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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梅杏從沒見過楚纓蔓如此可怖的模樣,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小姐仿佛變了一個人,既然要跟曹公子雙宿雙棲,為什麽還要嫁給老爺,為什麽還要連累自己的孩子。

    不過這些話她都不敢說,隻是默默地跪著,生怕楚纓蔓遷怒到自己的孩子。

    望著阮梅杏嬌弱不已地捧著自己被打的左臉,楚纓蔓終於平複了心中的怒火。

    她以為自己真的是一個柔弱到骨子裏的人嗎?當初楚家盛極一時,金山銀山的供著,誰願意嫁給一個糟老頭子,誰願意變成現在這樣的深閨怨婦,而如今,都是被逼的,是現實把她逼到了這個境地!

    她臉上忽然揚起一個十分詭異的笑容,走上前緩緩蹲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阮梅杏,在對方訝異的目光下用一種極其溫柔的語氣道:“地上涼,快起來。”

    阮梅杏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方才小姐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現在怎麽就突然……

    楚纓蔓笑道:“方才是我急過頭了,說了不該說的,還動手打了你。”

    雖然她的話聽上去無比溫柔,又滿含歉意,可阮梅杏卻覺得現在的楚纓蔓十分可怕,仿佛她臉上的柔和都是裝出來的,這層麵具背後不知藏著怎樣可怕的想法。

    “梅杏,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早些回去歇息吧。”楚纓蔓笑吟吟地說道,隨即吩咐一旁的小丫頭扶著阮姨娘回去。

    阮梅杏服侍了她這麽多年,不難看出楚纓蔓的不對經。曾經的小姐,對她可謂是心貼心的,無論什麽話都會跟自己說,不會把對別人的這幅麵孔拿出來,而現在,自己似乎已經被她排除在外的。

    想到楚纓蔓對付那些她看不順眼的人的手段,阮姨娘就覺得渾身發冷,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孩子已經有五個月大了卻硬生生地用棉布壓著,讓他看上去隻有二三個月的大小。梅杏一直害怕這樣下去會讓孩子長不好,可曹大夫卻說這樣是沒事的。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為別的,這個孩子必須是健康的。

    阮姨娘左思右想,實在是想不到怎樣的方法能夠請的來大夫,她怕自己做的太過明顯,就會被楚纓蔓知道,小姐現在疑神疑鬼的模樣,一定會以為自己將要背叛她,到時候起了反作用可就不好了。

    正在阮梅杏焦急不已的時候,身旁一個小丫頭細聲細語地道:“姨娘,奴婢可以幫您喊大夫過來。”

    阮梅杏心中一驚,隨即朝一旁看去,卻是個容貌並不出挑的小丫頭,容長的臉蛋,一雙小小的眼睛,看著卻是十分討人喜歡。

    “你是誰?”

    那小丫頭上前福了福,隨即柔和地道:“奴婢冬兒,是老太君撥下來照顧姨娘的,姨娘不記得了嗎?”

    阮梅杏皺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當時自己做了姨娘,老太君就送了幾個丫頭下來,但自己一直都在重華苑中做事,連住都依舊住在重華苑中,自己的宅子月影居都沒有去過。

    當時怕她們壞事,梅杏就隻留下了四個丫頭中的一個,其餘的全都遣去了別處,如今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冬兒在身旁。

    想到冬兒方才說的話,梅杏不知怎麽忽然警覺起來,她怎麽會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望著阮姨娘一臉疑惑的神情,冬兒並不驚慌,而是低著頭乖巧地道:“姨娘從夫人的屋子裏出來,就一直捂著肚子,怕是小少爺有什麽不舒服的,所以奴婢才想著替您叫大夫。”

    聽完此話,阮梅杏才算是舒了一口氣,不過她依然沒有放鬆警惕:“要不要叫大夫是我的決定,還輪不到你說!”

    冬兒並沒有爭辯,而是把頭吹得更低,愈發恭敬地道:“是,冬兒明白。”

    阮梅杏看著麵前乖巧的冬兒,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當時自己也是這樣,沒有出眾的容貌,隻是一心一意地幫著楚纓蔓做事,到後來自己成了姨娘,不知不覺,竟然說出了跟楚纓蔓一樣的話來。

    她不禁有些心軟了,道:“我隻是希望你明白,在這個府裏隨便說錯任何一句話,都會有性命之憂。”

    冬兒懂事的點了點頭,隨後抬起頭,揚起了一個天真無比的笑容:“奴婢明白,多謝姨娘提點,奴婢謹遵姨娘教誨!”

