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一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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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恢複良民的身份後,劉穀一家自己的屋子也已經開始建了, 再有兩個月估計能夠建好。那房子肯定沒有柯祺的房子好, 但不管怎麽說都是他們自己的房子,等建好了他們自然會搬出去。劉穀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總覺得自己外甥日後是要出人頭地的, 他幫不了外甥什麽,那就努力別拖他後腿。
謝二看著這一座在村子裏算是好房子的房子, 隱隱明白了柯祺的打算。
柯祺自穿越後定下的目標就從來沒有改變過。
他如今有房有田, 已成耕讀之家。即便已經離開柯家,日後還要離開謝家, 但他並不覺得慌張。他以後再點撥舅舅一家幫他做些小買賣,兩家算是共贏, 然後他再安心備考, 日子就會越過越好了。
但凡腳踏實地又有進取心的人都不會對未來產生茫然。
如此想著,謝二忍不住看了四弟一眼。
謝瑾華正被小奶狗嚇得四肢僵硬。
劉金氏做了半輩子下人, 就算柯祺一直把她當成舅母尊敬,但在她的心裏, 柯祺先是主子少爺,然後才是外甥。此時見柯祺帶著兩位華服貴人站在自家門口,她趕緊低頭行禮。又見阿黃把其中一位貴人嚇住了,她低著頭快步走到門邊, 想要把阿黃喝住。卻不想, 阿黃圍著劉金氏的腳叫得更歡了。
謝瑾華緊緊地攥著謝二哥的胳膊, 整個人下意識往謝二身後躲了躲。
柯祺也看出了謝瑾華應該是怕狗的, 但為了顧及中二少年的麵子,他並沒有把這一點說出來。
眼看著柯祺非常貼心地牽著惡狗走進院子裏,把門口這塊地方讓了出來,謝瑾華這才跟在二哥身後,故作坦然地走進大門。他先對著劉金氏作了一揖禮。侯府謝四自然用不著對一個平民百姓行禮,但謝瑾華卻需要對著柯祺的長輩行禮。即使劉金氏曾為人奴婢又如何,謝瑾華未曾見過自己的生母,他的母親應該隻是個沒有名分的通房丫頭而已,如此在別人的眼中,他不也是由“奴才”生下來的嗎?
這一揖禮卻把劉金氏嚇住了。她連連擺手,緊張得連什麽場麵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瑾華將半個身在藏在謝二身後,道:“在下慶陽侯府謝四,冒昧上門,多有打擾。今有幸見到柯祺至親,心中頗為激動。”他停頓了一下,又在小奶狗汪汪汪的叫聲中說:“此犬真是……伶俐可人。”
好吧,劉金氏可以確定謝四爺是真怕狗的了,否則哪有剛上門就拿著別人家的狗用於寒暄的?
表姐劉園已經是個大姑娘,和柯祺交換了一下眼神,又對兩位富貴少爺行了禮,便轉身去廚房泡茶了。不多時,劉金氏也轉身去了廚房。茶泡好後是劉金氏送上來的。劉園就躲在廚房裏不出來了。
柯祺先把奶狗栓回了大門口,然後領著謝家兄弟進堂屋裏坐下。
阿黃也許是叫累了,也許是見主人對這些陌生人很尊敬,自三人進了屋子,它就趴回窩裏不再叫喚了。柯祺兩輩子都很喜歡狗。但因為謝瑾華怕狗,柯祺也就按捺住了想要和狗狗盡情玩耍的心思。
劉金氏上了茶。
這茶當然不是什麽好茶,謝瑾華意思意思地沾了下唇,就把茶杯放回了原處。
謝二打量著屋子裏的一切,道:“這屋子不錯,隻是收拾得不好。日後你們二人若是想要回來這裏住,記得先遣人過來好好打掃一番。若能得三分雅,三分靜,再得四分野趣,那真是再好不過的了。”
謝二這番話是替謝瑾華說的。
在謝二看來,自家四弟肯定住不慣這樣的農家小院——即便這已經是村裏最好的房子了——但因著謝瑾華和柯祺之間的關係,要是謝瑾華一直對著屋子和屋內的擺設挑三揀四,柯祺聽多了,難免會覺得不舒坦。如此,還不如謝二做了這個惡人,先把各種要求提一提,謝瑾華和柯祺還是一條心的。
謝瑾華笑著說:“二哥,我覺得就這樣也挺好的。”屋子裏很幹淨。擺設什麽的可以慢慢添置。
謝二默默轉了眼神,不經意間看到了阿黃窩前放著的狗盆,裏麵盛了滿瞞的一碗狗糧。
咦,那狗糧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啊。
沒過多久,外出辦事的劉穀和在小溪裏玩的劉亞都回來了。劉亞在柯祺麵前很活潑,但當著謝家兄弟的麵就不敢放肆了。謝二心知柯祺難得出來一趟,肯定和他舅舅有一些話要說,便很體貼說要領著謝瑾華出去看看風景,還特意點了劉亞為他們帶路。如此,柯祺就有了能和劉穀單獨相處的時間。
謝瑾華出門時,小奶狗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但因為有劉亞領路,阿黃並沒有叫。
謝瑾華立刻覺得劉亞這孩子怎麽看怎麽順眼,不愧是跟著柯祺一起長大的表弟!
