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擺脫鴻鈞，趕回昆侖時正巧堵住齊瑤和金靈聖母。

    二女臉色一變，齊瑤下意識抱緊雷澤劍和星神劍。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不過就算解開禁法又如何？”太初將手中頭顱扔到齊瑤腳下。

    “你爹死了，你覺得湊齊天下九劍還有用嗎？”

    農皇死了！

    金靈聖母瞪大眼睛。

    他們搜集天下九劍，就是為解封神農氏的封印，將農皇大羅真身喚醒。

    可如果農皇身隕，那……那這一切還有什麽用？

    “更別說炎烏劍已經廢了。”

    太初之所以重新製作淨世天劍，就是從根本上斷了齊瑤的念想。

    “炎烏劍沒有斷——”在最初的驚訝後，齊瑤神態恢複平靜：“炎烏劍原名俱羅，是父皇遺留的九把鑰匙之一。隻要鑰匙在，就如同當年太羲重鑄炎烏，我也可以重鑄一把新的仙劍。”

    在她身上，冒出一片赤光。

    “你——”太初眯著眼。

    他對齊瑤可能出現的背叛早有預料。本來嘛，齊瑤來到他跟前，就是兩人知根知底，逢場作戲。

    齊瑤想要臥底，他想要多一個玩具。

    但——齊瑤現在的做派讓他看不懂。

    他很確信，炎烏劍中的密匙被自己損毀，根本不可能重構。

    眼珠一轉，他笑眯眯上前：“夫人想做什麽？為了一個根本不記得你，不，是不願意記起你的人，值得為他對我動手？”

    太初毫不在乎旁邊的金靈聖母，上前撫摸她的下巴，輕柔而蠱惑道：“當今天下，隻有我認可你，承認太羲和薑瑤的感情。至於那兩位……包括他們合體後的鴻鈞，誰搭理你？”

    “沒錯。你是太羲，是薑瑤的夫君。”

    齊瑤閉上眼，她不敢繼續和他對視。

    她生怕在他的目光中，自己的勇氣會徹底消失。

    “但是，我不僅僅是薑瑤，更是齊瑤。”

    “我是烈山氏的女兒，也是無數代傳承之後的神農後人。”

    “在我體內，流淌著神農氏的血脈。神農、魁隗、烈山、朱襄、赫胥、四嶽、赤龍……曆經七代傳承，我的血脈記錄著七個王朝的曆史。”

    從齊瑤身上冒出的赤光，漸漸形成劍的形狀。這是一把由火焰凝聚的神劍。

    太初察覺火芒，原本撫摸齊瑤的手立刻捏住她的雪頸。

    “通過自己的血脈修複俱羅劍？不，是激發農皇神力？有點小看你了。”

    在太初麵前，齊瑤就是一個易碎的人偶。隻要輕輕一用力，就能捏死

    “放開她！”

    金靈聖母當即出手，通天劍氣避開太初。

    “無量鴻蒙。”太初腳下鴻蒙道域展開，將自己和金靈聖母拉到一起。

    趁此機會，齊瑤取出炎烏劍殘骸刺入自己心髒，並緩緩融入她體內。

    “祭煉大鴻劍的方法。”

    電光石火間? 太初恍然大悟。

    大鴻劍象征太昊風氏族人? 自血脈中傳遞著一把大風之劍，記錄風氏血脈的榮光。

    而這把由齊瑤重鑄的火之劍? 則象征了神農一脈的傳承。

    其榮如火? 其盛如火。

    炎帝，正如這團熊熊燃燒的火光? 照亮人道前路。

    “八風隨形。”太初敲擊萬神鍾，一陣狂風撲向齊瑤。

    忽然日月齊耀? 風天越祭起鉞皇渾天戟擋住這一擊。

    “看來我沒來晚。”

    太初往邊上一掃? 好些仙家趕來玉虛宮。

    “一群螻蟻……”太初腳下鴻蒙再度展開。

    突然，一片火光驅散鴻蒙之氣。

    齊瑤身上冒出一團升騰不息的火光。

    “太昊一脈以風為信，象征血脈連綿不絕，傳承不息。而我們一族象征人道光明永恒? 熊熊燃燒的精神。”

