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打量著三人，說道：“你們說，玩什麽遊戲好呢？”

    “全憑大爺吩咐。若是大爺沒想好，不如我們就玩猜拳吧。”店小二回答的很快，一則是之前沒有人回答的結果惡鬼已經展示了。二則，店小二卻是再給自己增加活命的幾率。

    玩遊戲，若是又搞什麽比武之類的，店小二是妥妥的死無葬身之地了。自己接二連三地行為肯定被其餘二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肯定會被第一個解決。而且店小二身體最差，對其最有優勢的就是玩些不需要身體素質的，比如，猜拳。而惡鬼問人，店小二速度最快的回答。被采用的可能性還是極高的。

    惡鬼卻是搖搖頭，說道：“不好。沒意思。這樣吧，我來問，你們來猜，到最後，誰猜的多就是勝者，猜的最少的就是失敗。中間那個嗎就是...唉，好煩啊。雖然剩下三個清淨了不少，但是玩遊戲隻需要兩個人，怎麽辦啊。”

    眼瞧著惡鬼的眼神越發危險，店小二連忙說道：“答對最多的是勝，其他就是敗，這樣好了。”

    惡鬼看了看另外兩人，那兩人都是瘋狂點頭，否則，惡鬼看心情殺掉一個也太冤枉了。

    惡鬼點了點頭，也沒有意義。直接就開始了自己的問題。

    “當今的武林是誰的刀最厲害呢？”

    活下的兩人中一個反應很快，立馬接口說道：“捕聖，他的斷水刀抽刀斷水。刀法傳聞已是化境，早已曠古爍今！”

    另一人也是立馬緊跟著說道：“是執刀衛的天刀衛之首，杜刀衛。傳聞他的刀法已是前無古人。捕聖的斷水刀雖強，但其更厲害的是探案能力，刀法卻是杜刀衛更甚一籌。”

    惡鬼看向店小二，說道：“你覺得呢？”

    店小二沉默了一會，才說道：“是古月，沒有人能看到他怎麽出刀，也沒人看到他的刀，當他出刀時，就像一屢春風拂過，很輕很柔，輕得讓人無法看清，柔得讓人不肯拒絕，所以沉醉，隻是一醉不醒，死在他刀下的人，表情安詳而平靜。”

    聽到店小二報出了一個很少有人知道的名字，惡鬼卻是沒有質疑，而是饒有興趣地問道：“難道沒有人能避開他的刀。”

    “沒有！”店小二回答地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說完後，想了想，補充了一句“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

    惡鬼說道：“他的師傅是誰，想必也不是庸人吧。”

    店小二回答地很輕：“不知道，他出道前沒有人在意過他，然而他一出道就出名了，人們知道的僅僅是他有一把刀，使的是一種很憂鬱很多情的刀法，因為沒有人見過他的刀，沒有人能形容那樣的刀法。”

    這時，回答捕聖的那人提出了質疑：“你說的名字聽都沒有聽說過。是你亂編的吧。或者，根本就是個無名小卒！”

    店小二冷冷地看了一眼質疑的那人，語氣忽的變得清冷，說道：“滿瓶子不響，半葫蘆瞎晃蕩。能夠值得古月拔刀的人本就很少，見過古月拔刀的就隻剩下死人了。”

    那人冷笑說道:“敢這麽說捕聖和杜刀衛。卻不知小兄弟你是何方豪傑了。”

    店小二說道：“我隻是個店小二，也從沒有質疑過捕聖和杜刀衛。這兩位也都是使刀的行家。他們被世人所知也不是自身得意，實為朝廷所需。但是你二位坐井觀天不知天下之大。不知古月之名，還敢大放厥詞，實為笑話了。另外，我提醒你一點，捕聖已死，當今天下卻似論不到他了。”

    提出捕聖的那人臉色慘白，卻是忘了這一茬了。這捕聖死了也沒多久，當今武林可算也可不算。全看惡鬼的心意了。

    不說這人的慌亂，另一個人也是提出了質疑：“你一會說出名，一會又有無名的意思。這不是自相矛盾嗎？你是編岔了吧！”

    店小二冷笑：“古月無名，是不需要庸人記住其名。他有名，在有資格的人那裏，他就是天下第一刀！”

