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萬人之上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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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回宮之後度過了第一個愜意的夜晚,第二天一早就迎來了他老娘暴風驟雨般的問候。

    

    他僵著臉放下筷子,委婉地提醒還在喋喋不休的母親:“母後,時辰到了,朕該去上早朝了。”

    

    他早在看見她進來的時候就知道,用膳是假,告狀是真。

    

    可是這回居然不是那些不懂事的新人惹了她,而是一直向她認低一頭的皇後。

    

    這感覺,有點稀奇。

    

    連續幾個月沒見到皇帝本尊,今天上朝的時候終於不再由老賢王代政,眾大臣表示不太適應,同理,在外麵浪蕩了好幾個月的皇帝突然進入一本正經的工作狀態,也很不適應。

    

    相看兩相厭。

    

    最後,這次早朝提前結束,皇帝帶著手捧無數奏折的元寶公公回聖德殿,半道上聽說了一個消息。

    

    “她當真這麽說?”皇帝挑眉,又驚訝又懷疑。

    

    元寶的好搭檔團圓公公一臉肯定:“陛下,千真萬確!皇後娘娘說新來的美人一定在陛下心裏地位頗高,她萬分理解,打算將冷美人安置在昭陽殿,現在已經命人去打掃了。”

    

    昭陽殿是離聖德殿最近的一座宮殿,從先帝時期就一直空著,這座宮殿的上一位主人是百年前的一位寵妃,所謂紅顏禍水,這位美人曾造成兄弟閆牆,宮城染血,在她之後這宮殿也不再分給妃嬪居住了。

    

    此外,昭陽殿還有一點與眾不同,因為當時在位的皇帝為那位寵妃特意下旨建造了一座三層樓閣,喚作“一心閣”,取的是一心一意的意思,是任何一座宮殿都沒有的。

    

    如此盛寵,又有這樣特殊的寓意,可以說讓任何人入住昭陽殿都是在打當朝皇後的臉,可偏偏皇後娘娘她就這麽安排了,實在讓人費解。

    

    皇後會這麽好心?她可不像這麽寬容大度的人啊,皇帝琢磨了一會,喃喃自語道:“難道她是怕朕罰她,所以先一步用霜兒來討好朕?”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說起來,這還是他回來以後唯一一件順心的事,跟早上巴巴地過來給他添堵的太後一比,高下立見。

    

    皇帝心裏立馬對蘭疏影印象大大提升,咧著嘴大搖大擺地走了。

    

    元寶和團圓對視了一眼。

    

    元寶:“皇後娘娘還說什麽別的了嗎?”他總覺得團圓的臉色有鬼,恐怕還有瞞著陛下的事。

    

    團圓苦哈哈地拍他肩膀:“老哥,真讓你給猜對了!娘娘還說,祝陛下和冷美人長長久久永不分離,冷美人跟其他人不一樣,不用去跟她請安,但是……”

    

    “什麽?”

    

    “娘娘說五皇子殿下已經拜玉虛樓的葉姑娘為師,往後就是玉虛樓的人了,國師大人已經委托她代為照顧,所以……娘娘她以後要專心照顧小殿下,讓把她那份兒綠頭牌給撤了,她還說,就算陛下親去,她也不會開宮門!”

    

    團圓剛才沒敢把話說完,這會正愁著。

    

    實在不明白皇後娘娘這樣安排是為了什麽,捧殺?真心的?是故作姿態還是對陛下已經死心了?

    

    元寶驚訝地張大了嘴。

    

    看來,真的要重新審視皇後娘娘了。

    

    如此大膽的行事風格,跟過去可是大不一樣。

    

    想想看皇後娘娘進宮這些年,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讓太後吃了大虧,轉眼間又給五皇子找了個這麽大的靠山,厲害,厲害。

    

    以往也有過皇子拜入玉虛樓的例子,都是直接帶去修行,與過往身份絲毫不沾,皇後娘娘居然能留下五殿下在身邊照顧……

    

    團圓感慨:“以後這宮裏最不能得罪的恐怕就是皇後娘娘了。”

    

    元寶讚同地點點頭,皇後娘娘原本就是最不能得罪的人,隻是她自己一直沒意識到這點,現在大概是真想明白了。

    

    當然,這話他隻是自己在心裏想想,不可能說出來的。

    

    ……

    

    跟劇情裏一樣,冷飛霜在聖德殿一住就是十天,與皇帝過著濃情蜜意的日子。

    

    皇帝對她真正做到了獨寵一人,這十日裏其他妃嬪想方設法地在路上堵人,去禦書房送湯水,邀他赴宴賞花等,隻得到他的冷臉或訓斥,還有幾個倒黴的甚至直接被禁足甚至降了品階。

    

    有元寶這個貼身隨從經常跟冷飛霜透露這些事,冷飛霜麵上還保持著清清冷冷的姿態,可是心裏像吃了蜜一般,看皇帝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柔和。

    

    其實這都是皇帝表達心意的手段,元寶的報信當然也都是得到他默許才去的,目的就是得到美人全心全意的愛,讓她再也別搭理外麵那些野草。

    

    而在其他人看來,新來的美人無品無級,卻能在聖德殿裏跟皇帝同住,聽說馬上就要搬進昭陽殿了,可見她在皇帝心裏占據著何等特殊的地位!