    “自父皇第一世開辟神農天下以來? 人道之火照亮前路。我以此火凝聚劍意，此劍即為薪火劍。”

    炎烏劍殘骸吸收齊瑤的血脈之力，重新凝成一團火光，而其中飛出一口嶄新的仙劍。

    火光衝霄，立時照耀昆侖山。

    當下一刻? 齊瑤腳下不穩，直接向後倒去。

    這口劍吸收她全部法力? 此刻的齊瑤已是凡人，甚至失去全部的神農血脈。

    一道倩影從後麵托住她：“辛苦了。”

    看到隻是紀清媛一人? 齊瑤低聲問：“她呢？”

    “尚未回歸。不過別擔心，我把其他幾把劍都帶來了。”

    來自風氏一族的大鴻劍。

    朱天琅的金閬辟邪劍。

    雲嘉的太華玉劍。

    曾經顓臾鑄造的騰影劍。

    沙天樓主手中的殛天劍。

    以及赤龍氏一脈取來的嘉禾劍。

    這六把劍圍著齊瑤飛旋? 薪火、雷澤、星神三口神劍也跟著在齊瑤身邊旋轉? 引動冥冥之中的機關? 在昆侖上空召喚一座仙台。

    “去！”看到這一幕，太初不再留手。淨世天劍化作火焰徹底吞沒玉虛宮：“既然你真不想活了，那就跟著這九把劍一起埋葬吧！”

    連帶著，衝向他的紀清媛、風天越等人被鴻蒙道境吞噬，和金靈聖母一起墜落。

    火海中，九劍低鳴，漸漸支撐不住攻勢，再難保護齊瑤。

    那一瞬，齊瑤奮力將農皇頭顱扔向九宮仙台。

    “父皇，女兒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定眼瞧著天空中的九宮仙台。

    太初敲響萬神鍾。

    噹——

    鍾聲掃過玉虛宮，這座象征玉清祖庭的聖地在萬神大道中化為烏有，連帶齊瑤也被鍾聲震傷，生死不知。

    萬神鍾攻勢霸道，追著頭顱轟向九宮仙台。

    九把神劍統統震碎，那顆頭顱也跟著爆炸。但一道靈光悄然沒入仙台，引動仙台自身的防禦。

    仙霞彌漫，朦朧間仙台出現一尊身影。

    那是一個披著黃袍的骷髏。

    太初眯著眼：“神農氏的骸骨？對付天皇老爹的底牌，就這？”

    鴻鈞道人施施然趕來昆侖，他並不著急插手，而是靜靜觀察九宮仙台的開啟。

    隨著農皇元靈回歸骷髏，一絲絲血肉慢慢生長，空蕩蕩的眼眶中出現兩顆全新的眼球。

    “的確，如果這就是對抗老爹的底牌，未免有點弱啊。”鴻鈞道人也下意識搖頭。

    那尊骷髏是神農氏昔年的肉身。

    但神農氏在女媧界不過一千年，千年修持的肉身又如何和太初較量。

    “與天皇鬥，唯有人皇。在這神農八世中，唯有我才是天皇的大敵。既然你認為我不配和天皇交手，那大可一試。”

    骷髏的左手複原，對著下方緩緩退去。

    一團火光脫離九宮仙台，在靠近昆侖山時化作無數薪火神光掃滅漫山遍野的魔怪。

    而且薪火似乎能自動鎖定敵人。而仙家一方凡是人道血脈者，皆不受薪火打擊。

    “哦？”鴻鈞道人試著抓住一團薪火。

    在這團火光中，他感受到雄渾磅礴的人道願力。和人王一脈相承的力量。

    “人王的龍氣領域緊鎖天地元氣，便是從神農氏這裏傳下來的吧？”隨手拍碎薪火，鴻鈞道人主動和九天十地共鳴，引來世界之力。

    這一刻，他比太初更似天皇。

    “太初，你得罪了人皇，如今又得罪我這個天道代言人。不介意我們倆聯手吧？”

