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著哈氣走進教師辦公室，一屁股癱進了自己的座位，再也不動動彈半分。衝涼並未緩解太多宿夜未眠的疲乏，反而有加重的趨勢，讓人隻想趕緊趴在桌子好好睡一覺。

    此時天色還早，除了門衛室裏通宵打了一宿遊戲的葉青萍之外也隻有我一個人。學生暫且不提，老師們也都未到，大概正在洞府裏吞吐天地靈氣順便參悟大道呢吧。

    “嘖，現在去買紅牛好像也來不及了……為啥學校裏連個小賣部都沒有呢。”

    “因為用不到，莫老師。”角落裏突然響起一個女聲，慢吞吞地說道，“動靜鬧得不小麽，那個女巨人實在太顯眼了些。”

    “……桂老師，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可老身並非人，乃是得道金仙。”

    ……她說的好像很有道理哎。

    我甩甩頭，擺脫那些無謂的吐槽之語，好奇地望向對方。計算機老師桂玲仍舊是那副沒存在感的樣子，甚至讓人不由得懷疑她究竟有沒有回過家……或者說教師辦公室就是她的道場？

    突然覺得修真者low到家了怎麽辦，以後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宣傳自己是都市修仙流的男主角呢……

    “今兒個淩晨是哪位大佬出手幫忙屏蔽了天機？我好去道個謝。”

    “沒必要。”桂玲老師擺擺手，就跟慢動作似地，“不過是師尊的兒媳婦閑來無事，隨手亮出山河社稷圖觀賞了一番，與你的因果沒有絲毫關聯。”

    言下之意就是你知我知天道哥大概也知，但大家心裏都言兆不宣就當無事發生過，我懂我懂。

    “說起來，咱們學校法寶不少的樣子啊。”我順勢轉開話題，頗有興趣地問道，“校長家墊床腳的板磚是翻天印，其他東西是不是也有來曆？”

    “葉師妹不是與你說過些麽？”桂玲瞥了我一眼，眸子裏帶著莫名的意味，“何須老身多言？”

    “是說過一些，可我想聽實際的。”

    “嗯……”桂玲想了想，溫吞吞地道，“師尊辦公室裏放著的茶杯，你見過吧？”

    我眼前一亮，連忙點頭。

    “對對對，那東西難道也是什麽來頭極大的法寶？莫非是觀世音菩薩的羊脂白玉瓶？”

    “不，那就是個普通的茶杯，潘家園淘到的現代手工藝製品，賣價1888……師母大人18塊錢買回來的。”

    “……這是砍價還是砍人啊。”

    “師母大人乃是鼎鼎有名的商人，向來喜歡做些低買高賣的事情。但這不是重點，老身要說的是那個茶杯墊。”桂玲慢慢從抽屜裏掏出長煙袋，隨手在空中一劃，煙鬥中便冒出了明滅不定的火光，“其物名為造化玉碟。”

    “……啥玩意？”

    “三千大道，造化之源，凡人得之觀摩片刻便可飛升成仙。”桂玲老師吐出口素白的煙霧，語氣相當平淡，還沒之前說那個18塊錢的茶杯來得起勁，“不過前幾日已贈與師母之子的某個好友，化入了她的神名武器……你理解成本命法寶就成。總之，造化玉碟已不在此界之中。”

    我明白她的話中隱義，簡單來說就是“能告訴你來曆的都是和你沒緣分的”，因此有些話題咱們還是不要繼續的好。

    “那咱們學校裏還有沒有其他先天至寶？”我舔了舔嘴唇，從善如流地移開話題，“你也知道，我擔下了塞西莉亞同學的因果，要麵對聖徒信條那個龐然大物。對方明麵的實力或許遠遜於鬼仙，但……作為大佬，你肯定比我清楚。”

    我和巫女小姐姐拚了命才弄死一個“七美德”，在麵還有四個“神之維度”。要不是八重道雪一劍掃滅四個強敵，恐怕未來針對潘多拉的救出作戰還要更難許多。

    可這不是我擔憂的理由，真正讓人提心吊膽的東西……名為“未知”。皇纏背後的神明天照大禦神曾明確說過“帝已死”，那麽“聖徒信條”究竟是怎麽聚集並維持起信仰的？還有當初在日本時未曾蒙麵的高手，對方明顯也是“聖徒信條”的一份子，身手近乎於鬼神。

    明麵的勢力已經足夠讓我這個普通的高中老師感到棘手，更何況隱藏在水下的東西。沒有一張翻天印式的底牌，我還真不好和敵人來場麵對麵的激情對削。

    借勢之計終有盡時。按照我的預計，今天或明天“聖徒信條”就會派出“神之維度”和兩個殘存的“七美德”。屆時主席應該能幫我們擋一時半刻，但也超不過三個月。最遲六月份敵人便會卷土重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唔嗯，也是。”

    桂玲在窗台磕了磕煙鬥，緩緩說道：“師尊大人底蘊深厚，整個學校都由法寶構成。譬如說門外那根旗杆，操場的地皮，乃至於教學樓本身，統統都是足以鎮壓氣運的至寶。可惜這些家夥頗為憊懶，莫老師怕是指使不動……若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不妨去拜拜大廳裏的承重立柱。”

    “這話葉青萍好像也說過……”我皺著眉頭，記憶鎖被關鍵詞順勢打開，過往的音畫徐徐湧心頭，“就在我剛當老師那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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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老師，前路艱險，還請盡力而為。”桂玲靠在椅背，氣息慢慢沉寂，“若真覺得累了，學校裏也有你的一席之地……呼”

    我撓撓頭，無奈地看著對方。

    “這就睡著了？”

    “老人家嘛，貪睡是可以理解的。”

    孔璿推門而入，徑直走到我旁邊。她隨手拉了張椅子坐了過來，接著默默遞一個保溫杯。

    “剛配的提神茶，趁熱喝了吧。”

    我倒出一杯淡青色的香茗，緩緩吹去其嫋嫋白煙，仰頭一飲而盡。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一湧而下，頓時全身都暖洋洋的，疲憊感一掃而空。

    “呼，舒服。”我咂咂嘴，隻覺唇齒留香，回味無窮，“謝啦璿妹子。”

    孔璿原本帶著溫柔的笑意，聞言後卻沉默下來，許久後方才輕聲呢喃了一句什麽。

    “你什麽時候才能不對我說謝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