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記憶飄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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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別後悔啊?阿古特卓金說。

    我怎麽會後悔?我高興還來不及呢。阿尼莎說:你要不敢死,就不是一個男人。

    “我真要死了,這個國家就沒有了國王,你就沒有了男人”,阿古特卓金說。

    “國家有沒有國王關我什麽事?我還不信了。我父親還不是以為,如果這個王國沒有了他,天就塌下來了。可是,沒有了他,這個王國不是照樣好好的嗎?甚至比他在位的時候還好。所以,你別以為這個王國少不了你這個國王”,阿尼莎說。

    “你真是這樣想的嗎?阿古特卓金說。那你沒有了我,不就成了一個沒有男人的寡婦了嗎?”阿尼莎說:“你都敢死,你以為我不敢嗎?”

    “那你何苦呢?我死了,王國會有新的國王,你不照樣做王妃嗎?”

    “我阿尼莎不是那樣的女人,你不但是這個王國的國王,更是我的國王,我隻會做你的王妃。如果你沒有了,那麽,我也用死跟隨你。”

    阿古特卓金舉起阿尼莎的匕首堅決地刺進了自已的身體。

    阿尼莎還以為是遊戲,眼睜睜看著阿古特卓金身體的血一直流盡,再也沒有聲息。

    阿尼莎質問刀說:你是什麽樣的刀?連你的主人你都敢不認,你這是欺君你知道不?

    刀委屈地說:阿尼莎王妃,可是我不順從陛下的意願,也是欺君之罪。

    “你罪該萬死”,阿尼莎對刀說。

    刀仍然委屈地說:現在這種情形,好像是我唯一的結局。

    “你生為一把刀,連護衛主人都做不到,你就不配做一把刀,你忘記了你的使命”,阿尼莎指責刀說。

    刀還是委屈地說:阿尼莎王妃,你和陛下三天兩頭的玩這種遊戲,讓我分不清你們是真的爭吵還是鬧著玩,我作為刀,我也很為難,你們人類的心機我真是看不懂,也很難揣摸。

    “你就是一把不懂人情世故的刀,甚至可以說是一把魔刀。你對主人的忠誠都做不到,從此我不要你再跟隨我”,阿尼莎繼續對刀進行指責。

    刀說:阿尼莎王妃,忠誠這種事情跟我沒有絲毫的關係,我就是一把刀,殺人就是我的使命,靠近人的身體我就亢奮,看見血我就狂亂。你跟陛下鬧到這種地步,缺少的不是忠誠,而是信任。當然,對我缺少的也是信任。在我的眼裏,陛下的血和任何一個人的血都沒有區別。不同的是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有一顆偉大的心和偉大的責任。我們不講那些深奧的道理,就說為了證明一份真摯的愛,他可以用死來證明,所以他是國王。

    你竟敢指責我?阿尼莎對刀說。

    刀說:總之,阿尼莎王妃你都是要遺棄我的了,我也就說出我心裏許久就想說的話了。陛下愛你愛得太累了,陛下是你王妃的陛下,但更是萬民的陛下。是王妃你把陛下逼死的。

    阿尼莎說:他不是不會死的嗎?我就是跟他使使性子,誰知道他會這樣呢?

    刀說:阿尼莎王妃,你沒有看出來陛下是這個世界最孤獨也是最可憐的人嗎?因為他的王位在最高的位置,所以他必須領受這份孤獨和可憐。在我的刀的世界裏,我最能理解的不是生命,而是死亡。如果一個人真的想死,世上沒有任何人能阻止一個想死的人。我看得出陛下對你絕望了,因為你不信任他。

    我能信任她嗎?天下有幾個男人可以值得信任?你看他和那個妖豔的母狼在一起的時候那種親密,我能信任他嗎?阿尼莎說:仿佛世界的道理都在他的手中。

    刀說:阿尼莎王妃,你太不自信了,你是敗給了你自己的自卑。國王已經是你的國王。就如我喜歡死亡的氣息。一個女人愛慕一個男人或者一個男人愛慕一個女人,不是人間最平常不過的事情嗎?難道你居然害怕一個妖豔的母狼替代你的位置嗎?

    你就是一把刀,你憑什麽指責我?阿尼莎驕橫地說。

    刀說:那我什麽都不說了,我喜歡沉默。更喜歡在沉默中尋找血的味道。

    阿尼莎說:我需要的是你找一個救活他的辦法,而不是指責,否則,我命令你連我也殺死。

    刀無奈地說:你真是一個難纏的王妃。你去找拉菲爾吧,他一定有辦法。等拉菲爾把陛下喚醒,你一定要用你的愛擁抱他,不要再淘氣了。

    阿尼莎說:來人啦,馬上找拉菲爾。又對刀說:我會有辦法收拾你,你居然敢說我淘氣?

