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孤男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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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清幽,孤男寡鬼躺在床笫之間,四目相對。
    謝盡歡轉頭猛然瞧見一隻吊死鬼,嚇到一個激靈,連忙翻身坐起摸向兵刃,但仔細打量,又覺得這阿飄似曾相識,不由驚怒:
    “你做什麽?!”
    夜紅殤靠在床鋪裏側,收起吊死鬼的麵容,改為手兒撐著側臉:
    “看你睡不著,幫你一把。”
    謝盡歡剛才是睡不著,但摟著女鬼就睡得著了?
    不過當前安安靜靜,確實比剛才舒服多了……
    謝盡歡壓下心驚肉跳的心湖,稍作沉吟,還是放下了兵刃,詢問道:
    “你到底是什麽來曆?我以前看了不少書,如果你是曆史上的山巔巨擘,我不可能不知道。”
    夜紅殤側躺在身側,指尖轉著一縷青絲:
    “我都失憶了,豈會知曉?興許是巫教之亂死的人太多,我又算不得頂流,把我給忘了。”
    百年前巫教禍亂天下,人口銳減三分之一,連前朝都被打沒了,確實有不少人和妖被埋沒在了曆史長河之中。
    但能享受‘鎮妖陵’待遇,活埋一百年還能四處蹦躂的人或妖,就不可能是無名之輩。
    曆史上有這待遇的妖魔,隨便拎出來一個都是伏屍百萬的戰績,哪怕時隔千年也讓人如雷貫耳。
    謝盡歡很懷疑夜紅殤記錯了名字,但當前沒法證實,隻能詢問:
    “你真什麽忙都幫不上?我現在被滿城搜捕,還走不了,你能出點主意也行呀。”
    夜紅殤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把紅色團扇,在胸前晃來晃去,儀態猶如豪乳貴婦:
    “一切問題都源於實力不足。你功法稍顯單薄、根基還有夯實空間,隻要找點靈丹妙藥,洗髓伐骨、鍛筋潤脈,隨時能步入武道三品,雖然依舊沒法封上鎮妖陵,但被朝廷發現,至少多了幾分自保之力。”
    丹藥能提升實力,但鍛體藥物價格高昂,能用於三四品武夫的更是天價。
    夜紅殤是個阿飄,身上肯定沒有,謝盡歡也沒銀子,隻能詢問:
    “你能教我煉丹?”
    夜紅殤搖了搖頭:“我忘記怎麽練了,不過今天那個女大夫,是巫教妖女,且功法似乎有問題,陰寒之氣擠壓肺腑。你隻要略施手段威逼利誘,再幫她解決這麻煩,不說幾枚丹藥,要她自薦枕席都沒問題。”
    謝盡歡已經惹了一堆事,哪裏敢再去威脅會下降頭的巫教妖女,不過互相幫忙確實可以:
    “她功法的問題,該怎麽解決?”
    “功法你拿來讓我看看,我應該能找出問題。至於陰寒之氣,得找個至剛至陽的男子,以陰陽調和之法醫治,噴個百來次水,陰寒之氣自然就排出去了……”
    “啊?!”
    謝盡歡聽見這驚世駭俗的言語,難以置信道:
    “噴水?還一百次?!你確定你不是蠱惑我糟蹋良家女子的魅魔?”
    夜紅殤莫名其妙:“你別自作多情好吧,我隻是告訴你方法,誰讓你親自上陣?萬一人家有心上人呢?就算不找男人,用桃木削個棒子自己捅捅,也有效果。”
    還自己捅捅?
    謝盡歡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倒頭靠在枕頭上:
    “巫教妖女都是狠角色,到時候誰捅誰真說不準,有沒有其他路數弄丹藥?”
    夜紅殤眨了眨眸子,靠在跟前仔細打量:
    “你這皮囊,當男寵能日進鬥金,周邊身家不俗的夫人多的很,隻要舍得一身細皮嫩肉,換幾顆丹藥還不是輕而易舉?”
