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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置了50%的訂閱率,不滿的話晚些才能看到正常章節, 請見諒。 程季安一開始還應對著, 強調著自己的無意, 到最後她就幹脆不再搭理, 殷旭東一副鍥而不舍的樣子,她說什麽都沒用。她想每個人的時間都有限,看不到希望,時間一長他也就放棄了, 結果十來天過去,他的短信依然一條條發著, 就算自言自語, 依然不忘告訴她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她會為他感動。
程季安有些無奈,想拉黑他,又怕傷感情。一個殷旭東無所謂, 可畢竟還有一個祝老師。她想或許應該找個時機再跟祝老師說一聲, 表明自己的決心,讓她告訴殷旭東不要再在她的身上浪費時間。
她想如果她講明了,祝老師總歸有所阻止的。
隻是等了好幾天, 她都沒能等到合適的時機,祝老師沒有再像之前那樣找她說話, 每次遇見, 也不是她身邊有人就是她身邊有人。
而當五月到來的時候, 馮老的畫展也要開始了。
這一天, 程季安一大早就起來換好了衣服,等到占銘打她電話,又一下跑下了樓。
“呀,程安安你今天塗口紅了啊?”占銘已經站在車外,見她走出樓梯,一邊給她開著車門一邊笑道。天氣漸暖,他穿著短衫長褲,愜意又陽光。
“嗯。”程季安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發現了自己的妝容,有些不好意思,平素上班時候她不會化妝,也就是今天起來時發現自己昨晚沒睡好臉色有點白才抹點口紅讓自己精神些,畢竟她待會兒還要去老師的展廳,可能會見到不少人。也沒敢太誇張,隻是薄薄的一層豆沙色。
“好看。”占銘卻又笑著點頭誇了一句。
程季安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經他一誇倒又笑了,卻也不多說,隻是回道:“行了,快走吧,老師和師母應該等著了。”
他們還要接上老師師母一起去展廳。
今天是畫展的第一天,老師和師母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原本為老師舉辦畫展的大潘師兄準備派人來接,老師不想太過麻煩 便謝絕了,說是到時候自己過去就好,當時她也在場,便提出到時候由她陪二老過去。後來上班的時候,不知占銘從哪裏聽說了馮老要舉辦畫展的事便跑來詢問,得知他們不方便過去後,又自告奮勇的擔起了司機的職責。
占銘興趣廣泛,工作時承擔著博物院的諸多事宜,平時又極力鑽研各種名家之作,像馮老這樣的書畫展,他又怎能錯過。
等到了馮老家中,二老果然早已收拾妥當等著了。
開著車來到展廳,裏麵已經來了不少人。這次畫展的籌備工作全由大潘師兄操辦,馮老給予的要求隻是一個“不要太張揚”,不進重要展廳,不請各方媒體,他也不會特別出席。他知道一旦大肆宣揚,一定會有很多人蜂擁而至,這並不是他想看到的。他舉辦這畫展的目的,除了想做一些善事,主要也是想讓那些真心喜歡他畫的人看看。所以這次的展覽,目前隻在小範圍中傳開,而現在能來到的這的,無不是真心喜歡他畫的人。
這些人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馮老從他們身邊走過,看似平靜,眼神裏的光彩卻出賣了他激動的內心。
自然也有人認出他來,卻沒有一個大聲喧嘩,隻是驚喜的走到他跟前,恭恭敬敬的喊一聲“馮老師”。
馮老點頭致意,程季安跟在邊上也很激動,內心也感到了極大的滿足。
走到中間的一堵牆邊時,她卻又愣住。那是一麵突出的牆,半丈寬,分隔著國畫和油畫兩個展廳,在牆的上麵掛著一幅巨大的油彩畫,卻正是她在紀家畫的那幅。
她知道老師會將它一同展出,卻從未想過它會被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
此時它亦被標注了名字——《向日葵少女》,作者:程季安。
“老師……”程季安轉過頭,難以承受如此之重。
馮老卻輕輕一笑,“這個位置正好。”
一旁的占銘卻是滿臉驚訝,“程安安,這幅畫是你畫的?”
