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人。”溫和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出自一個”天父派係”教堂的神職人員。

    “果然，就像加爾文曾經說過的，越是上層人物，表現出來的派係痕跡就越淡，哪怕心裏對另一個派係的人鄙夷到了極點，表麵上也表現得就像對待自己派係的人一樣。”

    當托馬斯抬起身子的時候，發現圓廳中人們都安靜下來，一起看著自己和溫士頓。

    溫士頓看了看托馬斯的衣著，又看了看他手上的“飛虎戒指”，收回目光後麵色不變，繼續柔和地說道：“托馬斯見習牧師，今天找你來，是因為有神父對你能否擔任見習牧師一職提出意義，根據教會規矩，如果牧師或神父對見習牧師或神父的任職能力提出質疑，大教區主教必須要召集本教區的牧師和神父，對被質疑者提出考核。”

    托馬斯掃了一圈小圓廳內的眾人，基本上都是牧師和神父級別，其中有個國字臉長著肉肉痣的神父特別引他注意。

    那張得意洋洋的臉有著說不出的討厭！

    “魯伯特。”

    托馬斯掃了他一眼便不再關注，自己沒法把他瞪死還不如專心應對眼下的危局。

    “請問主教大人，該如何考核呢？”托馬斯沉聲問道。

    “首先是要考核你對經文的熟悉，”溫士頓眯著眼睛，就像在和一個熟悉的好友聊天。

    “大人，請說。”

    “以太福音第二十章，‘因天國好像請夾住清早去雇人進他的葡萄園做工，和工人講定一天一錢銀子，就打發他們進葡萄園去。約在已初出去，看見市上還有閑站的人，就對他們說：……’”

    看到溫士頓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托馬斯知道接下來的是要考核自己了，張口便答道：“你們也進葡萄園去，所當給的，我必給你們。”

    這種經文回答托馬斯根本就不怕，他早就想到了升任見習牧師後會經常利用經文，早就利用生物芯片把教會典籍中的內容給掃進來了，溫士頓剛剛講到那個故事的時候，他就在《以太福音》的相應位置找到了。

    溫士頓點點頭，顯得非常滿意，笑著對托馬斯道：“回答得很熟練，看樣子，你必定是熟悉經文的。”

    “都是加爾文老師教導得好，在老師的教育下我每日都會花大量的時間研習各種經文，看得多了，所以也就記住了。”

    托馬斯謙遜的回答更加讓溫士頓滿意，同樣也讓在場的大部分牧師和神父覺得他托馬斯是一個謙虛的人。

    “看樣子，你對典籍很熟悉，這一關就算是完成了。”

    “等等，溫士頓大人。”

    一個難聽的聲音響起，托馬斯光憑聲音就知道這是自己的死對頭，魯伯特說出來的。

    托馬斯和溫士頓同時皺起眉頭，大教區主教對魯伯特這種突兀的聲音似乎也有些不滿，但這種不滿僅僅是瞬間存在，很快就消失到讓托馬斯看不見。

    “魯伯特神父，你還有什麽問題？”

    魯伯特向溫士頓行了一禮道：“大人，我向您提出托馬斯沒有資格擔任見習牧師有一個原因就是認為他對神的教義不熟悉，他雖然回答出了《以太福音》中的一個段落，但我不認為一個進入教會兩個月不到的人會完全掌握神的教義，我建議再抽查幾段。”

    “大人，我有話要說，”一個胖胖的”新教派”牧師站了出來，在得到溫士頓的允許後，接著道：“有些人原本就是天才，他們心懷對神的敬意，自然理解、記憶經文就很快，但有些人即便是有自己老師的支撐，但講經的水平還是和執事一般……”

    魯伯特在胖牧師的諷刺中臉色越變越黑，托馬斯當即就想笑出來，魯伯特的彌撒他去過，如果不是有“神的花園”這種逆天表演神術，恐怕都不會有人願意去，在彌撒之後的布道，聽得他是昏昏欲睡，而那些參加彌撒的人則是完全沉浸在“神的花園”的表演中，根本不在意魯伯特在說什麽。

    托馬斯對胖牧師報以感激的微笑，不管他是處於教派立場還是因為教徒被搶而攻擊魯伯特，都是對自己的幫助，自己在這裏也算是有個同盟軍了。

    胖牧師對托馬斯回應地點點頭，繼續對魯伯特道：“所以，魯伯特神父，我建議你不要把自己身上的經驗套到別人身上。”

