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間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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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九玲背負姬龍峰一路狂奔,足足跑出去十幾裏地,方才氣喘籲籲地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座不大的山頭,山上樹木駁雜,枝葉枯黃,伴著寒風的呼嘯聲,看起來一片蕭瑟。山腳下地勢頗不平整,衰草處處,幾無生氣。

    可就在這依山的荒野中,一戶簡陋民居很是突兀地出現在申九玲的視線中。此處距離灤州城足有十多裏地,即便是最近的鄉鎮也在幾裏之外,加之山勢不高,土地貧瘠,不宜狩獵和耕種,按道理不會有人選擇在此處定居。

    所以這戶孤零零坐落在山腳下的民居便引起了姬龍峰的注意。

    姬龍峰倒不是懷疑這戶人家有問題,自己身負重傷,短時間內無法凝聚內力,基本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僅僅靠申九玲這個初次出來曆練的小菜鳥絕對無法抵禦強敵,即便她深得歸圓大師真傳,武功不凡,但生死搏殺不比切磋,除了高強的武藝,更重要的還有心理素質、隨機應變能力、膽魄、經驗和頑強的精神等等諸多因素,而這些是需要在曆練中慢慢積累和領悟的。

    因此,如今最妥當的法子,就是尋一處偏僻之所隱匿起來。一可以躲避可能到來的敵人,二能夠靜心療傷,盡快恢複實力。

    而此處這間茅舍,便最是恰當不過了。

    看著申九玲細長白皙的脖頸,不舍地深深嗅了嗅香汗淋漓散發出的氣息,姬龍峰說道:“九兒姑娘,你辛苦了,俺們且去那戶農家歇歇腳!”

    申九玲這一路上凝神狂奔,心無旁騖,此刻停頓下來,感受到脖頸後姬龍峰的說話吐氣,覺得一陣*,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因發力奔跑而紅撲撲的俏臉上愈發嬌羞,聲音有些顫抖地“哦!”了一聲,便急步向那農舍而去。

    剛到農舍前,尚未進屋,姬龍峰貼在申九玲耳邊輕聲道:“等等!”

    申九玲停下腳步,轉頭問道:“怎麽了?”

    姬龍峰沉吟片刻道:“有血腥味!”

    申九玲的心髒禁不住狂跳起來,滿臉盡是戒備之色,目光緊緊盯著農舍,緊張兮兮地道:“血腥味?!我怎麽沒聞到?!”

    姬龍峰目光如刀,在農舍周圍掃視了一周,隨即拍了拍申九玲的肩膀道:“放我下來!”

    申九玲依言將他放下地來,姬龍峰艱難地站穩了身軀,皺著眉思忖片刻,突然高聲道:“裏麵的人,出來吧!”

    申九玲詫異地看了姬龍峰一眼,隨即真氣運轉,蓄力於掌,做好了搏殺的準備。

    然而,屋舍之中沒有半點回應。

    在這片荒野中,除了寒風呼嘯和長草拂動之聲,便再無任何其他的動靜。

    姬龍峰眼中精光閃爍,再次大聲喝道:“既然敢出手殺人,閣下當是心狠手辣之輩,又何必躲躲藏藏呢?”

    喝出這句,屋裏依舊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申九玲本來緊張得要死,以為大戰將至,可等了半天,卻什麽都沒等來,便有些懷疑其姬龍峰的鼻子了,眼波流轉的美目看向他,似乎在問,你有沒有搞錯?

    姬龍峰沒理會申九玲的質疑,依舊強撐著虛弱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眼睛也是一眨不眨,鎖定在農舍木門上。

    申九玲見姬龍峰沒理她,頓時不樂意了,收了戒備之勢,轉身拍了姬龍峰肩膀一下,不滿道:“這農舍破舊不堪,屋前也雜草叢生,進出的路都幾乎瞧不清了,一看便知是長時間無人居住。你是不是有點緊張過度了,我可半點血腥味也沒聞到哦?!”

    嗅到血腥味,察覺到危險,姬龍峰便讓申九玲放下自己,咬牙支撐而立,為的便是能讓申九玲沒有負擔和羈絆,方便全力出手,應付未知險情。

    然而,他畢竟是個失血過多的重傷員,咬牙站立已是勉為其難,如今被申九玲在肩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一記,頓時搖搖晃晃,雙腿再也無法支撐,竟歪歪斜斜向一旁倒去。

    申九玲這才醒悟過來,懊悔之餘,趕緊伸手想要拽住他,誰知著急忙慌之下,立足不穩,便一同摔下地去。不同的是,申九玲是摔在姬龍峰身上。

    俏臉通紅,又羞又惱,申九玲正要從姬龍峰身上爬起來,卻突然聽到農舍後麵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驚疑之間,抬頭望去,越過農舍屋頂,就見一個黑影正手腳並用,從農舍後慌慌張張向山上攀爬而去。

    沒想到這廢棄的農舍中還真的藏了人!申九玲羞怒難耐,正要起身奮起直追,感覺衣袖卻被拽住,張目望去,見姬龍峰衝她搖搖頭,輕聲道:“情況未明,窮寇勿追!”

    申九玲略一遲疑,那黑影很快便慌慌張張消失在山林之中,沒了蹤影。

    有些著惱,申九玲轉頭瞪了姬龍峰一眼道:“你知道那人是誰嗎?!”

    姬龍峰道:“俺聽到了動靜,但沒看清楚人!因為,你躺在俺身上,擋住俺了!”

