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4 丟你一臉癩蛤蟆
字數:7716 加入書籤
跑過來兩個高大男子,都穿著銀亮的鎧甲,徽章和風燈昭示著他們是天啟教會的巡夜人,一個隻有狂信徒才有資格擔任的職位。
若是從前,巡夜絕對是聖都最清閑的一份工作,因為居民被約束得很好,入夜之後不會出現在自家以外的任何地方。
最近幾十年就不同了——聖都對外開放,無信仰者湧入,打破了原本的秩序,他們的生活習慣與本地人格格不入,最令人深惡痛絕的一條就是飲酒!
在本地人看來,總有人打算仗著無信仰者的身份享受特殊待遇,他們半夜喝得爛醉,對著別人的窗戶高歌,有時還在街道上留下嘔吐物!
次數多了,天啟教會與民間信徒一致決定不再對犯禁者仁慈,一旦發現,去監獄裏反省幾天再說!
某位鎮長或許是初次來到聖都,不了解情況,就被這兩個巡夜人盯上了。當然,以這家夥的脾氣,就算他知道這邊的規矩,他也不可能委屈自己去體諒螻蟻的感受。
蘭疏影停下腳步,安靜地看著。
她能感覺到黑衣南明的殺意,但她不想阻止。天啟教會製造瘟疫,他們本就該是世界公敵,同樣站在她的對立麵,不值得管。
再者,狂信徒根本沒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教會高層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一群沒腦子的活傀儡罷了,多一個少一個又有什麽區別。
蘭疏影略帶嘲諷地想道,他要是一怒之下能把整個天啟教會屠個幹幹淨淨,等到瘟疫的真相被揭出來的那天,他的子民應該會多敬愛他一點。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左邊的狂信徒指著她說:“還有那個,剛才他們兩個打招呼了,一定是同夥!”
蘭疏影:???
哪隻眼睛看見打招呼的?
黑衣南明順著那隻手看向她,挑眉一樂,殺意竟然收斂了。他嗤嗤笑著,隨手把那個酒瓶拋向牆角。
清脆的碎裂聲裏,這家夥主動伸平了雙手,任由人家給他戴上禁魔手銬。
他瞥著蘭疏影曼聲說道:“是啊,沒弄錯,我們就是同夥,你們可千萬別放過她。”
蘭疏影:“”
“哎,你怎麽不開口啊,跟我這麽沒話說?”
他們又回到了剛才那座監獄。
做了壞事的人反倒不會有抱歉的意思,他還生怕別人忘了他做過什麽。
通道裏偶爾有風,帶著一股腥味,說明不遠處剛經曆過一場殺戮,這也是噪音的由來,監區之外的地方已經亂起來了。
蘭疏影想到傳送陣外麵的那些武士,就知道發生過什麽了。她還知道那是誰幹的——從這一點看,某人被抓其實不冤。
可他這麽配合地被當成犯人押進來,難道就為了坑她一次?真是有心了。
她端坐在牆邊閉目養神。
黑衣南明又湊上來,他也不在乎地上有多髒,隨意地仰躺在她膝蓋旁邊,用手腕做枕頭,倒著看她,“我猜你是在想這家夥簡直是個神經病,什麽破事都要拖我下水!是不是?”
蘭疏影腹誹,這都被你說中,你可真是太懂事了。
黑衣南明看她不答話,臉上笑容更甚,還把爪子伸過來戳她,她不理,這人得寸進尺,又要拽她腰帶玩。
這身衣服是幻化來的,烙在這個吸血鬼骨子裏的身體記憶,變成了人身就默認是這樣。而她現在是以不死族的靈體形式出現的。
於是,那幾根不安分的手指伸過來,直接穿過腰帶虛影,什麽也沒碰著。
“嘖!”
黑衣南明頓時沒了興致。
蘭疏影擺出一疊卡片,揀一張綠色的推給他。
“這是什麽?”
“你那個九幽裏有一隻雙頭魔怪,我殺了他,拿到這張卡片。”
“我知道這事,可你拿給我幹什麽?”