    謝盡歡堂堂七尺男兒,直接出去賣怕是有點太沒誌氣了,見夜大魅魔全是騷主意,也沒再搭腔,暗暗琢磨起該怎麽迅速步入一品。
    可能是有些走神,目光不自覺就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飽滿衣襟上。
    雖然是幻象,但夜紅殤相貌身段細節感十足,看起來就是近在咫尺的真人。
    此時夜紅殤身形沒有雜院中那麽龐大,但胸脯依舊高聳,沉甸甸的竟然還遵循重力法則,左胸壓在右胸上,能看到微微攤開的效果……
    好大……
    夜紅殤發現謝盡歡目光不對,因為隻是讓謝盡歡浮想的幻覺,還真不吝嗇,翻起身來,雙手撐在謝盡歡腦袋兩側,一副女王硬上弓的架勢:
    “少俠~要不要姐姐助你修行呀?”
    “?!”
    謝盡歡驚了一跳,不過當前已經窮途末路,甩也甩不掉,幹脆心中一橫,抬手摸向鼓囊囊的胸脯!
    可惜當場穿模,根本沒有實際觸感。
    謝盡歡頓時興致全無,閉上了眼睛:
    “你隻是幻像,看得見摸不著,真身是男娘也說不準。我不會上當,你消失吧。”
    “誰說摸不著?”
    夜紅殤抬起纖纖玉指,在謝盡歡臉上刮了下。
    結果臉上還真傳來柔滑觸感,甚至帶著體溫。
    我去?
    謝盡歡一愣,迅速抬手抓向手腕,結果再度穿模。
    “嘿?”
    謝盡歡不信邪又摸了幾下,可惜都是單方麵被調戲,隻能認輸:
    “好好好,算你厲害,快消失吧。我要抓緊時間練功了。”
    “嗬嗬~”
    夜紅殤笑顏如花,無聲淡去了身形。
    謝盡歡暗暗鬆了口氣,正想下床,忽然發現煤球張開翅膀縮在牆角,渾身炸毛,眼神驚恐望著他。
    ?
    謝盡歡莫名其妙:
    “你發什麽瘋?”
    “咕嘰?”
    煤球還想問謝盡歡發什麽瘋。
    躺在床上手舞足蹈,和中邪似得,還自言自語一驚一乍。
    發現謝盡歡恢複正常,煤球飛過去就是翅膀一頓扇,看模樣是想幫忙驅邪……
    啪啪啪……
    另一側。
    夜色漸深,縣尉司衙署內依舊燈火通明,捕快仵作圍聚在停屍房中,旁邊班房裏還放著貼上封條的木箱、賬冊。
    縣尉楊霆叼著煙杆,站在陳元的屍體旁,看著仵作解剖傷口,眼神凝重:
    “一劍突襲近三丈,傷其心脈而未死,還一鐧轟碎會‘不動金剛禪’的和尚,這武道功底,得在四五品往上了。年不過二十,有如此功底堪稱匪夷所思,你確定他背景沒點問題?”
    楊大彪曾經在京城當班近三年,對謝盡歡挺了解,拍著胸脯擔保:
    “謝盡歡懂事早,以前在京城就特別刻苦,從早到晚都在學東西,年少有為不奇怪。聽盡歡說,他這幾年去了‘風靈穀’學藝,說是走隱仙一脈,爹可聽說過?”
    楊霆當了一輩子差人,見識頗為廣泛,嘬著煙袋想了想:
    “當世道門較為繁盛的派係,有丹鼎、占驗、隱仙三支。丹鼎派多在南方,占驗派被北周尊崇,隱仙派最為神秘,走隱世之道,非亂世從不出山,上次露麵還是百年前的巫教之亂。謝盡歡如今冒出來……”
    楊大彪尋思了下:“興許是國祚將傾、亂世將至,世外高人特地派他出山……”
    啪——
    話沒說完,就被煙杆敲了下腦殼。
    “這麽大個人了,還口無遮攔,如今大乾正值泱泱盛世,哪兒來國祚將傾的說法?!”