程季安正在感動,此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嗯。”
占銘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後伸出了大拇指比了比,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隻是等到馮老他們又往前走了,卻又忍不住回頭望了兩眼。
畫上的少女手握向日葵,向日葵金黃、燦爛、熱烈,少女的雙眸卻隻是悲涼。
身處牢籠,仍懷希望。
……
人三三兩兩,越來越多,雖然已經盡力低調,到底盛名在外,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念及馮老年事已高,大潘師兄還是將他迎到了後麵的休息室,不敢再讓他辛勞。而一些往年的學生得到消息也相繼趕了來,賞畫之餘紛紛的前來拜見曾經的師長。
休息室裏頓時熱鬧起來。
占銘早已出去看畫了,程季安原本站在馮老邊上隨時照顧的,後來人多了,也就站了出來,此時見這裏確實不需要自己幫助了,打了聲招呼後便也走了出去。
她還有那麽多的畫需要看。
展廳外已經來了不少人,好在大潘師兄辦的展廳大,所以絲毫不覺擁擠。剛才跟著老師一路走過,也隻是匆匆一瞥,此時也不敢再耽擱,隻化身為一名普通的觀賞者,邊走邊欣賞起來。
牆上陳列著的是老師上百幅畫作,皆是一生心血,精工細作。她邊走,邊看,邊看,邊揣摩,仿佛每一幅都看不夠。
隻是當她這麵牆看完想要走向另一麵牆看去時,卻又頓住。餘光瞥見一個人,似乎有點熟悉,似乎也正在看她。
轉頭望去,果然。
人群後,一個女人正在望著她。一襲黑色緊身長裙,長卷發,身材高挑,美豔逼人,隻是望著她的眼神太過複雜,驕傲的,又有點不甘,有點怨。
程季安已經回過了頭,麵容平靜,雖然她已經認出了她是誰。
她們有過一麵之緣,那一天,在尚城會所,她跟著紀崇均,寸步不離。
她——是喬薇薇。
那個曾經和紀崇均在一起的、如今也依然和紀崇均在一起的喬薇薇。
她與他在幽暗走廊裏親吻的畫麵又浮現在腦海,一同湧出的,還有幼珊那天電話裏告訴她的那些話。
她看不過去說,要不把安安喊出來吧,反正她待在家也無聊。
她卻開口說,她來了也沒用,隻會更無聊……
初聽時她以為事過境遷,便不去在意,可是如今狹路相逢,這些記憶到底還是被勾起。
隻是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邊上,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五十來歲,穿得很氣派,卻儼然一副暴發戶的樣子,“薇薇,跟舅舅過去看看那幅畫,我覺得那幅送給你劉伯伯更好些,那幅更大,應該也更貴……”
他的嗓門有些大,周圍尚有兩三個人看畫,紛紛側目,男人渾然不覺,喬薇薇頭一低,卻已經走了過去。
程季安望了他們一眼,明白他們是來買畫的。老師這一次同意將畫售出,所得款項用作慈善。
她並不想去評價他們的鑒賞能力,隻是慶幸喬薇薇走開,不再看她。
雖然她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那樣看自己,她本應該姿態高傲的離開。
——如果這是一場戰爭,她是贏家,而她早已輸了。
不過總歸不關自己的事了。
深吸一口氣,將一切排開,程季安複又往牆上的畫看去。人生那麽短暫,她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