黑衣南明興趣缺缺,別說接過去了,他看都沒認真看。
蘭疏影解釋道:“他的能力有點意思,一個頭負責輸入,另一個輸出,先飲用別人的血,就能把那人的能力複製出千千萬萬份,再通過另一個頭傳給下一個人。”
因此,他們抓住一個沙琳,就能複製出無數個影武士。
好在複製品的能力會有所衰減,不然就更逆天了。
黑衣南明不在意地反問她:“那又如何?”
那種東西,就算多長一百個腦袋還是翻手就能弄死,他連多看一眼都嫌髒了眼睛。
“在你看來不算什麽,我對付起它也挺輕鬆”蘭疏影微微歎息,“可你不覺得,這種身份卡一旦被某個組織得到,他們利用這東西批量製造能力者,必然會破壞平衡麽?”
黑衣南明的腦回路顯然沒跟上,遲疑了一會才說:“組織?你說冥府?那我就提前把他們全捏死!”
“不是,問題不在這兒。”
蘭疏影搖搖頭,隻能給他掰開揉碎了講清楚。
就拿監獄裏那些影武者來說,如果這些人不是在當看守,而是等著瘟疫發展到一定階段的時候出動,他們去搗亂,去刺殺毫無疑問,影子流派要替他們背鍋,三塊大陸紛亂迭起,亂世局麵完全打開。
而天啟教會認定的是災難論——天災是必然發生的,而他們這些得到天神眷顧的人,是唯一的救世主。
到那時,就是他們大批入世的時候。
“七宗罪當年清剿過教廷,不夠徹底,這些餘孽本來就藏著大量財富,近年來又極力斂財,圖的應該就是亂世之後有所作為。我還打聽到,從前的教廷並不追求財富與地位,現在作風差異就大多了,我不確定其中的變數在哪。”
黑衣南明依然固執又驕傲,叱道:“你太多慮了!他們七個能滅掉教廷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這次一定弄個徹徹底底,絕對不可能複燃!”
蘭疏影深深望著他,似笑非笑道:“我也希望是自己多慮了,七宗罪,畢竟是這個世界的至高強者。”
聽到這兒,黑衣南明皺了一下眉,明明是他的地盤,偏要聽人吹捧他分出去的手下,總覺得不太舒服。又聽見她問:“對了,他們七個的身份卡是什麽顏色?”
“嗯?應該是紫不,橙色!”
他答得肯定,蘭疏影猜測道:“你的意思是,平時他們是紫色,傳說檔,但也有特殊情況比如七個合為一體了,那才是最強狀態,對不對?”
“行了行了,知道你機靈,也用不著在我麵前賣弄!到底是想說什麽?”
蘭疏影把雙頭魔怪卡捏在手裏把玩著,問他:“身份卡製度,轉生係統,以沙漏為核心的時間體係,物品信息被數據化這些是童話鎮的特殊之處,是誰建立的?我知道不是你,要麽七宗罪裏有一個特別擅長這個,要麽就是上麵。”
而且後者的幾率明顯更大。
她指著的頭頂隻有監獄的天花板,不過兩人都知道指代的到底是誰。
“你知道還問?”黑衣南明提到這個就一臉不耐煩,“對,就是規則幹的,她閑得沒事幹,我也懶得跟她爭!”
蘭疏影心裏透亮:你到底是懶得爭,還是爭不過?
她略過這一點,循循善誘道:“所以,這個世界每進來一個人,規則意誌就給他安排一張身份卡。那你看這個呢,她為什麽要做這種明顯會打破平衡的卡片,總共做了多少張?”
黑衣南明皺起眉。
從她的描述,他也意識到雙頭魔怪身上問題很大,這還隻是暴露出來的,背後的問題隻會更大!
他腦子裏有點亂,心煩氣躁,忍不住抬了個杠:“為什麽不能做?”
“為了世界和平。”
她迎著對方的不解說道:“即便是在童話鎮,因為有明確的等級製度,居民畏懼你和七宗罪,還有巡捕房維護秩序,總體環境還算安穩。”
“嗯,沒錯!”