“阿黃是村頭高木匠家那條叫阿花的母狗下的崽。阿花可厲害了!我聽村裏人說,去年有壞人來村裏拐孩子,阿花衝出去咬了那拐子的屁股!把那人咬得哭天喊地的!”劉亞很努力地說著村裏的趣事。
怕狗的謝瑾華把手背在了身後,慢慢地擋住了自己的屁股。他不是拐子,但是他心虛啊!
謝二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但他已經決定要把此事繪聲繪色地說給大哥聽了。
既然四弟如此怕狗……以後侯府裏就養上兩隻吧。
哥哥們都是很關心弟弟們的。
劉穀把一摞賬本交給柯祺,說:“你交給我的那些銀子,用了多少、剩了多少都在賬上記著。我不識字,是讓你表弟記的。房契、地契和用剩的銀子也都在這裏。田買在了北邊,我親眼看過,確實是好田……”田裏的莊稼都已經種下去了,因為在這一點上柯祺沒有吩咐,劉穀就隨大流地種了些作物。
“舅舅的屋子建在了隔壁,錢還夠使嗎?”柯祺問。
劉穀笑著說:“夠了夠了。這尋常的屋子造起來不貴的。孺人寬厚,當時未要我們的身價銀子,我手裏還有些積蓄。”而且他妻女都有手藝,平日裏接些繡活也能換些錢。他自己還能去打短工賣力氣。
柯祺有心要讓劉穀去做點小買賣,不過他的計劃還沒有徹底完善,於是此時什麽都沒有說。
劉穀搓了搓手,臉上露出了一點點為難的情緒。
“怎麽了?舅舅可是有什麽難處?”柯祺關心地問。
劉穀的臉漸漸漲紅了:“這話說來倒是顯得我不知好歹了……可是,你表姐比你還大了幾個月,她這個年紀該議親了。四少爺總是往咱們家跑,村裏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你表姐有意,這、這……”
劉穀口中的四少爺是指柯祐。柯祺曾拜托柯祐幫他照顧劉穀一家。
柯祐當時存了些銀子想要拿給柯祺,後來這銀子沒有送出去,柯祐就覺得自己為柯祺做的事情太少了,於是心有內疚的他隻能非常盡心盡責地幫柯祺照顧他舅舅一家人。明明打發個小廝來落泉村中轉轉就能彰顯柯家對劉家的庇護了,柯祐偏偏要自降身價,每隔十天半個月的就往落泉村中跑一回。
他一個少爺,還在重孝裏,卻總是往劉家跑,村裏的人能不想歪嗎?
劉穀真沒有借女兒攀附柯祐的心思。他一家子好容易恢複了良籍,怎麽舍得又把女兒送回柯家裏去當個小妾?其實柯祐對劉園也沒什麽多餘的心思。但他好心辦了壞事,已經在影響劉園的名聲了。
柯祺抽了抽嘴角。他那做事穩妥的嫡母到底是怎麽養出柯祐這種哈士奇一般的兒子的?
等到謝家兄弟在落泉村中轉了一圈回來時,柯祺正蹲在門口逗弄阿黃。柯祺伸出左手,阿黃歪著腦袋仿佛在思考,然後慢慢把左前爪搭了上去。柯祺高興地揉了揉阿黃的腦袋,說:“聰明的小子!”
阿黃吐著舌頭,對著柯祺搖起了尾巴。
“它、它要咬人了?”謝瑾華緊張地問。
“不是啊,阿黃搖尾巴是因為它很開心。”劉亞已經恢複了活潑的本性。
柯祺把著阿黃的爪子對著謝瑾華揮了揮:“你們回來啦?看,阿黃在對著你們打招呼。”
阿黃用自己漆黑的眼珠子盯著謝瑾華。謝瑾華盯著阿黃。兩個萌物互相瞪著對方。
“我覺得阿黃一定很喜歡你。”柯祺說。不過他依然把阿黃抱在懷裏,沒讓它對著謝瑾華衝過去。他知道謝瑾華怕狗,所以隻會像這樣隔著安全的距離逗逗謝瑾華,不會真讓謝瑾華和狗近距離相處。
“柯弟……真是童心未泯啊。”謝二小聲地對謝瑾華說。
是啊,柯祺還是個小少年。童心未泯的小少年什麽的真煩!叫他再寫一百張大字去!
“汪!”阿黃叫了一聲。
謝瑾華心中一顫,舉起爪子,對著惡犬說:“你、你好。”他是一個以理服人……服狗的正經人。
柯祺對著厲陽笑了一下,十分坦然地走到床邊的椅子前坐下。
既來之則安之。
柯祺是個識時務的人,在自己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時,某些反抗將是毫無意義的。
謝瑾華白天睡得多了,現在就有些睡不著,忍不住借著喜燭的亮光打量著柯祺。因為婚事匆忙,又在熱孝中成親,柯祺穿的禮服是黑色為底的,空蕩蕩地罩在他身上,並不是特別合身。算算生辰八字,柯祺此時應該有十四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柯家的日子過得並不好,瞧著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點。
還是個孩子啊,謝瑾華忍不住如此想到。
柯祺也在打量謝瑾華。謝家人的基因好,謝瑾華也生得一副好模樣,喜燭的亮光仿佛在他眼裏落下了無數星光。隻是他到底病得厲害,瞧著非常瘦,那一截露在外麵的手腕很細,仿佛輕輕一掰就能斷掉了。據柯祺所知,謝瑾華和他同齡,兩人隻是在月份上有一點差異,那謝瑾華應該才十四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