她們也應該不會再有什麽交集。
畫中的世界依然精彩,程季安很快就又沉浸其中。那些畫對她來說全是財富,取多取少,卻全看自己。
她太過於專注,渾然忘了身邊人流湧動。
直到察覺有人停在了她的身旁。
程季安望著不知何時過來的喬薇薇,眼中閃過了意外。她雖然抬著頭望著牆上的畫,可一看就是因她而來,她們兩人之間不過一尺的距離。
隻是她為什麽又要過來?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程季安正在思疑,喬薇薇卻已經開了口。聲音輕輕地,聽不出情緒。
程季安沒有應答,隻是收回視線亦望向畫去,身體卻有些繃緊。
就算再想平定,到底身份特殊,而她也早已將她樹之為敵。
“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喬薇薇卻又開口,“輕而易舉的就得到了別人怎麽想得都得不到的一切……”
“……”程季安下意識的又轉過了頭,她沒想到她會跟她說這些。
她的側顏美好,隻是神色淒然,就是聲音也有些悲涼。而在她身上的那份美豔逼人氣勢也變得不複存在。
喬薇薇轉過了頭。
望著眼前的人,她的眼神裏是羨慕,也是酸楚,也與剛才截然不同,她輕聲的問道:“你應該很幸福吧,擁有了那麽多……”
“……”程季安望著她,依然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
迎麵相對,空氣裏卻有些沉默。喬薇薇笑了笑,過了一會兒,卻又輕輕的轉身離開,一句話都沒有說。
程季安跟著轉身,卻隻看到她的背影無比落寞。雖是挺直了身,卻也隻像是在維持最後的自尊一樣。
她不太明白,這跟她想的不太一樣。
喬薇薇應該是個驕傲的人,就算走過來,也應該是嘲諷她,譏笑她,擺出勝利者的姿態,而不應該以那樣的姿態跟她說些那樣的話。
她想她總歸知道他們已經離婚的事,就算別人不知道,可她是紀崇均身邊的人。
而她說的那些又是什麽意思呢?輕而易舉得到了一切,是指得到的那些離婚財產嗎?可是又為什麽要問她一句是不是很幸福?
她所謂的“一切”到底指得是什麽?
程季安有些迷茫,再次向她望去,喬薇薇卻已經走出了門外……
說著,趕緊上前,忙又跟他匯報起了這兩天的事。
“前天早上太太就開始收拾東西,當時隻是在畫室,我們也沒有太過在意,問了太太,太太也沒告訴我們,誰知道上午的時候太太就拖著兩個行李箱出門了,也不要老周送,也不告訴我們去哪裏,我怕太太出什麽事,就趕緊給您打電話了……”
“是的先生,我們後來上樓看了,好像太太什麽都沒帶走,就把她的字畫帶走了……”阿香站在後麵也忙點頭。
紀崇均卻沒什麽反應,等到她們說完才轉頭淡淡道:“你們還沒吃午飯吧?”
“啊……是,正要做……”吳媽說著,忙將手中的小半把豆角藏在身後,剛才一時急切,沒顧得上收拾就走了出來,隨即又解釋道,“太太走了,我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吃,就一下耽擱了……”
紀崇均點點頭,“那就先去做吧。”說著,又轉身徑自往樓上走去。
吳媽看著他的背影,與阿香麵麵相覷,太太離家出走,先生也表現的太平靜了。
可是如果真平靜,又怎麽會大中午趕回來?在這做了這麽多年工,可從沒見過紀先生在中午回來過……
紀崇均走到樓上,打開了畫室的門。
門內原來擺著很多東西,長桌、木椅,花瓶、雕像、畫紙、顏料、書籍,各式各樣,琳琅滿目,可是現在卻隻被收拾出了一片空地。臨窗支起的一個個畫架也不見了,上麵畫的內容仿佛還在眼前,可是現在也都消失不見。