    “讓你們一起又如何！”太初祭起萬神鍾，在神農氏複活之際，將神鍾砸向東海，一口氣把泰山、紫府、東海、極地妖洲統統打碎，墜入鴻蒙海中。

    然後，鴻蒙紫氣席卷眾仙。除卻鴻鈞道人和神農外，隻有齊瑤和靈性海域中的菡萏仙子逃過一劫。

    其餘仙家，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墜入鴻蒙道境。

    這一刻，除卻驪山和昆侖外，整個九天十地全部消失。

    從虛空宇宙看，女媧真身掌心的世界隻剩下一團紫炁。在這團紫炁中勉強浮沉著昆侖、驪山兩座勝境。

    隻要再給太初一點時間，將昆侖和驪山吃掉，就可以化作鴻蒙道胎鑽入女媧子宮，從而把自己再度生出來。

    那樣一來，聖體成就，便足以和教主們平起平坐了。

    農皇顯然也明白這一點，骷髏複原人身，他主動抽取人道眾生九千年願力。

    浩浩蕩蕩的人道光輝匯聚於一身，不僅跨越生死，也再度回歸大羅聖皇的行列。

    “鴻鈞，你設法對抗鴻蒙海，我來對付他本尊。”

    農皇手中無劍，隻有一團薪火光輝凝成的奇異神兵，緩緩走出九宮仙台。

    霎時間，仙台墜入鴻蒙海化為烏有。

    在鴻鈞道人眼中，農皇的武器似是一柄神斧，蘊含開辟進取的人道真諦。

    “既然農皇有心，那大麻煩便交給你吧。”

    鴻鈞道人樂得偷閑，施展開天劍意劈開鴻蒙海，嚐試在鴻蒙海中再造天地，重塑乾坤。

    ……

    齊瑤看著父皇和鴻鈞道人展開行動，默默站起來。

    她暗忖：“鴻鈞道人再開天地，無非是重塑一個世界，並未把本世界眾生解救。如今太初吞噬眾生萬物，所有生靈的魂魄統統墜落鴻蒙道境。若能從內部出手打碎鴻蒙道境，或許就可以把所有人救出來。”

    突然，齊瑤看到昆侖雲海中漂浮的一卷神圖。

    她靈機一動，偷偷取來紫極神圖，主動投入鴻蒙道境。

    肉身和鴻蒙之氣觸碰，瞬間崩潰，唯有靈性元神祭起五彩瑤池，鑽入鴻蒙世界內。

    ……

    紀清媛等人進入無量鴻蒙，不敢往深處走，僅僅停留在第一層鴻蒙道境。金靈聖母展開大羅道境，無數星光交織鬥姥法相，勉強抵抗鴻蒙世界的同化力。

    “我的大道對他克製不大，就連誅仙劍道對他，也沒我們預想中那麽強的克製。”金靈聖母盤坐在道境中央：“師妹，你試著尋找其他人，爭取把其他人拉到我這，勉強拖一拖吧。”

    對於脫困，金靈聖母也沒什麽好辦法。

    紀清媛無言，她和風天越等人在鴻蒙道境行走，試著將一些仙家拉入道境。

    不久後，其他仙家墜入道境，被金靈聖母一一收攏。

    但金靈聖母演化的坎宮道境從一開始的萬裏大小，已經縮水至千裏。再過不久，整座道境都會崩潰。

    直到齊瑤帶著紫極神圖到來，才讓眾仙看到一線希望。

    紫極神圖乃昔年北鬥派鎮壓天地的至寶，又被三清教主聯手祭煉。若追究來曆，甚至能回溯女媧界開辟之初，甚至源頭還在泰皇身上。

    看到此物，金靈聖母明曉天機：“快，師妹，有辦法了。咱們在鴻蒙道境內重新訂立道相，利用紫極神圖衝出去。”

    諸仙連忙在紫極神圖中的道相落下烙印，試著催動神圖威能。

    “不行，沒有三清印，根本無法簽押。”金靈聖母：“師妹，三清印現在在誰手中？”

    “三清印在五蓮仙府，任鴻師兄掌管。但前些年師兄不在，此物在任魁處。”

    說完，金靈聖母果斷催動道境，直接衝向下一層鴻蒙道境。

    “那就去找任魁，用三清印反攻。”