    阮梅杏點了點頭,心中忽然有些觸動。一直以來,她都是和楚纓蔓在一條戰線上,她說一,自己不敢說二,這才有了一絲半點的依靠。

    可現在,楚纓蔓似乎已經不再把心中真實的想法跟自己說了,雖然自己是姨娘,但老爺也不過是看在夫人的麵子上才提了她的位分,這偌大的王府,竟然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人。

    她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冬兒,愈發覺得她乖巧懂事起來,終於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開口道:“你替我去外麵找一個大夫吧,就說是月影居裏的丫頭生病了。”

    冬兒聽到自己的主子終於吩咐自己做事了,臉上立即有了生動的神情,連連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記得別讓人看到你!”阮姨娘補充道。

    “奴婢明白!”冬兒點了點頭,轉身立即就走了,消失在了王府鬱鬱蔥蔥的花草樹木之間。

    另一頭,送走了阮姨娘的楚纓蔓立即露出了原本猙獰的麵孔,她看著消失在遠處的阮梅杏,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樣的女人,隻要這點見識,怎麽能夠理解自己與曹尚誌之間的真情。

    就在這時,重華苑的門口有人敲門,楚纓蔓立即命人進來,是幾個下人打扮的男子。

    楚纓蔓滿懷期望地問道:“怎麽樣?找到了嗎?”

    領頭的那人搖了搖頭:“夫人,整個平京我們都已經翻了個遍,就是找不到啊。”

    楚纓蔓在二皇子府寄人籬下,雖然說吃穿不愁,可到底沒有自己的勢力。如今嫁入了王府,要尋找曹尚誌這件事情既不能跟二皇子府提,也不能動用王府的勢力,隻能靠這些從平京城中招募到的散客遊俠。

    說好聽點是散客遊俠,說難聽點,就是那些無所事事,整日裏在平京城中打探消息的探子。這些人中有的是被大戶人家辭退的,以後的是退伍的士兵,雖然是有些能耐,但是和有組織有紀律的黑羽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自然是找不到曹尚誌的。

    楚纓蔓聽到這話,頓時氣得跳了起來,指著領頭那人的鼻子道:“你們這群飯桶!讓你們找個大活人都找不到!”

    聽到這話,旁邊一個人小聲地咕噥道:“大活人能找到,要是死了就找不到了……”

    “你說什麽!”楚纓蔓怒目圓睜,柳眉倒豎,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領頭那人趕緊上前道:“夫人息怒,息怒……”

    楚纓蔓的胸口上下起伏,一旁的丫頭憐香連忙上前扶住了她,提醒道:“夫人,當心孩子……”

    楚纓蔓這才反應過來,在外人麵前,一定要做足孕婦的模樣,但她仍然抑製不住胸中的氣憤,大罵道:“我給了你們這麽多錢,你們就是這樣做事的?”

    領頭那人撓了撓腦袋,嘿嘿一笑:“夫人,您給的那些錢,如今早就用光了,我們兄弟幾個到處打探消息也需要用錢來疏通,您看……”

    他做了個要錢的姿勢,楚纓蔓差點氣得沒暈過去。

    但一想到曹尚誌沒了蹤影,還得靠眼前這幫不靠譜的人去找,楚纓蔓隻能耐下性子,對一旁的憐香道:“去,再拿些銀子出來。”

    憐香應了一聲,很快就回來了,附在楚纓蔓耳邊道:“夫人,現銀已經用完了,要等下個月的例錢了。”

    楚纓蔓皺緊了眉頭,隨即想到了什麽,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對憐香道:“拿著它去跟張管家說,預支一點銀子,等下個月的錢到了再拿回來。”

    管家張善財見夫人動了真格,哪裏敢真的要錢,隨即把下個月的銀子如數奉上,還笑嘻嘻地讓憐香在夫人跟前多說幾句好話。

    那些江湖草莽拿了錢,這才大搖大擺地從王府走了出去。

    楚纓蔓從沒感覺如此煩躁過,曹尚誌一天找不到,就一天沒辦法安心。

    一旁的憐香見了,趕忙上前倒了一杯茶,端到了楚纓蔓的麵前,乖巧地道:“夫人犯不著生氣,曹公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情的,可能是被其他事情給耽擱了。”

    楚纓蔓看著一旁的憐香,這個丫頭是梅杏走後過來伺候的自己的,此刻看著也是乖巧的很。

    “算你會說話,”楚纓蔓淡淡道。

    憐香看了看屋子門口,忽然走過去關上了門。

    楚纓蔓不解其意,卻聽到憐香神秘兮兮地對她道:“夫人,阮姨娘叫那個冬兒去請了大夫過來。”

    “請大夫?”

    “說是月影居的丫頭生病了,要看看,”憐香的眼珠子一轉,隨即又道,“奴婢瞧著,月影居也沒幾個丫頭……”

    一語驚醒夢中人,楚纓蔓當即反應過來,阮梅杏是給自己看病的,她果然要背叛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