    刀說:遇到你們,是我的命。

    阿尼莎抱著阿古特卓金說:其實我從來都相信你對我的愛,我就是見不慣你和其它的女人在一起,親愛的,你快醒來吧,我再也不鬧了。

    這一次,阿古特卓金沒有和往次那樣醒來。

    如果不是長著翅膀的拉菲爾及時趕到,或許阿古特卓金再也不會醒來了。拉菲爾對阿尼莎說:陛下是被你逼死的,他可以做到不死,但如果是他想死,也許,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阿古特卓金被拉菲爾喚醒後,阿尼莎發誓不再鬧了。

    但阿尼莎的所謂不鬧,隻堅持了一天。

    阿古特卓金曾發下誓言,對阿尼莎說:你就是來收我的命的,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可阿尼莎隻要有一點點的咳嗽,阿古特卓金就會守候在旁邊。

    如果阿古特卓金不在身邊,阿尼莎就會叫來內官說:讓你開一點咳嗽的藥給我就那麽難嗎?

    艾米麗娜看著阿尼莎說:你原來是這樣一個讓人討厭的王妃。

    阿尼莎說:對呀,你以為呢?你以為我賢良淑德嗎?男人這種東西,你不束縛他,他就會變成一隻野狗,跑遠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艾米麗娜說:我不能是你阿尼莎,你太讓人討厭了。

    阿尼莎說:可你不是說,我就是你嗎?

    艾米麗娜說:我說過嗎?阿古特卓金國王怎麽會喜歡你這樣一個王妃?

    艾米麗娜有些失望了,人們都說自己是阿尼莎,便對阿尼莎有了一些期待,可沒有想到傳說中的阿尼莎居然是這樣一副模樣,這樣一個嫉妒固執的王妃,靠什麽能拴住一個國王的心呢?艾米麗娜覺得如果自已是這樣一個阿尼莎,那就太讓人失望了。或許自己看到的僅僅隻是阿尼莎的一麵。

    艾米麗娜行走在夢中的卓金星球,竭力尋找那些熟悉的氣息,竭力尋找那些證明自己存在過的氣息。

    從王城的大街小巷,漂浮到孤獨山,漂浮到火山煉鐵區,漂浮到飛船建造基地,看到狼王飛進火山高爐,看見蒼鷹的前仆後繼,是那樣的真切,又是那樣的虛無,阿古特卓金也是那樣的虛無,並不熟悉,看見的是別人的故事?還是自己的故事?存在與虛無有多大的距離?心與心有多大的距離?生與死有多大的距離?自己真的在這個星球存在過嗎?如果沒有,為什麽有那麽多關於自己的傳說?

    看來星辰聯盟對記憶的清除是文明的必然程序。可是,這些記憶卻為什麽總是像風一樣的飄浮起來?自己居然變成了黑暗王妃的女兒,居然又有了一個姨媽,難道荒謬就是宇宙的本來麵目和真相?

    艾米麗娜在空氣中尋找阿古特卓金的味道,尋找阿尼莎的氣息,阿古特卓金的臉變成了禿頂畫家的臉,阿尼莎的臉變成了艾米麗娜的臉,變換的臉由虛幻而真實,又由真實而虛幻,黑暗裏綻放了白色的花,花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在原野上,艾米麗娜看見了阿古特卓金,阿古特卓金為為了取悅阿尼莎,讓猩紅色的玫瑰在空曠的原野上一朵接一朵順次開放。

    阿尼莎說:親愛的,你可以讓它們開滿天空嗎?

    阿古特卓金說:當然,隻要你喜歡。

    阿尼莎說:那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你可以答應我嗎?

    阿古特卓金說:隻要我能做到。

    阿尼莎撒嬌地說:我特別想看冬天的雪花,那怕是一片也可以。

    阿古特卓金說:這有何難?

    阿古特卓金舉手密語,向虛無中呼喚,告訴冬神說:許我一個雪國。

    玫瑰的天空換成了寒冬的場景,滿天花瓣樣的雪花,如仙女的舞蹈紛紛揚揚飄落下來,阿尼莎伸手接住雪花,說:親愛的,你真好!可是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你能答應我嗎?

    阿古特卓金說:說吧,今天我可以把全世界給你。

    衣著白色衣裙、華發如雪的冬神飄然來到阿古特卓金的身邊,對阿古特卓金說:阿古特卓金國王,擅用魔法的力量,是違背“魔法法典”的,是深淵,你一旦引發了王妃的之心,我擔心她的小小會無休無止。

    阿古特卓金對冬神說:不會,她不是一個貪心的女孩。

    阿尼莎跑到阿古特卓金的麵前說:親愛的,你與誰說話?

    阿古特卓金說:沒有。

    阿尼莎說:我還有一個小小的願望。

    阿古特卓金說:說吧。

    阿尼莎說:我想變成天使,我想有天使一樣的翅膀。

    冬神說:這不,來了吧,有你受的。說完,如飛雪幻影遁影而去。

    艾米麗娜隻感到瑪格蓮夢的利劍光一樣的刺進自己的身體,然後是瑪格蓮夢的瘋狂的聲音,然後是黑狐的聲音,然後是禿頂畫家的聲音,然後是“阿尼莎的刀”的聲音,還有那些被禁錮的國王的歎息,喧囂慢慢的安靜了下來,黑暗世界裏的一切都變得那樣的清晰起來,仿佛陽光下的一切才是假象。

    身體在天空和黑暗中漂浮起來。

    艾米麗娜問自己,這是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