窗戶開著,陽光漫射,目光所及之處,空空如也。
紀崇均在門口駐足片刻,始終沒有進去,他不止一次的進入過這個房間,卻常常是在夜裏,常常是在燈光下。他看著一件件他從未觸及過的東西,看著一幅幅她一筆一筆畫下的畫,就像是一個不露痕跡的闖入者一樣,帶著小心,帶著探究,一點一點丈量著她的世界。
可是探究到最後,再不敢進入。
那個時候,這裏是陌生的,可是沒想到,當那些曾經以為的陌生全部搬空後,換來的是更加的陌生。
紀崇均的眼神有了變化,轉而,他卻隻是輕輕地轉身,又輕輕地帶上了門。
走至走廊底,是他們的臥室,腳步卻不知什麽時候放慢了。扭轉把手,將臥室的門推開,滿室陽光,卻一片寂靜。
目光掃過整個房間,人又已向衣帽間走去。
衣帽間很寬大,一眼掃過,成排的衣服整整齊齊的掛著,所有的鞋帽,亦是如常擺放。
看向邊上的梳妝台,化妝品皆在,抽屜裏的飾物也是紋絲不動。
所有的東西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櫃子中還有個保險箱,紀崇均走至跟前,遲疑片刻,還是撥下了號碼。
一零二柒,她的生日,他一開始告訴她的密碼。
“哢噠”,保險箱打開。
就連一個密碼,她都不曾改過。
一共三層,裏麵放滿了她的盒子,一樣樣的,皆是她的首飾。紀崇均打開幾個,裏麵的東西皆在,都不曾帶走。逐一放好,又拿出一個,隻是待看到上麵的花紋時,他有了一瞬的停滯。
這個盒子,很熟悉……
這個盒子,兩天前還在他的手上……
打開一看,果然是那條粉鑽項鏈。
紀崇均看了半晌,還是將它放了進去,隨手又拿起邊上的一個小盒子。
隻是等到這個打開的時候,他的下頜一動,淡漠的表情再無法堅持。
所有的情緒仿若突如其來,所有的克製瞬間潰散。
那是一枚戒指,一枚他們結婚時候為彼時佩戴時的戒指。
紀崇均不知道看了多久,最終卻還是將它放回了原處,他的表情也重新恢複平靜,隻是比原來更為的沉默。
等到目光落在最上層裏間的那個袋子上時,他的臉上已再不見波瀾。
那個透明袋子裏裝著一張卡,一張特意為她準備的卡。裏麵存有足夠多的錢,也會在每月固定的時候轉入一筆數目,這是她身為紀氏夫人的待遇……
紀崇均摸著那堅-硬的質地,終於知道,程季安果真如她們所說的那樣,除了她自己的字畫,什麽都沒有帶走……
電話鈴突然響起。
紀崇均看著了一會來電顯示,才慢慢接起,“喂。”
那邊不知說了什麽,紀崇均靜靜聽著,最後才應了一聲——“好,我馬上過來。”
……
車子很快又駛出了翠湖別墅,而車中的那人,又變成了那個深沉內斂的紀崇均。
……
城北紀宅,紀明秋正在嗬斥,“真是胡鬧,說離婚就離婚,有什麽過不下去的!還打算瞞著我!要不是我得到消息,你是不是打算瞞到底了!”
這位紀家早年的當家人,雖然坐著輪椅,老態盡顯,可是身上的威嚴尚在,縱使相隔甚遠,卻依然能感覺到上位者的淩然氣勢。那是戰場上的廝殺和商場上的沉浮洗練出來的,哪怕行將就木,也不會少卻分毫。
然而紀崇均卻無動於衷,隻是任由他說著。
對於老爺子能這麽快就知道他辦離婚協議的事他並不意外,老爺子雖然早已退居二線,影響尚在,他離婚的事那麽大,那些人又怎麽敢不知會他。
紀老爺子見罵了半天毫無作用,不免也歇了下來,盯著紀崇均的目光卻依然不滿而銳利,“就算再過不下去又何必要離婚,你晾著就是了她能把你怎麽樣!把她離了你又打算娶誰?外麵那些女人逢場作戲可以,又有幾個有資格進我紀家門?你別也被灌**湯似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程家那丫頭雖然登不上什麽台麵,但至少安分!