    

    眾妃嬪氣紅了眼,恨不得冷飛霜吃飯噎死,喝茶嗆死,最好今晚就暴斃!而直到這時候,她們才意識到一件怪事。

    

    若是往日裏有這樣獨寵的情況,不用她們出手,皇後娘娘已經第一時間奔過去了,或是天真刁蠻地直接拽走皇帝,或是冷嘲熱諷地罵哭新寵,每次都讓她們看得津津有味。

    

    更重要的是,皇後挑了事自己也討不著好,大多是很快就被太後娘娘下令禁足抄經,所以說,她出了力,得到實惠的人卻是她們!

    

    這回卻不是那樣了。

    

    皇後娘娘高坐鳳池宮,一派風輕雲淡,她不聲不響,不開宮門,就好像根本不知道陛下回宮了一樣。

    

    這是什麽情況,又又又轉性了?

    

    眾妃表示理解不來,幹脆親自去看看吧。

    

    她們達成共識,忽略了蘭疏影說過不用她們請安,第二天早上就打扮一新,齊齊地來到鳳池宮。

    

    綠梅忙得足不沾地,勉強安撫下這群不省心的娘娘,一轉臉看見主子冷著臉站在簾子旁邊,就像看到了救世主。

    

    “都來了?”蘭疏影倦倦地抬了抬眼皮,朝娘娘團招手道:“梅妃、德妃、惠妃、江貴人,你們幾個進來,其他人都回去吧,本宮沒空招待。”

    

    話說到這麽不客氣的份上,讓這群沒被點到名的人紛紛露出尷尬的表情,但其實這種情況也在她們預料之中,畢竟皇後娘娘隻要不是小孩子狀態,其他時候能給她們好臉色才怪。

    

    眾妃相互看看,把打探消息的重任放在被點到的四人身上,不太情願地各自回宮了。

    

    梅妃、德妃、惠妃、江貴人,被點到的這四位則是深呼吸幾次,跟在蘭疏影身後進去。

    

    出了鳳池宮,還是上回那對姐妹花,那個姐姐若有所思地回頭盯著鳳池宮的匾額,喃喃道:“不對……”

    

    “姐姐,怎麽了?

    

    “你發現沒有……剛剛留下的四位,都是生過孩子的。”她肯定地說。

    

    妹妹疑惑道:“前三個我聽說過,可是江貴人……?”

    

    姐姐拍拍她腦門:“你當然不知道,江貴人出身太低,過去僥幸生下一個小皇子,原本那孩子身子就不太好,還被陛下送去慈安宮給當時病重的太後娘娘衝喜,結果啊,太後好了,孩子沒了!這才給她提了個貴人。那,去年她還生了個小公主,被抱給麗妃娘娘了……”

    

    “也不知道皇後娘娘留下她們是要做什麽,她那五皇子不是已經讓玉虛樓帶去了嗎……”

    

    沒有人能回答她這個問題,姐妹倆邊走邊聊,很快就不見了。

    

    內室的空氣暖烘烘的,沒有燃香料,難免漫開不太好聞的憋悶氣味,而味道更重的地方是……

    

    四人順著氣味看去,是個光著屁股在榻上玩撥浪鼓的小娃娃。

    

    她們開始有不好的預感。

    

    蘭疏影在太師椅裏坐下,狀似極其疲憊地撐著側臉,說:“幾位妹妹的來意本宮知曉,你們也看見了,本宮前些日子接回了五皇子,可是這孩子太難伺候,實在抽不開身。”

    

    “這樣吧,你們都是生養過孩子的,隻要把各自的心得告訴本宮,能讓他安分一點,本宮就幫你們。”

    

    幫什麽?大家眼神交流,沒有明說,都知道是針對那邊的昭陽殿。

    

    四個女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她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纖指輕輕點向最右邊的江貴人,“那,就從換尿布開始吧。”

    

    江貴人妝容精致的臉頓時崩了,強笑著反問:“換……尿布?”

    

    這時,送完客的綠梅捧著一疊棉布過來,在蘭疏影的授意下一把塞到江貴人手裏。

    

    “是啊,開始吧。”蘭疏影微笑著,下巴朝著榻上的小家夥點了點,然後一臉閑適地起身從牆上摘下一把長劍,一會摸摸珠光寶氣的劍鞘,一會把劍身抽出來比劃比劃。

    

    四人同時咽了口唾沫。

    

    那劍身寒光閃閃,劍刃薄如蟬翼,最重要的是,皇後娘娘的眼神好恐怖!

    

    住手,別拿它指著臉,不可以!

    

    相信今天一定會成為她們四人最難以磨滅的回憶。

    

    在好(危)學(險)的皇後娘娘的逼迫下,她們不但要口述所謂的育兒心得,而且要互相點出有誤的地方,還不能和別人的心得重複。如果有些地方不好用語言表達,還必須親自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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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四個被迫溫習了養兒史的女人表示已經心疲力竭。

    

    等她們終於走出鳳池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聽綠梅說皇後娘娘稍後親自出來送她們,四個女人一哆嗦,撒丫子開跑。什麽?作為宮妃的儀態?儀態算什麽鬼東西!

    

    綠梅眼看著她們飛快地跑回轎子裏,好像多留一刻就要沒命一般。

    

    宮前冷清下來,她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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