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0 血月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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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尾貓直勾勾盯著沙城,碧綠瞳仁裏映著半邊城池,顯出幾分忌憚和遲疑。
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現在麽,她不敢下腳了,總覺得前麵不太對勁,好像不該是她看見的這麽平靜的樣子。
八尾貓咬破一隻爪子,蘸著血往眼睛邊上戳,再眨了眨,眼前景象突變——
隻見沙城被一片濃鬱粘稠的黑氣裹著,又有青灰色的紗霧在其中遊走,絲絲縷縷地糾纏在一起,如同鬼門大開,喚出了無數亡魂。
戾風的呼嘯聲如同哭嚎。
百鬼夜行,隻待索命。
最為奇異的是,沙城這片區域不但籠罩在夜幕裏,當空居然還懸著一輪血色的月亮!自成體係,跟外界直接隔開了!
八尾貓身處清晨的陽光下,卻嗅出了那股陰冷,不知不覺炸成一個大毛球,把毫無防備的美甲師刺得夠嗆。
“裏裏裏,裏麵到底什麽情況啊”
美甲師在她爪子裏本來什麽都沒看見,聽見她顫抖的語氣,好像突然就猜到了原因。
對於了解她的人來說,實在太好猜了,因為甜甜小姐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卻有個少有人知的弱點,也是僅有的一個
她,怕鬼。
真是奇了怪了。太陽出得這麽暖和,還有不長眼的鬼怪敢出來嚇唬她?美甲師好奇地探出腦袋,然後一口氣噎在嗓子眼——
這特麽,鬼王滅世了啊!!
怪不得她沒敢進去!
要不是有專門吃這碗飯的人在前麵頂著,誰站在這兒也得慌一下完了,她肯定不會進去的,這趟出差應該要黃吧?
那接下來甜甜小姐打算怎麽辦,回去跟老板請罪?
美甲師正忐忑著,城裏有動靜了。
似乎是察覺到有活物靠近,黑霧自動反擊,彈出一道風刃切過來,帶著股說不上來的腥臭味。
八尾貓渾身骨頭都軟了,兩眼瞪得滾圓,全憑本能扭頭就跑!
可憐的美甲師從她爪縫裏滑下去,本來也就隨手一撈的小事,結果八尾貓已經被那道哭嚎的陰風嚇破了膽,早就忘了她還帶著一個倒黴隨從。
風上來卷住美甲師,停頓了兩秒,帶著獵物回去了。
如果八尾貓剛才多往前飛一段,向下一看,八成能一眼看見她要支援的人。
從上空俯瞰,城主府竟然不是沙城的正中心,那座廢墟才是。
經過一番打鬥,露露已經爆發過兩輪屍氣,還驅使哈桑燃過幾次精神力,現在氣場紊亂,廢墟早就被衝幹淨了。
幾近平整的一片焦土上,雙方繼續對峙。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就不肯放我走?!”露露憤恨不平地質問她。
此刻,哈桑仰躺在地上,露露坐在他肩頭,瘦瘦小小的一隻,眼神不好的人一看興許會以為那是個猴。
他們倆狀態都不好。
死狗似的哈桑就不用提了。
露露像在桑葚堆裏滾過,全身都是粘稠的紫紅,破布底下的骨肉已經化了大半,長條的骨頭被她自己拆出來,飄在身邊像刀劍那樣護著她。
她剛才那聲有氣無力。
眼神卻比之前更怨毒了。
已經打到這一步,根本不可能化解恩怨。
要不是她辦不到,保證讓對麵那幾個全都留在這兒,碎屍萬段,給她當養料!
蘭疏影用指尖摩挲著悶痛的額角。她看起來狀態好很多,實際上也受了點輕傷。
關鍵是費神。
傀儡靈術是最近才開始認真研習的,同時操控幾個屍傀,還要跟露露搶奪哈桑的控製權,又要留著幾分靈識分析鬼瞳傳來的信息,防止意外。
場上的每個因素都要在腦子裏演算許多遍,就算有鬼瞳輔助,也是不小的損耗。
假如能用嘴皮子功夫延長一點休息時間,她是很樂意的。
“放你走?再讓你把這些疫鬼也帶走?你要知道如果我眼看著你掀起浩劫卻不阻止,以後,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蘭疏影意味深長道。
被原住民多罵幾聲倒是沒什麽。
要是被傲慢知道,她本來能把事情扼殺在搖籃裏,可她什麽都沒做,那她也別刷信任度了,直接準備去下一級投胎吧。
蘭疏影似有所感,看向一道蛋糕卷造型的陰風,“喲,你抓了個人進來?”
露露也不怕承認,惡狠狠地說:“對!你不放我走,我就當著你的麵活吃了他!”
蘭疏影淡淡地收回目光,笑笑說:
“可我不認得他,我不會虧心的。大不了你吃的時候我閉上眼,免得夢見他缺骨頭掛著血,跑來找我說理。就像你現在這樣,噫怪難看的。”
“你!”
露露咬牙,“你剛才說一定會阻止的!”
“哦,這個啊,我家鄉有句老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惹的是大事嘛我一定管,可是他麽”
蘭疏影狀似沒良心地笑了笑。
意思不言而喻。
露露沉默了兩秒,指使那風把人放在手邊。
人死之後氣場就變了,她能看見許多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按理說,她手握著上萬個死於瘟疫的亡魂,弄出這場偷天換日的大格局,甚至把日月更替的自然規律擋在城外!
那麽,城內這一幕血月當空,就應該反哺到她身上,幫她一舉克敵!
可是對麵不知道什麽來頭
血月當空的異象明明是她推出來的,竟然同時反哺了兩個人!這麽一來,她們就又回到勢均力敵的狀態了。
呀呀呀,好氣啊!
露露還知道,她倆平手是假的。
滿城的陰氣看起來聲勢大,可是她往外一看,到處都死氣沉沉,說明她往哪邊走都是一條死路,注定要栽在那個壞蛋手裏!
隻有這個因為意外被卷進來的人
他是異數,說不定能打破僵局,於是被露露看成她的一線生機。能不能逃出沙城,希望就在這個人身上了吧
美甲師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凍得連打好幾個哆嗦,還沒醒。
要是他知道自己在露露心裏評價這麽高,不知道會不會感動到當場哭出來。
一節斷裂的指甲伸上來,在美甲師下巴底下戳戳,挺像買菜大媽在挑肉的樣子。
“你不管他,我就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