    “你！”魯伯特的臉已經黑得如同鍋底，指著胖牧師半天說不出話來，最終他用力地一甩手，麵向溫士頓道：“大人，托馬斯的水平僅僅靠一次檢驗肯定是沒法檢驗出來的，我建議再考核一次。”

    溫士頓深深坐在鬆軟的沙發椅中，眼睛看了魯伯特又看了看胖牧師，心裏想到：“雖然魯伯特做得不合規矩，但總歸是我‘天父教派’的一員，我如果起碼要表現出一個偏向他的姿態。”

    溫士頓點點頭，對托馬斯溫和地笑道：“托馬斯見習牧師，魯伯特說的有些道理，牧師畢竟是要代替神來牧守信徒，對於各種經文要很熟悉，如果不如這樣，再讓魯伯特牧師考核你一個問題，如果通過就不必再考核經文了。”

    溫士頓的聲音很柔，笑得也很燦爛，但托馬斯卻知道這溫暖燦爛的笑容隻是用來掩飾他偏向魯伯特的行為，但隻再問一個問題也算是一點小小的讓步，讓”新教派”的牧師們也不好再說什麽。

    “果然，這些身居高位的人都很精明，總的來說溫士頓的天平是稍稍偏向天父派但也不是傾斜得很厲害。”

    麵對大教區主教這樣說，托馬斯和胖牧師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點頭答應，溫士頓還很客氣地指著自己身邊的一個沙發椅示意托馬斯坐下。

    大教區主教示好托馬斯當然不會拒絕，坐定之後就看著魯伯特，準備接招。

    魯伯特的手摸著下巴，微微低著頭半天沒有說話，眼中不時精光閃爍，似乎在想著什麽，突然他從懷裏掏出一本被封皮蒙著的書，隨便翻開一頁開始念道：

    “福音上說：‘人進羊圈，不從門進去，倒從別處爬進去，那人就是賊，就是強盜……’後麵是什麽？”

    “無恥！”

    原本也坐下的胖牧師小聲咒罵道，就連同為”天父派係”的其他神父有些麵皮發抽，別過頭去不想看。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魯伯特的行為無恥。

    自己記不住經文還掏出一本典籍來考核別人，而且這本還用封皮蒙著，故意不說這句話出自那本福音書。

    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來考核別人，不少神父都為自己和魯伯特同為神父而感到羞恥。

    牧師們看向托馬斯的眼神充滿了擔憂，哪怕托馬斯他再天才，可進入教會還不到兩個月，怎麽可能從浩瀚的教會典籍中記住這麽平淡無奇的一段話，看起來托馬斯輸定了。

    托馬斯把背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好像在思索，小圓廳裏靜悄悄的，幾乎可以聽到針落到地上的聲音，就在魯伯特那張醜陋的臉越笑越燦爛的時候，托馬斯輕輕地道：“這是《喬納森福音》第五章中的內容，後麵是‘從門進去的，才是羊的牧人，看門的就給他開門，羊也聽他的聲音。他按著名叫自己的羊，把羊領出來。’”

    “厲害！”

    胖牧師忍不住讚歎一聲，牧師那邊麵露欣喜，紛紛低聲交談，不時讚歎著托馬斯的精彩表現。

    而魯伯特的表情卻好像定格了一樣，張大嘴巴不敢相信地看著托馬斯，肉痣上的那根黑毛不時地抖動兩下，似乎代表主人內心的震撼。

    “竟然在沒有任何提示的情況下就能背出來，而且還知道是哪本書哪一章，托馬斯見習牧師，如果不是加爾文大人在離開前告訴我，你是一個多月前被他從魔法師手中救下來的，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聖殿山神學院派來羞辱我們這些老家夥的了。”

    溫士頓哈哈大笑著打破了小圓廳中的尷尬，托馬斯謙虛地回應道：“這都是加爾文大人教導有功，您是不知道，加爾文大人離開前，天天逼著我背誦經文，讓我連做夢的時候都夢到自己在背誦。”

    托馬斯心裏想到，“自己因為生物芯片表現出能熟記經文是有些變態，不過都可以往加爾文身上推，反正他是樞機主教，別人也許會以為加爾文用了什麽秘法讓自己能在短時間內掌握經文。”

    果然，說到加爾文，溫士頓和其他人就露出個“原來如此”的表情，大教區主教笑著點頭道：“加爾文大人的學生一定是非常優秀的，我看接下來也沒有考核的必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