    惡鬼笑了笑，說道：“我也是沒有資格啊，之前都不知道的說。”

    其餘兩人都是大喜，等著看店小二的笑話。但是店小二卻是不慌不忙，說道：“我現在說出其名，就是因為你有這個資格。否則，我是說給旁邊這兩個貨色聽的嘛？”

    說捕聖的那人不服氣，怒哼：“我們沒有資格，你又是什麽東西，你會有什麽資格？”

    店小二沒有理會他，隻是看著惡鬼。

    “那麽他的刀有名字嗎？”惡鬼忽的問道。

    “小樓一夜聽春雨。”

    “小樓一夜聽春雨，多麽溫柔的刀名，又是怎樣溫柔的刀法，他一定是一個多情的人。對嗎？”

    店小二默然良久，隻歎道：“可惜自古多情空餘恨”

    惡鬼念道“多情總比無情好。”

    店小二說道：“說的有理，可惜，卻是你這無情之人在說多情好。”

    惡鬼說道：“多情之人說多情好，會有幾人信服？”

    店小二默然，沒有說話。

    惡鬼又掃視了一眼另外兩人，沒有評論是誰說對了，又是誰說錯了。接下去卻是第二問了。

    “那麽又是誰的劍最厲害呢？”

    之前後說話，說杜刀衛的那人這次先開口，說道：“是儒門的‘浩然劍’林子淵！他年及弱冠，就持劍上太清教，斬盡滿山桃花。天下何人能及？”

    另一人穩定心神，之前那題已經過去了，必須抓緊接下來的機會。其開口說道：“‘浩然劍’林子淵的確是天之驕子。但當年一戰依靠背景勝過自己的實力，何況這天下第一劍非太清教張宇文不可莫屬。其本就是天下第一，加個劍字甚至降低了其格調，其劍法絕對是最厲害的。”

    之前那人反駁：“張宇文乃天下第一高手自不必多提。但是光輪劍法，卻未必有多出色...”

    “嘿。”店小二一聲輕笑打斷了兩人的爭論。

    其淡淡地開口，說道：“荊語，五歲練木劍，十歲練鐵劍，十五歲練金剛劍，十八歲練玄鐵巨劍，二十歲轉而練軟劍，二十五歲又練木劍，三十歲萬物皆可為劍，四十歲練無劍之劍，五十歲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故從此退隱江湖。”

    一人不服開口說道：“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哼，這我不與你爭。我隻說一句，頂尖劍客一生隻用一件，劍在人在，劍斷人亡。極於劍，極於道。”

    “哈哈哈”惡鬼忽然縱聲大笑，其掃視了一眼說話的人，眼神中不知何時變得冷酷，冷冽至極。其說道：“最近懂道理的人越來越多，但真正的高手越來越少。”

    之前說話那人被惡鬼這麽凝視，嚇得腿都軟了。但是惡鬼沒有在看他，而是看向店小二，問道。

    “他為什麽要練這麽多劍？”

    店小二不驕不躁，說道：“他兒時受名家指導，教他：練劍如醫人，要成一代名劍，如醫重病之人，須循序漸進，不可急躁，否則劍折人亡。另外練劍以練心為重，心靜則劍平，心沉則劍穩，心冷則劍險，心燥則劍浮，心慧則劍巧，心誠則劍實，心假則劍虛，心狠則劍霸，心善則劍王，劍道亦人道，劍心亦人心。”

    “練好一個以醫論劍！”惡鬼讚了一聲，然後又說道“他這麽執著於劍，不知是否了解風情，不然練了天下無雙的劍，但也是可憐。”

    店小二淡淡地說道：“他既然全心於劍道，又怎會在意其他的東西，凡是因此而覺得他幸與不幸，都是庸俗的想法”

    惡鬼輕笑一聲，卻是在笑自己。

    之前被訓斥的那人不敢說話，另一人卻是又鬥膽開口。因為按情勢是店小二大戰上風，若是不做改變，卻是必死無疑了。

    “他既然熱衷劍道，為什麽又要退隱江湖？”