    楊大彪揉著腦殼,看向滿屋子的屍體:
    “那這些……”
    “這些隻是尋常妖寇,不是禍國殃民的通天妖魔。”
    “那紫徽山那隻……”
    “知道是通天妖魔,你還不趕快去找?!”
    “我這點本事,哪裏找得到超品大妖,人家自己送上門,我都不一定能認出來……”
    ……
    父子倆如此交談間,衙門外忽然響起一串腳步,還有急切話語:
    “令狐大人,你得好生休養,這事兒我都沒敢上報郡主殿下,若是殿下知道……”
    “我自有分寸。”
    ……
    楊大彪心中一驚,知道是天天救苦救難的女菩薩來了,連忙放下火折子,往外跑去。
    縣尉司前院,三名武卒提著燈籠,一路小跑跟在後麵,副手劉慶之連連勸阻。
    令狐青墨提著劍快步走在前麵,因為鎧甲被打爛了,穿著一身常服,如雪白裙在火光下隨夜風輕舞,顯出了幾分縹緲仙氣。
    作為紫徽山掌門嫡傳,還和長寧郡主姐妹相稱,令狐青墨身份顯然不低,尋常捕快不說接觸,能遠遠看一眼都算殊榮。
    但令狐青墨作為道門中人,從來沒有半分架子,來王府曆練沒有選擇坐辦公室,而是衝在第一線,把尋常武卒捕快當同僚戰友對待,累活髒活帶頭上,遇事兒甚至還幫著扛雷。
    為此衙門的諸多差人,一直把其視為‘女菩薩’,此時到場,齊刷刷上前噓寒問暖。
    不過令狐青墨性格外冷內熱,雖然仗義但不怎麽會客套,徑直走入後衙,瞧見楊大彪跑過來,開門見山詢問:
    “情況如何,查到線索沒有?”
    楊大彪今天差點嚇死,確定令狐大人胳膊腿完整,才算鬆了口氣:
    “隻目前可以斷定,東倉坊的三人和近日城中作亂的妖寇有關,但幕後之人很謹慎,沒在倉庫留下任何追蹤線索……”
    “最後那個謝盡歡在什麽地方?”
    “呃……”
    楊大彪就知道會問這個,躬著腰、舔著臉賠笑:
    “令狐大人~都是誤會。謝盡歡是原萬安縣尉謝溫之子,和我鐵哥們,打小就認識,乖巧的很。今天他專程來探望我,碰巧撞上匪寇,可能是事出突然,才不小心誤傷了大人……”
    令狐青墨又不是沒腦子,能把她堂堂紫徽山掌門嫡傳一棒子幹暈的人,能是尋常人物?
    “眨眼連殺三人,你說乖巧?”
    “殺賊子不能心慈手軟,謝大人也是這麽教我的……”
    “他在那間牢房?”
    “呃……”
    令狐青墨準備往牢房走,瞧見楊大彪不停賠笑表情尷尬,不由柳眉倒豎:
    “這麽重要的人證,你讓人走啦?!”
    “沒,我怎麽敢亂放。”
    楊大彪賠笑道:“是軟禁,就在青泉巷第六間院子,離我家幾步路,我拿腦袋擔保,謝盡歡絕對沒問題,令狐大人若想問案,我這就把他叫過來……”
    令狐青墨治傷時已經大概了解過案情,見楊大彪拿人頭擔保,還是打消了疑慮。
    但一棒子把她抽暈的人,她總不能連模樣都不知道,當下轉身往外行去:
    “我過去看看。”
    楊大彪怕這位女菩薩找自家兄弟麻煩,連忙跟在後麵:
    “我給大人帶路。”
    “不必,你們盡快把此案查清,有線索隨時通報。”
    “呃……好。”
    楊大彪悻悻然駐足,目送令狐青墨孤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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