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澹台流熒看著走進大殿的淑妃，聲音淡淡的開口。

    淑妃看著澹台流熒，點頭道：“許久沒有來看皇上了，是臣妾失職了。”

    澹台流熒搖搖頭道：“你想太多了，朕知道你因為北疆的事情也十分悲痛，朕不拐你。”

    “多謝皇上諒解，臣妾給皇上熬了養身粥，皇上這些日子看上去削瘦憔悴了很多，臣妾很是心疼。”淑妃端著粥緩緩走到澹台流熒身邊，緩聲開口。

    澹台流熒凝視著淑妃，眸光淡淡，沒有了昔日的張狂和自傲。

    “愛妃有心了，朕無法幫北疆的忙，實在慚愧，哪裏還願意見愛妃啊。”澹台流熒緩聲開口。

    即便是這種時候，淑妃也搞不明白澹台流熒說出的這些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又是假的。

    “權利這些都是過眼雲煙，想必皇兄他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了，而我在嫁入西玥後，便是西玥的人，北疆如何，與我也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了。”淑妃緩聲開口，眼神有些悠遠，但這些話卻是真的實話。

    澹台流熒聽著淑妃的話，微微有些愕然，

    她的模樣不像是在說假話，卻讓澹台流熒覺得有些戚然。

    “如今這天下已然快要大統了，愛妃可曾後悔過？”澹台流熒看向旁邊的淑妃，她進來的時候沒有帶一個宮女，一個人端著這兩碗粥，一步步的走過來。

    這長長的宮廷樓閣，這麽多年來，他都沒有發現，竟然還會有這般的美景。

    淑妃搖搖頭，看向澹台流熒緩聲道：“沒有，不曾後悔，便是現在也沒有後悔。”

    哪怕知道茉莉死於他的手，她也沒有真正的後悔過，她愛澹台流熒，有多愛就有多恨，但卻不後悔。

    澹台流熒聽著淑妃的話，忍不住歎氣，沒想到到最後沒有離開他的，竟然身邊這個被他毀掉一切的女人。

    “皇上，臣妾來的時候想，這一路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原來我們已經認識這麽多年了，或許你不知道，當年你還沒登基，初來北疆的時候我就已經見過你了，隻是那個時候，你不知道我罷了。”淑妃看向澹台流熒，麵容帶著笑意，似是懷念。

    “是嗎，朕還真的不知道。”澹台流熒也想到了當初的事情，忍不住笑起來。

    從未想過，當時那般年紀，他就走進了一個少女的心中。

    “是啊，我也覺得很神奇呢，或許這就是緣分吧。”淑妃點點頭，笑的很是開心。

    “這粥是臣妾熬的，可能味道不怎麽樣，還是希望皇上能夠和臣妾一起把這粥喝完。”淑妃笑著把粥遞給澹台流熒，兩人之間也少了那些繁複的禮儀。

    澹台流熒這次也沒有拒絕，接過淑妃手中的粥緩聲道：“若是早些明白，或許愛妃這粥我也能夠早幾年就喝到啊。”

    淑妃笑了笑，卻沒有說話，自顧自的一口一口把粥吃完。

    澹台流熒看著淑妃，跟著她一起把這粥吃了。

    “我其實很開心的，皇上這麽沒有拒絕我的粥，其實很早就想要給皇上熬粥的，但皇上想必也不喜歡，所以臣妾總是熬了很多，然後又全都自己吃完。”淑妃看著澹台流熒，眼中帶著笑意，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皇上對那莫九卿的感情，究竟是怎麽樣的呢？是不是就和臣妾這樣？我們都是愛而不得的人啊。”淑妃看著澹台流熒，眼神已然帶上了迷蒙。

    “或許真的隻是因為得不到而不甘心吧，她一笑驚鴻，那般性格的人我以為與我最是合適，可是越到後來才越是發現，我們性格相反，永遠都走不到一起。”澹台流熒伸出手，想要替淑妃把額頭亂掉的發絲理順。

    淑妃聽著澹台流熒的話，嘴角不自覺的漾起一抹笑容。

    “這麽說，我到底是沒有輸給她啊，這樣就好了，這樣我也甘心了，若是還有下輩子，皇上我們就別在遇到了，各安天涯吧。”淑妃的頭越垂越低，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看來，愛妃也放棄我了。”澹台流熒終究是沒有觸碰到淑妃的發絲。

    “十年的追逐，十年的愛恨，我已經很累了，下輩子隻想好好的活著，不做一國公主，不做一國妃子，不做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悲女人。所以現在就放下吧，所有愛恨都徹底放下。”淑妃輕聲開口，每一個字都說的好似用盡了最後的力氣一般。

    最後一個字落，攥緊的手也緩緩鬆開。

    澹台流熒注視著淑妃，沒說話，眼神安寧。

    他其實知道的，這粥裏有毒，這麽多年他欠了她這麽多，現如今如果這樣能夠還清的話，那麽就還她好了，但她不知道，有內力傍身的他，其實可以利用內力把毒素逼出來的。

    而淑妃一介女流，沒有辦法抵抗這猛烈的毒素。

    她從來就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來了。

    明明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徹底離開這裏，他也給了她機會，她寢宮的眼線全都撤走了，但最終她還是沒有離開。

    正如她所言，她從嫁入西玥開始，便已經是西玥的人了，生死都與西玥相隨。

    如果一開始他還抱著，和莫九卿一行拚個魚死網破的想法，那麽現在因為淑妃，這個想法徹底改變了。

    這諾大的宮殿，他在這裏經曆過繁榮昌盛，經曆過權勢的**和洗禮，經曆過太多，他已經忘記了當初的初心和來路。

    在這個宮殿，他得到了一切，現在也在這個宮殿，終究要數去一切。

    他毀了澹台一族這幾百年來的心血和努力，為他人做嫁衣，愧對先輩。

    也徹底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一份感情。

    澹台流熒坐的端正，看著大殿的門被轟然推開，看著他昔日求而不得想要毀掉的女人一步步向著他走來，看著屬於他的朝代一點點衰敗。

    眼中卻再也沒有任何不甘。

    下輩子，他願意去找那個不再給他機會的女孩兒，找個小小村莊，他可以教書可以行醫，兩人就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