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似乎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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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守禮這就要趕人走了?還說要代付韓倫承諾的好處,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延慶眼睛一轉,馬上意識到,眼前的柴守禮對自己飽含敵意。

    但這份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柴守禮察覺到了自己接近韓倫的真實用意?

    不,不可能。

    李延慶很快否決了這個猜想。

    如果自己已然暴露,柴守禮的態度隻會更惡劣,韓倫方才在臥房裏也不會對自己笑臉相迎。

    但自己既然沒有暴露,那柴守禮又為何會冷語相待?

    李延慶心中很快萌生出一個想法,決定先試探一番。

    “國舅,如今韓司馬臥病在床,又患了失憶症,當務之急,應當先搞清楚韓司馬究竟忘了什麽,不然我們難以招架竇儀後續的攻勢。”

    柴守禮聞言,臉上不耐煩之色更甚:

    “李禦史,此事就不勞你操心了,韓司馬的病,由老夫來負責,若有需要,老夫會派人去請你,至於酬勞,改日老夫自會派人送到你府上。”

    說罷,柴守禮起身徑直朝門口走去,重重丟下一句:“禦史,今日還是先請回吧,老夫不想說第三遍。”

    李延慶聞言,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柴守禮是不希望自己接近患了失憶症的韓倫,更不願透露丁點有關韓倫失憶症的信息,也許,柴守禮是怕自己趁虛而入,把控失了記憶的韓倫,當然也不排除別的可能,如此來看,韓倫的失憶症可能非常嚴重

    試探有了初步結果,柴守禮又拒人千裏,李延慶也不多耽誤,跟著起身:“那在下先行告辭,韓司馬那,還請國舅多多照看。”

    柴守禮推開房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李延慶看著柴守禮遠去的背影,嘴角輕輕上揚,旋即也離開了偏廳。

    走出韓府大門,李延慶從門子手中接過韁繩。

    “禦史這就要走了?”

    門子的語氣中似乎透著些不舍。

    嗯?

    李延慶右腳已踏上馬鐙,正要翻身上馬,覺察到了門子的不對勁,轉頭回道:“我有急事要處理,不得不走。”

    門子搓了搓手,滿臉堆笑:“禦史可見到了我家阿郎?”

    “見到了。”

    李延慶右腳從馬鐙上放下,問道:“怎麽?有什麽問題?”

    門子垂下頭,不敢直麵李延慶,低聲道:“小的聽說阿郎昏迷了一整日,一直坐立不安,小的隻是想知道,我家阿郎現在究竟如何了?不知禦史可否透露一二?”

    這門子應該是韓倫的親信吧?他竟然不知道韓倫的具體情況?李延慶對韋五的狠斷果決又有了更深層次的認知。

    李延慶收攏思緒,對門子微微一笑:“我親眼所見,你家阿郎已經蘇醒,目前並無大礙。”

    “那小的就放心了。”門子鬆了口氣,恭恭敬敬地道謝:“多謝禦史,禦史慢走。”

    李延慶抬頭看向韓府金碧輝煌的門楣,眼中微光閃過: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柴守禮離開偏廳,佝僂著腰,背著手返回韓倫的臥房。

    韋五守在門口,見來的隻有柴守禮一人,詫異地問道:“國舅,李禦史呢?”

    “李延慶?”

    柴守禮滿臉的不耐煩:“他被老夫支走了。”

    “國舅這是何意?”

    韋五驚道:“阿郎剛才還說想李禦史一麵”

    柴守禮不等韋五說完,抬起手打斷道:“這事老夫自會向你家阿郎解釋,你隻需記住,往後若無老夫的準許,絕對不可再讓李延慶與你家阿郎見麵。”

    “這”韋五麵露遲疑。

    柴守禮見韋五猶猶豫豫的,額角青筋忍不住暴起,低吼道:“你聽明白了沒有?!”

    韋五比柴守禮高了近一尺,但在矮小的柴守禮麵前,韋五顫抖得像一隻麵對咆哮猛虎的小白兔。

    “是、是,在下明白,一定謹遵國舅吩咐。”韋五哆嗦著說完,頓覺有些虛脫。

    柴守禮不屑地撅了噘嘴唇:“還不快開門?”

    “是。”韋五忙不迭地打開房門,並躬下身,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柴守禮一撩衣擺,跨過房門,快步來到床前。

    韓倫本來正眯著眼在床上小憩,聽到聲響,已經醒了過來,見柴守禮進屋,迷迷糊糊問道:“李禦史呢?他沒隨國舅一起來麽?”

    柴守禮麵色柔和下來,搬來椅子,緩緩坐在韓倫身前:“李延慶被我支走了,你現在不適合見他。”

    韓倫忍住疼痛,勉強支起上半身:“那就依你,不見他。”

    柴守禮雖然沒有明說,但韓倫還是能猜到一些他的用意,畢竟是相交幾十年的老朋友了。

    “唉,我也是沒辦法。”

    柴守禮歎道:“你患了失憶症,李延慶又不夠可靠,不然我也不會在這等緊要關頭將他支走,他確實是一大助力,隻是此時我們也沒法再用他了。”

    韓倫張開龜裂的嘴唇,沙啞地說道:“說起來,李延慶給我出了個計策,讓吾兒去宮中彈劾範質與張湜,我前陣子還寫了信給吾兒,也不知這事他辦得怎樣了。”

    柴守禮連忙問道:“這事你記得?”

    “我剛想起來”

    韓倫話音未落,後腦勺傳來一陣劇痛,好在今天他已疼過太多次了,神經早已麻木,他咬了咬牙,接著說道:“我還想起了許多事,或許,我就忘了昏迷那天發生的事情。”

    “就忘了那一天的事情?”柴守禮愣了愣,臉上浮現出喜色:“那豈不是沒什麽大礙?”

    韓倫用力揉了揉眉心,艱難地說道:“我方才躺在床上,仔細回想了一陣,若無意外,應該沒什麽遺漏。”

    柴守禮聞言,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臉上喜意更甚:“這就好,這就好,你沒失憶就好。”

    說實話,相比竇儀的連綿攻勢,柴守禮更擔心韓倫的失憶。

    就算真讓竇儀成了,朝廷將韓倫下獄,也不過是走走過場,象征性地關一陣子就放出來,難道朝廷還真敢殺韓倫不成?

    柴守禮篤定朝廷沒這個膽子。

    但要是韓倫真患了嚴重的失憶症,那後果就嚴重多了。

    但萬幸,韓倫似乎並沒換上嚴重的失憶症,隻是喪失了一天的記憶。

    柴守禮現在甚至有些後悔,自己方才不該那麽果決地將李延慶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