    申九玲聽了,俏臉一紅,越發羞惱,捶了他胸膛一下道:“都沒看清是誰你還攔著我,不讓我追?!”

    姬龍峰愕然道:“莫非還是個熟人不成?”

    申九玲撅著嘴,掙紮著從姬龍峰身上爬了起來。此刻她很鬱悶,心情很糟,但當看到姬龍峰連自己起身都無法辦到的時候,頓時又心軟了,遲疑片刻後,還是將他也扶著站立起來。

    姬龍峰自然察覺到申九玲的不滿,涎著臉低聲道:“你還沒告訴俺,剛才逃走的是誰呢!”

    申九玲白了他一眼道:“是熟人沒錯,還是才分開不久的熟人!”

    姬龍峰好奇道:“哦?!那會是哪個?!為什麽見了俺們要跑?”

    申九玲道:“就是剛才被高傑放走的那個弘陽教的弟子!”

    姬龍峰問道:“叫什麽張獻忠的那個小娃?”

    申九玲“哼”了一聲道:“沒錯!抓我做人質,他也是有份的!沒想到我兩次想報仇,卻先後被高傑和你兩人給破壞,氣死我了!”

    姬龍峰尷尬道:“俺並不反對你報仇,隻是不知道是那小子罷了!好了,別生氣了,就算他命不該絕吧!”

    申九玲又瞪了他幾眼,然後歎氣道:“隻能如此了!下次再看到他,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姬龍峰敷衍道:“恩!一定不放過他!”

    申九玲心情好了些,這才想起什麽似的道:“對了,你適才說這屋子裏有血腥味是不是真的啊?”

    姬龍峰點頭道:“不會有錯的,俺可是跟俺三哥學過追蹤術的,任何聲音、氣味和蛛絲馬跡都難逃俺的雙眼、雙耳和鼻子!”

    申九玲撇撇嘴道:“有沒有那麽誇張?!我看那個張獻忠爬山逃跑速度很快,根本不像受過傷的樣子!”

    剛說到這,她和姬龍峰同時瞪大了眼睛,隨即又一起望向了那間破舊的農舍。

    莫非。。。?”申九玲還沒說完,姬龍峰便很確定地道:“一定是,農舍裏有問題!”

    申九玲在保明寺習武多年,從未與人真正生死搏殺過。此番出來曆練,也一直沒有好好施展過身手,加之適才還被人捉了當人質,哪還忍得住,直接丟下一句“你在這等著,我進去看看!”便如飛鳥投林,幾個起落便衝進了農舍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隻要是稍稍有點江湖經驗的人,絕不會連情況都沒摸清楚,便如此莽撞行事的。萬一裏麵有埋伏、機關,菜鳥申九玲定會再次陷入險境。

    換做沒重傷之前,姬龍峰絕對會阻止這種冒失行為的,但此刻的他又怎麽能攔得住申九玲呢?

    無助地看著那婀娜身姿瞬間便隱沒在農舍門內,姬龍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整個人的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果不其然,一聲驚叫從屋裏傳出。

    姬龍峰心急如焚,早忘記了現在自己是什麽狀況,拔腿便要追進屋去。可重傷之下的他氣血虧損太多,真氣也無法凝聚,腳下一軟,頓時又摔了個嘴啃泥。

    暗罵自己沒用,他雙眼赤紅,用盡全身力氣向農舍爬去。

    剛爬了幾尺,就覺眼前一花,申九玲好端端出現在門前。

    望著他狼狽不堪的模樣,申九玲一邊趕緊上前將他扶起,一邊出言埋怨道:“你這麽著急做什麽,看,又摔在地上了吧?”

    姬龍峰差點沒吐血,連爭辯的興趣都失去了,有氣無力地道:“既然沒事,你在裏麵鬼喊鬼叫做什麽?”

    申九玲這才明白姬龍峰是擔憂自己的安危方才跌倒,心中又是一暖,便沒有介意他言語中的措辭,皺了皺小鼻子,柔聲道:“算你鼻子靈,我在裏麵真的看到了滿地鮮血,還有一具死屍。。。”

    姬龍峰摔得灰頭土臉、尊嚴掃地,心情鬱結難受,皺眉道:“死屍?!死人沒見過嗎?!很可怕嗎?!女人家就是喜歡大驚小怪!”

    申九玲聞言,在他胳膊上使勁掐了一下,惡狠狠道:“得寸進尺了是吧?!敢這樣對本姑娘說話?!”

    姬龍峰頓時又慫了,呲牙裂嘴道:“俺摔糊塗了,語無倫次,下次不敢了!”

    申九玲沒再計較,放過了他,一邊扶著他進屋,一邊道:“你可知道死的是誰?”

    姬龍峰一愣道:“莫非又是熟人?!”

    申九玲輕笑一聲道:“沒錯,還真是熟人!”

    姬龍峰心跳加快,問道:“快說說,是哪個?”

    申九玲道:“進去了你自己看!”

    進到屋內,光線頓時暗了下來,但姬龍峰依舊把現場看得清清楚楚。

    這間農舍應該是很久很久沒人居住了,屋內破損嚴重,蛛網處處,除了一張倒塌一半的木床、一張破舊矮桌和兩張爛椅子外,幾乎沒有其他物件了。

    此刻,不大的屋內,地麵上大部分都是鮮血,床腳和桌腳皆浸在血水中,靠窗的泥牆上,也有大塊血跡,呈噴濺狀。

    牆邊,一個人渾身是血,萎頓在地,看樣子已經失去了生機。

    姬龍峰瞳孔縮了縮。

    正如申九玲所說,此人還真是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