    經過好一番努力，他們在第八重鴻蒙道境找到任魁。此刻任鴻道軀破碎，已經散化為一道先天靈光，締結靈寶之相。

    那是一顆光輝璀璨的靈珠，滴溜溜在鴻蒙道境中旋轉，維係一靈不昧。

    “師侄，三清印何在，速速取來一用！”

    任魁勉強維係一道真靈，聽聞金靈聖母高呼，從靈珠中吐出一枚玉印。

    當印飛出靈珠體內，靈珠子立時破碎，任魁再也支撐不住。

    金靈聖母伸手一指，將任魁靈性救走，然後把三清印蓋在紫極神圖上。

    那一霎，紫極神圖爆發前所未有的光輝。瞬息間神光擊穿鴻蒙道境，無數道相一一從神圖飛出，將落入深層鴻蒙的道君古神們一一喚回。

    不僅如此，被太初吞噬的普通眾生也在這一刻受到感召。一道萬裏長的靈性光輝從第七重鴻蒙道境飛來。組成這道光輝的，便是女媧界凡人的靈魂。

    “諸位道友，還能出力的便隨我一起出手。”聖母高喝：“齊瑤，用你的瑤池為我們提供法力。”

    齊瑤運轉五色瑤池，千年積蓄的瑤池元氣在這一刻全部輸出，為道君古神們再塑肉身，聯合催動紫極神圖打碎鴻蒙道境！

    ……

    外界，昆侖山在農皇和太初的激烈戰鬥中已經灰飛煙滅。唯一存在的，就是鴻鈞道人立足的一點西昆侖山崖。以及不遠處得驪山勝境。

    女媧廟那位巫女從驪山勝境姍姍走來：“大仙。農皇陛下和太初鴻蒙交手，您為何不相助？”

    “自然是等貴方出手。”鴻鈞畢竟繼承宿鈞的一部分性格，笑嘻嘻道：“自上古以來，三皇乃泰皇、羲皇、媧皇。但這是古早時代的傳統，如今天地氣象朗朗，合該煥然一新。我欲趁此機會再定三才，立天地人三皇，以應大道。我執掌天道，農皇對應人道，至於地道，煩請女媧氏出手。”

    巫女眨眼：“女媧祖師已經離去，不知蹤跡。我等根本聯絡不上。”

    鴻鈞瞥向不遠處的驪山勝境，笑而不語。

    這麽多女仙還能好端端活著，他不信驪山一脈沒有底牌。

    “好吧。”似乎明白局勢緊張，巫女隻得道：“女媧祖師的確不能出手。但祖師有一位好姐妹留下布置，我們可以喚醒那位古神。”

    “哦？如何稱呼？”

    “後土。”

    說完，巫女返還驪山。不久後，鴻鈞道人看到驪山化作五色霞光徐徐散去。所有驪山女仙消失，原地隻有一尊人身蛇尾七臂的怪異女神。

    她的形象，和任鴻早年騰蛇化身領悟的後土魔神大有相通之處。

    “後土氏？她跟四大道相中的地母似乎氣脈相合？”

    這時，太初體內道境崩塌，紫極神圖從他腳下衝出，無數道君運轉先天大道，將萬神圖打落鴻蒙海。

    “鴻鈞，就是現在。”農皇蓄力，神斧運轉開天辟地之能，緩緩鎖定太初。

    太初黑著臉，淨世天劍化作火海保護自己，默默與鴻蒙海相合。

    弄我？那你們就一起去無量鴻蒙吧！

    眼看無量鴻蒙再度運轉，後土氏飛快鑽入鴻蒙世界。她對鴻蒙海狠狠一推，浩蕩鴻蒙紫氣猶如碰到壁壘，紛紛固化為土石陸地。

    趁此機會，鴻鈞跨入跨出一步，演化清霄穹空、日月星辰。

    一天一地，兩者以天圓地方之相困住太初真身。然後農皇抓住時機，蘊含人道萬眾之力的一斧徹底打爆太初真身……

    金靈聖母等人出來後，看到太初真身爆炸，猶嫌不足。所有仙家各顯神通，各種攻擊攻向太初真身，意圖徹底摧毀這具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