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射線噴出掌心，轉眼便化作了刺目的雷霆，狠狠地撞在可妮莉婭身。然而在那之前，整個世界就陷入了靜止態。再嚴格點說，是塞西莉亞本人脫離了現實的時間坐標係，“跳出了時間長河”。

    “次元超越”不是用來進攻的魔法，它是十分純粹的輔助術式。如果在正常狀態下，大概也隻有“頂”之魔女安德莉亞那種魔力怪物才能勉勉強強地單獨用出來，其他八位長者捆一起怕是也填不滿術式的魔力空洞，妥妥要被續進去。

    但是再加她苦心研究出的“傳奇超魔技巧：超越施法”和“傳奇超魔技巧：法術共鳴”就完全不同了。前者可以將法術推進傳奇領域，後者則相當於在術式結構加了一條新代碼，減少每一個附帶了“法術共鳴”術式的魔力消耗。

    也就是說，施法者用了一個法術，那麽其他儲存起來的法術就會同時按照比例減少消耗。用的法術越多，剩餘法術的消耗就越少，到最後甚至可以無消耗施法，堪稱bug一樣的存在若非如此，它們又怎能被稱為“傳奇超魔”？

    “哈……哈……哈……”

    塞西莉亞頹然地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別看她剛剛一輪搶攻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實際自身的消耗同樣不小。魔力倒還在其次，關鍵是精神和體力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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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元超越的持續時間還剩下一些，”金發魔女撐著木杖站了起來，哆哆嗦嗦地從兜裏掏出個白玉瓶子，仰頭便將裏麵的數枚丹丸吞進腹中，“應該能再用一個法術，爭取把她直接擊斃吧……咳咳咳咳！”

    她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流出了縷縷鮮血。

    “……術式反噬傷到內髒了嗎。”

    塞西莉亞晃晃腦袋，強忍著胸腹間傳來的痛楚，勉強抬起了空著的左手。掌心浮現而出的同心圓術式毫無波動，仿佛沒受到施法者影響似地仍舊維持著穩定。

    這些東西都是她研究出“法術共鳴”後，在近百年間一點點積攢起來的底牌。構建一個就立刻用“環”封進體內，不知不覺間就填滿了血肉、內髒乃至於骨骼的全部。所以每用出一個法術，她就會承受刮骨剔肉的劇痛，身體內部更是會直接潰爛。

    為了向曾經的姐妹複仇，“祖”之魔女研究了拋棄自己一切的“三重解放”，“環”之魔女自然也不例外。隻要能殺死背誓者，她們的命……已經不算什麽。

    “嗡”

    聚能的聲音剛剛響起，傳奇法術就已成功激發出來，化作藍色射線撞在可妮莉婭身，然後和前個法術一起凝固不動。等到“次元超越”的效果結束之後，“死亡一指”和“裂解術”便會撕碎敵人的身軀，湮滅敵人的靈魂。

    “……敵人，嗎。”

    塞西莉亞無力地垂下胳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木質手杖。她的嘴角正輕輕抽搐著，像是在笑，又仿佛要啜泣，一時間腦子裏唯有茫然。

    這已經是死在她手裏的第二個姐妹了。一次，她為薇拉流了淚這一次，她反而無淚可流。

    “明明都是翡翠的女兒，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塞西莉亞輕輕靠在手杖，臉頰感受著木頭溫暖而又光潤的紋理，“非要殺了對方不可……誰都沒法給誰緩和的餘地。”

    木杖悄然被浸濕，苦澀的液體轉眼就被吸入內部，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似地。

    “是因為亙古詛咒呢……”

    塞西莉亞仰起頭，默默地看著凝固的月亮。“通靈者不得善終，求真者難求善果”，這是葉落校長曾對亙古詛咒做出的描述。

    魔女，正是所謂的“求真者”。她們一度成為了人類文明的指引者，研究知識、探索真理的先驅。等到天道變軌，亙古詛咒降臨後，大部分魔女都成了火刑架的焦炭，餘下的那些也活的惶惶不可終日，不知何時就會被“聖徒信條”的狂信徒抓起來弄死。就算是真正的九位親姐妹，到頭來也要刀兵相向，拚個你死我活……正應了那句“難求善果”。

    “總覺得不對。”

    塞西莉亞深吸口氣，身體在丹藥的作用下迅速恢複過來。

    “或許，我們一直求索的真理，才是……”

    “哢……砰”

    “次元超越”悄然終止，兩道凝固的法術轟然爆發。刺目的光芒擴散開來，讓魔女不得不用袖子掩住臉，以此避開能夠灼毀雙目的法術餘波。

    “解決了可妮莉婭，還有朵拉和安德莉亞……都不是容易對付的……”

    一隻手突然穿過層層雷幕，狠狠地刺進魔女胸口。其裹挾的青色薄霧抵消了固化防禦術式，速度更是快得肉眼難見，以至於魔女竟連反抗都做不出便中了招。

    而在那染滿鮮血的掌心，赫然握著顆還在跳動的心髒。藍色刻痕縈繞在猩紅血肉之，每一次跳動都會鼓蕩出陣陣靈光波紋，宛如藝術品般精致。

    “姐姐大人，”毫發無傷的可妮莉婭貼著魔女臉頰，溫熱的呼吸噴在耳垂，聲音也柔和如水，卻沒帶給人絲毫旖旎的意味，“這些年辛苦了，請先休息一下吧。探索真理的任務，交給我們就好。”

    她說著溫柔的話，手掌卻沒帶任何感情，直接捏碎了魔女的心髒。儲存於其的同心圓術式自動激發，“轟”地一聲爆炸開來。

    “……沒抓到靈魂呢。”可妮莉婭回過身，靜靜地看向身後，目光裏帶著濃濃的悲憫，“姐姐大人，你還是要拒絕我的好意？”

    “咳……”

    塞西莉亞捂著胸口，一直懸浮在身邊的木杖寸寸爆碎，變成了滿地的朽木。這是“匣”之魔女潘多拉為她製造的裝備，內部固化了一次替死術，可惜心髒被扯出來的痛苦卻不會消散。

    “慈悲的冠冕……原來是這麽用的？”

    可妮莉婭點點頭，輕聲說：“神明不朽，所以人們都以為那頂冠冕才是最強的。然而姐姐大人，你知道嗎？慈悲的冠冕看似很簡單，實際卻蘊含了一條無法反駁的至理……”

    她頓了頓，微微勾起嘴角。

    “正因為你沒有，所以我才要把自己有的東西給你，這便是慈悲。反過來說……施與慈悲者，本就是高於旁人的存在，永遠站在更層的位置俯視下方。”

    “所以我的法術對你是無效的……”塞西莉亞慘笑一聲，鮮血止不住地流淌下來，“你其實一直在玩貓抓老鼠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