫子真認不出我。

    “弟兄們,給我把他弄出去。”狗二一聲令下,幾個學生便來推我。

    “狗二,你個狗日的活得不耐煩了!”我大喝。

    “啊!你....”

    “我是你爹!”我絲毫不給他麵子。

    “你是夏爾?”狗二眼睛瞪的跟牛蛋似的,兩顆眼珠子就快要蹦出來了。

    “你敢在太歲爺上動土。”

    狗二慌忙跟那幾個學生說:“自己人,自己人。”他一把把我拉住說:“給我個麵子,咱們出去說。”

    “老子還要交學費了。”

    “你挨揍了?臉咋腫成這樣?”

    “老子中了苗疆的毒針!”

    狗二嚇的表情都抽搐了,這時,另一個人過來說話了:“我當是誰?原來是交不起學費的夏爾啊,怎麽?你去年的學費交了嗎?”

    是我的冤家高遠,他是來挖苦我的,好讓我在學校丟盡臉麵。

    “哎呦,你這顆豬頭整的蠻不錯啊,追哪個姑娘讓人家男朋友給揍了?”高遠陰陽怪氣的說。

    狗二又衝動了,我一把拽住他說:“今天不是個打架的日子。”

    “高遠,有種咱們在外麵打,別在這兒丟人現眼。”我說。

    “丟人?你連臉都沒了,還現什麽眼。”高遠說完後,學生們笑了起來。

    這時,有幾個老師走了過來:“你們幹啥呢?不交學費就出去。”

    我的班主任和校長也走了過來,校長沒認出我,班主任卻認出了我:“夏爾,你不交學費就給我一邊涼快的去,告訴你,今年學校不拖欠學費,如果你沒有,那你馬上回去拿,不然你就再也別來了。”

    我一臉不然,盡管我的臉現在看不清。我走到中間,對外圍的幾個學生說:“你們帶學費了嗎?”

    我認得他們幾個,和我一樣,當初都是沒有學費的學生。

    幾個學生麵紅耳赤的搖頭。

    我數了數,一共十三個學生,我指著他們說:“我不僅要交學費,我還要給他們交學費。”

    我的聲音高亢而響亮。

    啊?學生們呆了。

    我算了一下,一共是兩千六百塊錢,我從兜裏把錢拿出來,啪的摔在桌子上說:“來,寫名字!”

    校長說話了:“你沒權利給他們交學費。”

    我冷笑著說:“校長大人,我有義務做好人好事,你僅僅是一個校長,你還能阻擋人民做好人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