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禦龍一十三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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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汐鄉的人,撥浪而出,逐浪而行,順著潮汐的泳到岸邊,出水時,一身鱗膚映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晶瑩剔透。
鮮有人知的是,這些鱗人出現的意義,沿海的人相傳,這些鱗人是海上的怨魂匯聚而生,隻會在滿月夜還魂上岸,去做生前未盡事宜,那些出海喪生者的家人們,往往會在鱗人出沒的滿月夜,把逝者生前鍾意的衣服、物件掛在海灘,讓鱗人帶回去。
鱗人們會在這些衣裳、物件旁留下一兩粒珍珠作為饋贈,收到珍珠的家庭會認為,這是逝者安息,福澤後代的象征。
南境光怪陸離的事情太多,對於沿海的神話更是一笑置之,很少很少,有人去深究這些鱗人來自何方。
書山徑聽說過鱗人的事,他覺得鱗人的傳說比海母七日還舟更不靠譜,且不論這些鱗人是否真的存在,即便真的存在,鱗人與人又豈是同類,即便是同類,語言又豈能相通。
他想查下去是因為有人告訴他,韓娟在月汐鄉,如果韓娟的死與月汐鄉有關,無論鱗人是不是人,會不會說話,他都要請小二哥調查清楚,關於月汐鄉的調查愈久,他內心的悔恨愈深,像一塊結了痂的陳傷被一把新的鋒刃揭開,新的傷口與舊的傷痛都烙印在心口。
“心結易了,心怨難平。便是這般感受吧。”書生靠在桌邊,望著牆上那一幅《情天恨海》。
小二哥片刻不敢怠慢,在程庫司那耽擱的些許時候,必須趕著下一班貨船,才能趕在夜幕降臨之前,到達絲竹城港口。
暗線的情報,逐級相傳,一般情況下同一條情報在傳遞過程中無法追溯源頭,暗線網絡中有搜查使、傳令使兩大身份,沒有固定據點的暗線成員身份單一,隻在特定的地區內搜查情報或傳遞消息,有固定據點可供中轉情報的成員,在組織內同時擔任搜查使與傳令使兩重身份,這樣兼備雙重身份的成員被稱為正位使,正位使者並配有專門的聯絡人員,可以直接向暗線上級提出情報的申請、校驗、溯源。
小二哥向暗線提出調查月汐鄉時,暗線曾有一位聯絡人員帶給過他一句話,“月汐詭秘,言勿信,顏勿視。”
這則消息,小二哥反複衡量之後,沒有告訴書山徑,因為這條消息上既沒有暗線的紅花獅紋,也沒有暗線成員的署名,就像被大風刮下的落葉,隨風而來也隨風而去。
“月汐鄉本就足夠神秘了,說的不能信,顏勿視,是指有顏色的東西不能看,還是月汐鄉的人他們的顏貌不能直視呢?”小二哥帶著心頭的疑問登上了去絲竹城的貨船。
得知小二哥要去絲竹城,這艘船便提早了半個時辰,一裝完貨物便出發了,董老大目送了小二哥離去,悠悠的歎了一口氣。
絲竹城並非是樂府之城,絲是蠶絲,竹是毛竹,絲綢麵料與竹桌竹椅竹席這些家具用品的生產與經營,成為了城市名稱的由來,當地百姓養桑養蠶的技藝與竹製品的工藝精良,代代傳承。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絲竹城依山伴水,城鄉古道旁一半桑葚地一半紫竹林。
小二哥在絲竹城竹海港下了船,換乘了當地日落而歸的小竹排,這些小竹排可載三五同行,沿著內河通往沿海各個村落。
紫雲村,暗線傳令使告訴他,這裏是發現鱗人蹤跡的地方,倘若不是情報憂心,這一條從竹海港通往紫雲村的水路可以稱得上美輪美奐,身處潑墨山水畫之中,風吹竹林沙沙響起,人坐在竹筏上,聽見河水咚咚的流。
這一條竹排上一共有五個人,船夫拿著竹竿,站在前頭,小二哥坐在船夫身後,他的身後又坐著三個男性。看打扮不像是本地村民或者漁民,他們一人背著個一大竹簍,竹簍上蓋著蓋,他們坐下時,也不曾解下背帶,讓人懷疑這裏麵究竟藏了些什麽。
這三人在小二哥身後背對背而坐,從登上竹排開始交流就很少,偶爾交流一兩句,小二哥聽著口音像是中原地帶的人,中原人不遠千裏來到絲竹城,還同去紫雲村。小二哥注意到這三個人時,對方也留意到了他,一個外境混血兒。
小二哥心中一早想好了說辭,若是有人問起他,此行的目的,便說是奉船長的命令來絲竹城各鄉各村采購竹製品,先談妥價格,自己身上隻帶了些定金,等到貨物帶到碼頭再統一結算,銷往外境。
想到這裏,小二哥打算先發製人探一探對方的底細。
“船夫,我問問你有關竹子的事情,我們船長對於南境的工藝品十分欣賞,不願意空船而歸,派我到周遭的村落轉一轉,我們現在去的村子可有生產竹製品?”小二哥問道。
船夫,回過頭看著他,說道:“有,我們紫雲村旁有一片紫竹林,這是別處所沒有的,用紫竹做的樂器,杖,傘,形色都很好看,我們這裏經常有客商來看紫竹,這幾年竹子的價格都漲了不少,你這次來可帶足了銀兩?”
船夫說完便轉過頭,小二哥注意到這個人眼角流露出一絲貪婪的神色,小二哥便自若的回答到:“我們船長不放心把銀兩交給我,讓我挑好的貨物,帶些樣品回碼頭,再交易。”
“中,這樣安排倒是很穩妥,你家船長真是位心細之人。”小二哥身後的三位中原漢,其中一個麵朝他的灰衣大漢說道。
小二哥聽到話音,心頭篤定,不緊不慢的轉過頭,說到:“我家大人是受人尊敬的航海家,把貨運到閩東港,剛卸了貨就滿載而歸,他說絲竹城與我們還沒有建立貿易,船長說,既來之,則興之。”
這三人眼神裏都頗有些另眼相看的味道,旁邊的兩人拍拍灰衣大漢的肩膀,顯然他們不太願意被人多餘的了解。
灰衣身旁的褐衫大漢說:“朋友,我們不懂什麽航海與貿易,我們是去紫雲村附近挖野山筍的。”
“這兩年挖野筍的人越來越多,這片竹林是老天爺的饋贈,不是不讓你們挖,挖也挖的小心點,前幾日我們村民去林子裏割竹子,到處搞的是坑坑窪窪,掘壞了土地,來年就吃不到山筍咯。”船夫聽完褐衫大漢這話,望著漫山的竹林說道。
“船夫大哥,中,中,我們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會幹鋤地的田事,挖起筍來都是門外漢,我們會好好注意些。”灰衣大漢說。
三人之中穿靛青衫的大漢,從頭至尾沒有說話。
“一場春雨過後,土地會變回原樣,你們去吧,這冬筍也沒有幾天可以挖了,留下那些幼筍,來年還能摘。”船夫不再看竹林,回過頭說了說。
船夫劃著竹筏,河道慢慢變窄,快靠岸了。
小二哥心裏想著,竹林、挖掘、海濱,鱗人、月汐鄉,這些事匯集到紫雲村,實屬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