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淳淳的教導之聲隱隱帶著點慷慨激昂的味道。哪怕隻是普普通通的一次講課，其也是付出了全部熱情。跟其年齡真是完全不符，倒像個初出茅廬的無畏青年。

    老者講述的是基本的內容，但在江湖上也是極度隱秘。倒不是其有多麽高端，隨手一點知識就是什麽無上武學。其講述的純意境武者的相關知識，這部分知識在普通的江湖已是斷了傳承。隻有一些古老或是隱秘的道統還留有純意境的修法。

    隨著老人一字字說出，聽課的眾人也都有了個大致的印象。

    武者淬煉身體，吸收天地靈氣。練到深處揮手劈金碎石，身體宛如鋼鐵所鑄。練到極致破碎虛空，天地不存我身獨存。術師純修意境，以自身意誌貫通神樞，靈慧通明，練到深處呼風喚雨，萬物難滅我意永存。

    “兩者沒有明確的強弱之分，隻是偏重有些不同罷了。”

    老者說到這的時候，神色有些異常，但很快就遮掩過去了。

    但聽課的眾人也不都是什麽都不懂的菜鳥，有不少都是家世淵源的弟子，早已對江湖武林有了一定的了解。這麽糊弄人是騙不過他們的。

    台下當即就有人在小聲嘀咕，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是老者是什麽修為？會聽不清？

    “林嶽，嘿嘿，這老頭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嘿嘿，武者和純意境術師側重不同，實力相差無幾？嘿嘿，嘿嘿。”

    “王胖子，少說點，畢竟是長老。給他個麵子吧，不要搞得他下不了台。”

    “嘿嘿，麵子是自己掙得，不是別人給的。”

    “王胖子，這話你敢大聲說嘛？若是你說的能讓長老聽見，這一年的夥食費我請了。”

    “我是什麽人？缺這點夥食費？跟你說...哎呦，誰打我？！”

    王胖子驟然吃痛，不由驚呼，一時都忘了自己身處何地，大聲質問。

    講課的老者斜視了一眼王胖子，嚇得王胖子動都不敢動，老老實實站好，一動都不敢動，等待長老責罰。

    老者說道：“大聲喧嘩是所謂何事？是對我講課不滿嗎？”

    王胖子搖頭要的像是撥浪鼓：“不，不。對長老的課，弟子是聽得入迷了。真是聽君一次課，勝我修煉數十年啊。”

    老者淡淡地說道：“那你為何大聲喧嘩，擾亂秩序？”

    王胖子眼神亂飄，嘴裏卻是快速說道：“長老，那是因為有人突然打了我一下，打擾了我聽長老講課。一時激憤，恕罪，恕罪。”

    老者說道：“是我打的。”

    聽到老者的這句話，王胖子怎還會不知道老者是聽清楚了自己之前說的話，是要給自己小鞋穿了。王胖子呆立原地，隻覺得前途渺茫。得罪了長老，雖然靠著家世不會真拿自己怎麽樣，但以後的生活是絕對要水深火熱了。

    跟王胖子說話的林嶽有點幸災樂禍，這是對王胖子以前對自己行徑的舒爽。不過這隻占了一點點。更多的是為王胖子擔心，占了一大半。無論怎麽說，王胖子可是其好兄弟啊。還有王胖子被抓後，自己這個同夥的下場，這深深的擔憂占據了林嶽剩下的心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老者果然在此開口：“跟這位大聲喧嘩的弟子聊天的那位弟子，也請自覺點站出來吧。老朽一把老骨頭，可不想多折騰。”

    聞言，林嶽隻能硬著頭皮站起來。

    老者繼續說道：“兩位既然不喜歡聽我的課，就自行離開吧。”

    這是件好事，這底下大部分弟子都是不想在這浪費時間的，純意境術師沒有搞頭，他們想練的是純正的武道！但是沒有人會覺得嫉妒羨慕，王胖子和林嶽也是冷汗直流，兩腿像灌了鉛，是動都不能動。這要事真走了，在宗門也就混不下去了，在強的家世背景，也隻有另尋宗門了。這就好比是被退學了，除了個別人絕對是天大的事。