——在他眼裏,提出離婚的自然是他紀家的人。
紀崇均卻並沒有解釋,隻是淡淡應道:“到時候我會第一個告訴您的。”
紀老爺子一時有些怔住,等到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麽意思時,臉色有了變化。剛才那番話看似責罵,實則是在敲打,是在試探。
他深知自己孫子的秉性,如果不是必要,也不會先斬後奏做出離婚的事——至於“必要”,除了給別的女人騰位置還能有什麽?隻是沒想到他就這麽輕易的就承認了。
他很想問問那個女人是誰,可是紀崇均坐在椅子裏,一副閉口不談的樣子。
紀老爺子眯了眯眼,心中卻生出了一絲無力感,他到底老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他了。
也不再糾纏,隻是往椅背上一靠,“罷了,我也管不了你了,我現在就隻盼著在我有生之年還能抱一下曾孫,這樣就算死了我也瞑目了!”
兩年裏他不知問過幾回,他卻隻是說現在還早,不著急。
不著急不著急,他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如何能不著急。
現在他也就隻盼著紀家有後了。
閉上眼睛,臉上的疲態更加明顯。
“如果沒事,我先回去了,下午還有個會議。”紀崇均站起了身。
“嗯。”紀老爺子沒有挽留,等到他經過自己的身側時想起什麽,才又開口道,“你雖然跟程家那丫頭離了,也別虧待了她,好歹我這條命是她爺爺救的,別給人落了閑話……”
紀崇均頓了下腳步,可是很快又轉身走開。
眼前浮現的是那枚戒指,那枚她戴了兩年最終卻一道留下的戒指。
……
紀崇均很快走出了門外,待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紀老爺子卻又睜開了眼睛。
他召來身邊的人,緩緩道:“這陣子多留意留意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
很多事情隻要不太出格,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獨這件事,他卻還是不能徹底放權。
前車之鑒,猶在眼前。
……
公交車上,程季安拿起了電話。
“老師,我應該很快就能到了……嗯,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找到的……好,那一會兒見。”
掛斷電話,程季安歎出一口氣,嘴角也抿出一絲笑容。
兩個月前,她坐車經過市中心的圖書館前,無意遇見了大學時教過她的美術老師,那是她的恩師,不但教授了她很多專業上的知識,更是教導了她無數的人生問題。所以當她看到年邁的他站在公交站台前時,她立即下了車向他走去。
他是她的授業恩師,她亦是他的得意弟子,闊別兩年,他鄉偶遇,各自激動外,自有無數的話要說。
他自然早已聽聞她嫁入豪門的消息,隻是依然為她惋惜,她有極高的天分,如果潛心鑽研下去,必然有所建樹,而嫁入豪門之後,富貴榮華在身,又有幾個能按捺得下那份清勤?就算心有餘,隻怕也是力不足。
不過在近況的問詢中,他卻也感受到了她眉宇間的那份失意,所以在臨別時他亦說,以後要是得閑,大可以過來看他,他從原來的城市回到了他出生的故鄉,雖然不再傳授知識,卻也開始了一份新的工作,而這非常需要她的幫助。
說是需要幫助,除了他的人手確實短缺之外,其他也不過是想讓她得到排解。豪門生活並不易過,他又如何不明白。
那個時候他正受邀前去美術館,她也將赴宴,一路上說話的時間隻是少得可憐,可是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記在了心裏。
而在昨天晚上,當她想著總有一天將要離開紀家時,她撥通了老師的電話。
她說老師,您那還需要人幫忙嗎,我現在空閑了。
她可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了。
