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川劇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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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妻子驟然病故的噩耗後,趙匡義的第一反應就是:

    爽!

    這醜東西休又休不掉,杵在家裏還給人添堵,如今終於是死了。

    死得好!

    趙匡義的第二反應是:尹氏死了,自己豈不是能娶續弦?這次沒有阿爹阻撓,不說娶個美若天仙的,至少也得是個麵容秀麗的美人,萬萬不能再是個尹氏那樣的醜八怪。

    但不論心中如何酸爽、如何得勁,趙匡義的臉上卻一直維持著靜默的憂傷。

    甚至在邸店一樓吃午飯的時候,趙匡義還故意擺出了一副倒胃口的可憐樣子。

    為了裝的像模像樣,趙匡義甚至還含著淚嘔吐了一次。

    王仁贍看在眼裏,還以為自家三郎君是位重情重義的好男兒。

    雖是趙家的親信,可王仁贍哪裏知道趙府高牆內的那些破事?

    他與趙匡義在斥候軍中同甘共苦一整年,趙匡義裝出來的勤勞上進都被他看在眼裏,他如何知道自家三郎君麵具下的真實麵目?

    看著趙匡義眼角帶淚地丟下隻動了兩口的飯碗,王仁贍勸慰道:“三郎君,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

    亂世動蕩,此時的人對於生死看得都很輕。

    王仁贍也不例外。

    這麽多年來,他早已目送不知多少親朋好友由於戰亂、饑荒、疾病等意外離開人世,對於生死早已看淡。

    “我知道人死不能複生,可她可她未免”說著說著,趙匡義的淚就流了下來。

    王仁贍以為自家郎君無法接受妻子過早離世的事實,便苦口婆心道:“三郎君,她隻是去了西方極樂世界享福,咱們這些活著的還得往前看。”

    “唉,你說得這些我何嚐不知?我就是心裏接受不了。”趙匡義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好歹是止住了眼淚。

    雖然表麵悲痛欲絕,可趙匡義心裏早就盤算開了:尹氏死的真是恰到好處,正碰上魏王選婿的好時候,此時此刻在這大周朝,夠資格與符家聯姻的豪門裏,恐怕就自己一位未婚的衙內,若能好生運作一番,自己未嚐不能將符家小娘子娶進家門

    嘿嘿,符小娘子可是宮中那兩位的親妹妹,自是美貌非凡,娶了他,自己不但能得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嬌妻,趙家也能多上一位強勢無匹的盟友,這豈不是一箭雙雕的美事!

    想著想著,趙匡義的嘴角竟然勾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眼見郎君突然怔怔地笑了起來,王仁贍嚇壞了,還以為自家郎君因為悲痛過度而傷了腦子。

    王仁贍慌忙起身衝到趙匡義麵前,用力搖晃著他的肩膀:“三郎君,三郎君?你沒事吧?”

    一連搖了五六次,趙匡義才從妙不可言的幻想中回過神來。

    “我我沒事。”趙匡義再度換上一副悲傷的麵孔:“我想著她在極樂世界,終於能夠擺脫生老病死,我為她高興。”

    王仁贍這才放下心來:“這就對了,郎君應當往好了想。”

    “我方才又想了想,我們要盡早趕回開封,在離開之前,按照禮節應當先去向魏王道別。”趙匡義又換上了一副沉著冷靜的表情,變臉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趙匡義現在要做的,是立刻找一個合適的理由將自己喪妻的噩耗知會符家。

    而王仁贍的情緒一直被趙匡義帶動,他看不出不對勁,附和著點了點頭:“理應如此。”

    留下一幫護衛在邸店整理行頭,趙匡義帶著王仁贍騎馬趕赴魏王府邸。

    剛出了邸店,望著街頭來來往往的人群,趙匡義突然想起了一處不妥:符彥卿不是才在壽宴上針對我趙家?他又豈會輕易將女兒嫁給自己?

    趙匡義臨行情怯,胯下馬兒似是讀懂了主人的心意,也停下了腳步。

    王仁贍行出數丈,突然發現身邊的郎君不見蹤影,勒馬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家郎君竟麵色難看地停在了原地。

    不會又出問題了吧?

    王仁贍頭皮發麻,隻得打馬返回原點。

    見趙匡義依舊愣在原地,王仁贍苦著臉問道:“郎君,又怎麽了?”

    “沒沒事。”趙匡義搖了搖頭:“我隻是突然想起了一樁小事,不打緊。”

    說罷,趙匡義驅動胯下坐騎,馬兒很聰明地控製了速度,給主人留有思考的餘地。

    趙匡義本來擔心符家對待自己的態度,但這事總歸要先試一試。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能否成功?

    未多時,趙匡義與王仁贍抵達了魏王府。

    接待兩人的,依舊是符家長子符昭信。

    趙匡義進入客廳後說明來意,即妻子早逝自己不得不盡快趕回開封,故來向魏王辭行。

    符昭信對趙匡義喪妻表示哀悼,告知趙匡義其父符彥卿並不在家,若要離開大名府自行離去便可。

    至於自家妹子出嫁一事,符昭信壓根提都沒提。

    趙匡義倒也沒想著立刻就能迎娶符小娘子,他剛剛喪妻,怎麽說也要過個一年半載再續弦。

    若是過於急切地續弦,隻會向天下詔告他趙匡義是個無情無義之徒。

    出了魏王府,趙匡義與王仁贍並轡而行,他好奇地問道:“魏王明明昨日才過六十大壽,怎麽今日就出了城?他能去哪兒?”

    “在下也不清楚。”王仁贍是從斥候軍帶了一幫精銳來大名府,可就算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派人去跟蹤符彥卿。

    趙匡義身軀隨著坐騎輕輕搖晃,歎道:“欸,也罷,這魏王的一應行徑都令人摸不著頭腦,我實在是看不透他,我們還是先趕回開封要緊。”

    此時此刻,剛過完六十大壽的符彥卿人在何處?

    他在城外狩獵。

    作為曾經能征善戰的良將,再也上不了戰場的符彥卿將精力都花在了狩獵上。

    魏州境內幾乎所有的山林都被他符彥卿給獨占了。

    每到秋冬季節,符彥卿絕大部分時光都是在山林間度過,隻是偶爾才回大名府聆聽高僧的佛法講座。

    既信奉宣揚不殺生的佛教,又喜愛在山林間狩獵各種野獸,還是殺人無數的赫赫戰將,符彥卿就是這麽的矛盾。

    而這種矛盾,在此時的武將群體中並不少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