    眼看著老者就要說話，想來是趕人的話。若是讓長老重複一次，那真是板上釘釘的，不容商榷了。林嶽一咬牙，說道：“長老，我和王胖子都是真心想要學習純意境術師一道，懇請長老容許我二人繼續旁聽。”

    在做的弟子都有些嘩然，這可是個狠決定啊，有點自斷前程的味道。王胖子也有些遲疑，比起這個，其還不如換家宗門去學武道了。這不過是丟了麵子，學習純意境術師一道可是自斷前程。但是王胖子咬咬牙，也是跟著林嶽答應。林嶽是其兄弟，不提他會不會害自己，就是林嶽腦子抽風了，王胖子也不能隻看著他一個人跳火坑。

    聽到兩人的話，老者滿意的點點頭，說道：“如此，你二人就坐下吧。待會結束時留一下。”

    這老者的目的就是為了收二人為徒，拉近術師一道。否則以其長老的地位去為難兩個弟子，不是不可以，多掉價的事啊。

    在場的其他高層，一些聰慧的弟子也能夠看出老者的目的。但是林嶽和王胖子又不是什麽武道奇才，不值得為此得罪長老，且這術師一道肯定是要有傳人的，沒有人自願去，就總有一些倒黴鬼，死道友不死貧道。

    林嶽自然也能看出，其也想過離開宗門轉投他出。但是這種行為肯定是要付出大代價的。且林嶽仔細考慮，覺得老者這麽‘處心積慮’或許自己真有學純意境走術師道路的天賦。因此才咬牙答應。

    唉，林嶽還是思慮不周啊。其怎麽會知道有一種情況叫做招人難，隻能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才能招的弟子。不過，或許，這也是一個機緣也說不定，嘿嘿。

    經過這個插曲之後，老者沒有立即重新開始講課，而是掃視了一圈眾人，似乎是想再找些倒黴鬼。其行為自然是惹得眾弟子正襟危坐，全部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深怕自己做出一點不好的舉動。唉，誰能想到表演的這麽好，不是為了被選中，是為了不被選中。世事無常，真是奇妙啊。

    在場的負責協助老者維持秩序的高層咳嗽了幾聲，說道：“鍾老，時候也不早了，繼續講課吧。”

    這個高層提醒老者講課，也是在提醒他見好就收。之前的舉動使潛規則，照顧術師一道，免得斷了傳承，在想挖人還是免了吧，不要老想著挖牆腳。

    老者也是輕咳了幾聲，也不說其他，繼續了自己講解術師之道。隻是其沒有了一開始的熱情。其之前的熱情是想通過自己卓越的口才，將眾弟子吸引到自己門下，學習純意境術師之道。結果最後，依然要靠坑麵拐騙來招收弟子，讓老者沒有了熱情。

    老者匆匆地結束了講解，底下的弟子都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紛紛匆匆離開了。

    老者唉聲歎氣，唉，無奈啊。

    但是到最後，留下來的弟子，除了被拐騙的林嶽和王胖子，還留下了一個冷峻青年和一個麵露怯懦的少女。

    老者見狀一喜，說道：“看來爾等四人是想要學習純意境，走術師一道了。”

    王胖子苦著臉，說道：“長老，既然你已經招到了弟子，不如...”

    王胖子願意是已經有兩個傻蛋要加入你了，就放自己和林嶽一條生路吧。但是在老者的威勢，就是威脅下不敢繼續說下去。

    老者看都沒有看王胖子，而是看著冷峻青年和怯懦少女。對於王胖子想說的話他自然是明白的，但怎麽可能放了你。雖然今年出乎預料有兩個自願加入的，但是多多益善。要知道老者門下的弟子編製足足有一百個，現在才招了幾個？

    老者都有些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認為今年時運好，要一鼓作氣，光大術師之道！但是老者壓下了自己不成熟的念頭，其活得久，這種幼稚的想法隻是一時興奮而已。