窗外,車流依然穿梭,程季安看著,眼中禁不住又浮過一絲陰霾。
一開始她也想過離開紀家後要去哪裏,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樣離婚後可以回家,可是最終到底不敢。她還沒有想好要告訴他們,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麵對那可能引起的驚濤駭浪。她能做的,隻是找個地方生活下來,然後一步步的過好自己的生活。也許很快有一天他們就會知道,可也總不至於那麽無處安身。
這個城市很大,茫茫人海,數千萬人,而她雖然留在這裏,那些人都在高高的那層,沒有那麽巧與她相遇。
至於留給她的那棟房子,也許她會回去,也許她也永遠不會再回去。
房子裏的那些人也不用她憂心,離婚協議裏,紀家會繼續承擔那些人的薪水,直到她自己不再需要。
……
公交車又一次在站台上停下,目的的到了。陸陸續續有人下車,程季安拿著行李也跟著下去。
往前走,華都博物院就在眼前,往後走入一條巷子,一個人卻正站在巷子口。
精神矍鑠,卻已頭發蒼白,衣著樸素,眼中卻盡是讓人值得尊敬的清正平和。他似在等著什麽人,時不時的往街上望去。
程季安走到他身後,輕輕的叫了聲,“老師。”
那人轉身,眼中卻閃過詫異。
上一次見時,她坐著豪車,衣著華麗,模樣雖是未變,舉手投足已是換了一個人,雍容又端莊。
這次,她卻隻是徒步而來,拖著兩個行李。
程季安看著滿臉愕然的老師,卻隻是輕輕一笑,“老師,我離婚了。”
馮老也沒有再去,隻將一切全權交給了大潘師兄,甚至連畫作的售價都不過問。
對於自己的畫,程季安並不覺得會賣出去,雖然第一天就受到了不少好評,但與老師的著作相比,到底分量太輕。
她開始整天待在公寓裏,學習各種知識,偶爾又去附近的圖書館借閱一些書籍。隻是每當她靜下心來做事的時候,卻總是會被打擾。
殷旭東依然會來找她,或許是假期的原因,短信發了不回,又開始猛打電話。設置靜音,一會就是好幾個電話;哪怕屏蔽掉,一會都會有陌生電話呼入。到最後他甚至開始邀她吃飯,她以繁忙的借口拒絕,他竟又詢問地址準備送飯上門。
程季安從未見過這麽死纏爛打的人,沒了耐心,她不想自己的日子再被打擾,便覺去找祝老師再不能拖延。就像現在,幸好他不知道住址,不然真不知道會是怎樣。
五一的假期很快就過,程季安無比期盼的就去上了班。隻是假期剛過難免繁忙,一時也沒能抽出空來。終於等到中午,可是三三兩兩,祝老師隻與人聊得熱切。
而殷旭東的短信依然如影隨形。
走到食堂,打了飯,有點食不知味。文娟還在邊上說著話,她也無暇去聽。
“程老師,你的快遞!”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抬頭一看,是青銅部的鄭老師,手上卻拿著一大束玫瑰花,“剛才經過門衛,看到有快遞給你送來了花,我就給你拿過來了。”院裏的小姑娘收到了花,多麽喜慶的事。
“……”程季安接過花,動作卻有些僵硬。
邊上的老師們已經紛紛關切詢問起來,“呀,這是誰送的啊?”
“小程有男朋友啦?”
“……”
“我也不知道呢。”程季安轉頭回道,臉上的笑容卻同樣僵硬。雖然沒有卡片,她卻還是猜出這花是誰送的。
果然,一條短信很快傳了過來。
“我的寶貝,花收到了嗎?喜不喜歡?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天天送你好不好?”
程季安的手克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邊上有老師吃好飯走了出去,程季安回神見狀,也趕緊收拾起自己的餐盤往外走去。
至於那花,也是隨手放在餐台上,“師傅,這花就擺這裏吧。”
走到外麵,祝敏融已經走遠了,程季安匆匆追上,嘴唇抿緊。
她知道這次一定要把事情說清了。
先前殷旭東找她,雖然煩不勝煩,卻也隻是私下,可是現在他竟然直接把花送到了博物院裏,這是惟恐別人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