某人自得地仰起臉。
“這說明規則意誌也有趨利避害的思維,這個世界的年份很淺,跟成熟的天道相比,這還是個摸索著走路的小孩。她的思維能力在增長,戰亂對她發育沒好處。”
黑衣南明對她這些話是認可的。
她話鋒一轉。
“但是現在這個意誌變了,她弄出這種東西,默許天啟教會占用你的九幽就為了批量製造能力者,這是想幹什麽?把所有人拉到戰車上。至於她想要什麽,恐怕你得去問問她。”
說到這兒,已經夠透徹了吧。
黑衣南明終於明白了,白皙的麵上泛起惱意:“對啊,她肯定知道他們動了我的地方!”
而且沒告訴他!
他摩拳擦掌,真打算立即去問個明白。
蘭疏影看他要走了,眼神閃爍,突然問他:“你今天怎麽會突然回來?”
“我來給夜神助陣,沒找到!昨天,倒是跟南明打了一架”
他擰起眉頭,含糊地繼續說道:“趁他還沒走遠,我打算把九幽幻境帶出去惡心他一下,誰知道這邊居然進了一窩混蛋!”
蘭疏影忍不住扶額。
這貨,其實是熊孩子脾氣吧
得知他來給夜神助陣,南明必然會來幫晝神,這兩個向來不和,見麵打一架很正常。他既然沒有神采飛揚地炫耀戰果,那就必然是打輸了,還輸得很難看!
這貨沒有愈挫愈勇,反而像個輸不起的小屁孩,跑回自己家後院,打算捉一麻袋癩蛤蟆回去丟別人一臉大概就是這麽個意思吧。
黑衣南明被她古怪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果斷瞪回去:“你再看!”
“我勸你抽空去跟那個意識好好聊聊。天啟教會這麽上躥下跳,我快要懷疑她就是那群傻子追隨的假神了。”
“知道了知道了。”黑衣南明擺擺手。
其實他現在不怎麽在乎童話鎮如何,就是個他玩膩了的東西,毀了也就毀了。他更氣的是七宗罪坐鎮居然沒發現問題,反而是被這個意外進來的女人找出來了!那幾個笨蛋是幹什麽吃的?
再而就是規則意誌明知道有人進了九幽,竟然不通知他!
不過九幽已經被肅清了,他的火氣也就沒那麽大,改天再去算賬,這會兒他最想做的還是讓南明不痛快!
他的目光在對麵這人身上打了幾轉,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蘭疏影靠在牆上,梳理著今晚的見聞。
複製實驗看起來剛起步沒多久,對方最可喜的成果就是一百來個影武者,其餘都是小魚小蝦,已經分散到基層了。她帶來的隊員正好在聖都附近,索性安排給他們去解決,兩三天也該夠了吧
忽然聽見有人粗聲粗氣地說:“哎,這地方太臭了,換個地方你陪我喝酒吧!”
蘭疏影覺得好笑,為他這份自以為是。
讓陪就陪,那她成什麽了?
記性也有點差,已經忘了之前在庭院裏被燒的滋味了麽?
還沒等她開口,這貨突然智商在線,緊跟著補了一句:“你家那隻貓,還有火靈,你們挺久沒見麵了吧,不想知道他倆現在怎麽樣?”
“哦,走吧。”
蘭疏影起身拍拍不存在的灰,淺笑道:“我知道一家酒館還不錯。”
黑衣南明得意地笑了一聲。
他興致一高就容易叨叨個沒完。
“別吹牛,你看我什麽好酒沒喝過?可不像你那個倒黴師父成天就知道喝茶喝茶,我哪次去找他打架都要先灌一肚子茶水,那種又苦又澀的東西,也虧他喝得下去!”
蘭疏影:“”
“你喝過沒有?誒,算了,看你一次比一次像個悶葫蘆,跟他性子越來越像,肯定是沒少喝”
蘭疏影歎了口氣:“你還走不走?”
黑衣南明擰眉打量她,卻是答非所問:“怎麽,你不會是還惦記著他吧?”
蘭疏影先是不解,繼而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歪頭打量著他:“你知道你今天像什麽嗎?”
“什麽?”
“唔被拋棄的正宮呢很多都是這樣,嘴裏罵著狗男人沒眼光,心裏還惦記著他,三句話不肯離了他,瞧見別的誰跟他稍微多說幾句話,那就受不了了,還要鬧海——我想,醋海生波的說法沒準就是這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