    老者打量冷峻青年和怯懦少女，這沉默的一會，老者已經大致了解了兩人的性格。冷峻青年是個一絲不苟之人，因此之前表現的中規中矩，自己挑不出毛病就沒有多加關注。怯懦少女膽子小，自然是不敢犯錯的。唉，說來也是自己也是被世俗同化了，以為沒有人會自願學習，一定要坑蒙拐騙。自己之前沒有明確地說收徒，就是想學也不敢提啊。

    想到這，老者有些痛心疾首，或許離開的弟子之中還有著想要學習的人，隻是因為自己的含蓄，他們不敢表露自己的真實想法。啊，損失慘重。

    雖然時間令人懊惱的事，但老人終究是經曆過風雨之人，很快就沉靜了下來。但冷靜之後，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很有可能給他致命傷。

    老者直視冷峻青年，說道：“你可願入我門下，學習術法之道？”

    冷峻青年點點頭，說道：“弟子所願。”

    老者送了口氣，心中的石頭落了大半，又看向怯懦少女，說道：“你可願入我門下，學習術法之道？”

    怯懦少女很緊張，說話有些口吃，“我，我...”

    其話沒有說完，老者看其表情似乎有反對的可能，雖然很小，但老者絕不想讓其發生。老者直接拍板說道：“好，如此，也是我門下弟子了。都跟我來吧。”

    老者說道，轉身就走，想了想，又反身拉住怯懦少女。對於這軟弱的性子，就直接霸道的決定好了。為了多招個弟子，老者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自己臉麵都不要了，奧，那種東西早沒了。如今是連最後一點都舍棄了。

    其他長老都是仙風道骨，慈祥老者，高高在上。哪有這樣光天化日牽著女弟子走的？

    冷峻青年麵無表情，或是其一絲不苟能算表情。其跟在老者身後，沒有多餘的表現。

    林嶽深呼了口氣，一次講課就改變了其命運軌跡。唉，時也，命也。

    王胖子是真苦著張臉，但是看到林嶽跟上了，其也隻能跟上。大步向前走，我是想回頭，敢問路在何方？隻能無怨無悔我走我路了。

    ......

    “武者側重於對身體的鍛煉，內力的修煉，意境的感悟。著重於三者的結合打磨。而術師，純修意境，溝通天地偉力，能夠施展或強大或詭譎，各種神秘莫測的術法，是尋常人不敢得罪的對象。”

    老者又帶上了慷慨激昂，這次底下聽講的可都是真正想要學習術法之道的人啊。其熱情之高，超乎想象。

    “武者是強，但是又修體魄，又修內力，又修意境。還要將三者完美結合才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哪有我們純修意境來的爽快，專精一道，才能攀爬這一道的巔峰。”

    老者講的是津津有味，很多時候都是在將重疊的內容而不自知。恩，或許是強調的一種手段吧。至少，現在眾人在反複提及之下，是深刻地記住了武者修煉麻煩，術師修煉輕鬆又愉快，很容易成為強者。

    老者講完這一段，停了下來，說道：“今日便到此。爾等回去應當自行努力。”

    轉身走了幾步，老者停了下來，說道：“對了，你們大師兄今日會回來。記得迎接。”

    王胖子說道：“大師兄？對了，師父，門中除了大師兄還有誰啊？”

    老者說道：“沒了，隻有大師兄和今日收的你們。”

    王胖子好奇地問道：“師父，你以前不收弟子嗎？”

    老者是有苦難言，一般人誰想學習術法。以前他也招過幾次，但是根本沒有人響應。唉，臉皮薄啊，最終隻能根據學習前代的做法，坑蒙拐騙了。也幸虧宗門也不願術法一道斷了傳承，今日才允許了自己的行為。

    這些，自然是不能講的。老者就說到：“以前我神功未成，也沒有多少臉麵招收弟子。大師兄也是機緣巧合才拜入我門下，你們該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幸運了。”

    王胖子是滿臉的不信，怯懦少女相反是信了的樣子。冷峻青年和林嶽則是處於中立，並沒有多餘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