    店小二淡然地說道“他退隱時曾和他徒弟說：‘我手中無劍，心中亦無劍，無劍無我，無勝負之心，無善惡之念，武林與我又有何幹。’並說‘劍術如學術，學海無涯，劍道無止，我亦需另求劍境’”

    惡鬼忽的又問道：“如果古月的刀遇上了荊語的劍，那麽誰會贏？”

    店小二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也不會有人知道”

    “他們是至交好友？”

    “不是”

    “他們是親人”

    “也不是”

    “那是為什麽？”惡鬼又是追問道。

    店小二歎了口氣，說道：“因為他們生活在兩個完全不同世界，不同的家庭，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經曆，不同的思想感情，不同的武學之道”

    惡鬼不置可否：“但同樣是武學，古月的刀難道不想試一下荊語的劍，荊語的劍也不想試下古月的刀？”

    店小二卻是忽的笑道：“他們確實不想，古月是多情的人，所以才能使出那樣多情的刀法，一個人即多情，便不會那麽好勝。”

    “但荊語呢？他也一樣嗎？”惡鬼還是不相信，又是追問。

    “不一樣，他從少就受大俠思想的影響，大俠是不會太好鬥的，更重要的是他全心於劍道，並領悟到：與人鬥不如與己鬥，超越別人不如自我超越。”

    惡鬼聞言卻是笑道：“扯淡。一個絕頂的劍客，不會是大俠，因為除了劍，再也容不下其他。與人鬥不如與己鬥倒是蠻有意思的，但是超越別人不如超越自己除非是已經天下第一，再無旁人可以超越了。”

    店小二聞言一怔，說道：“你說的不錯，他不是大俠。也許，他曾經想過當個大俠，但最後，他選擇了劍道。”

    惡鬼又說道：“古月多情，荊語一心。但其實，他們是一樣的。”

    店小二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說道：“是的，他們是不同世界的同一種人，他們執著，孤獨，不被人理解；執著的人本就難以被人理解，人所不被理解的部分也正是孤獨的所在，但執著和孤獨的境界，豈非就是武學的境界。”

    店小二想了想又繼續說道：“其實刀和劍不但屬於兩種兵器，也同樣屬於兩種武學，刀流於平俗，劍位於優雅，刀多情，劍大氣，刀和劍就好比男人與女人一樣，一個男人不會和女人比力氣，一個女人也不會和男人比漂亮，天下第一劍客和天下第一的刀客不一定要比強爭勝的。”

    “人一生，三分命；夢一場，七分真；不看前世看今生，不看夢醒看夢中。”

    惡鬼看向店小二，說道：“我現在很想見見這兩人。”

    店小二說道：“我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這江湖留下傳說，但江湖早已沒有了兩人的身影。”

    惡鬼說道：“江湖這個大染缸，跳進來就別想清白地出去。”

    店小二說道：“但是，真的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或許，他們已經徹底地離開了這個江湖。他們也有這個實力獨善其身。”

    惡鬼說道：“我記得有句俗語，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店小二說道：“若是你這麽執著不肯放棄，那麽，就去找吧。或許會真的被你找到。”

    惡鬼說道：“太累了，而且，眼前就有一個簡單的辦法，何必舍近求遠？”

    “不知道。”

    店小二不知何時已經不再膽怯，雖然毫不張揚，但是其已經變了。惡鬼清楚地認識到，這個店小二變了，宛如一株竹子，任爾東西南北風，其自咬定青山不放鬆。

    惡鬼說道：“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不說了。”

    店小二忽的開口說道：“我很好奇，你為什麽會找上我。是有什麽地方露出了破綻？”

    惡鬼說道：“善良的人無論怎樣虛張聲勢，他依然不會傷害他人。惡人無論怎麽隱藏自己，其害人之昭然若揭。”

    店小二說道：“善人也會變成惡人。”

    惡鬼打了個哈欠，說道：“那時候，他就是惡人，而非善人了。”

    店小二聞言點頭，不再多說。惡鬼看了一眼其餘的二人，說道：“該怎麽處置你們呢？”

    不待二人求饒，惡鬼隨手拍滅，說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沒有活著的資格。”

    說著，惡鬼看向店小二，等著其決定，是否滿足自己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