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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工夫,所有的金光全部收在李筱雅身上,在她腰間閃出最後一點星芒,消失不見。而廣謀的整個身軀都化作齏粉,夜風一吹,再也無處尋覓。
在場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好半天高原才問道:“筱雅,你怎麽樣?”
李筱雅驚魂未定,麵色慘白,拍了拍胸口道:“我好像……好像沒什麽事。巨靈神呢?”
高原搖搖頭,“不見了,不知道什麽原因。”
“依貧僧所見……”三藏道:“似乎是女菩薩把他給收在身體裏了。”
“不會吧?”李筱雅上上下下摸了摸,“沒感覺有什麽變化啊。”
薛雨過忽然道:“對了!你可能真的收了他。”見李筱雅仍在疑惑,接著又說道:“盤古斷木!”
李筱雅恍然大悟,忙把盤古斷木從腰帶上取下來,隻見原來烏黑發亮的表麵上竟多了一道金線,“難道這個東西連神仙也能收了嗎?”
高原一拍大腿,笑道:“我想起一件事,就是以前玩遊戲的時候,裏麵似乎有個煉妖係統,把怪打得剩下低於一半血的時候就能收服,你們說這個盤古斷木會不會就有這個功能啊?”
“很有可能,”薛雨過道:“而且一旦收了之後,那些怪的法力還能為我所用。”
“怎麽用啊?”李筱雅麵帶驚喜。
薛雨過笑了笑,“天知道了。”
“切,等於沒說!”高原道:“還是看看那個缺德掌櫃吧,他真死了,咱們也怪過意不去的。”
李筱雅走到寇掌櫃進前,在鼻息處探了探,“還有氣。高原,上!”
高原一愣,馬上明白,“又要做人工呼吸啊?說什麽我也不幹了。”
“他身體裏的是個女的好不好,你怕什麽?”李筱雅笑道。
高原看了看那滿臉的大胡子,用力搖搖頭,“這他媽哪像個女的?不幹!”
“我來吧,”薛雨過笑道:“不需要人工呼吸,他隻是魂魄受了傷,用符咒就可以解決。”說著拿出引魂符,在寇掌櫃額頭上一按,口中念了幾句咒語,不到片刻,寇掌櫃果然悠悠轉醒。
茫然看看四周,道:“廣謀呢?”
“已經被我們打作飛灰,”三藏搶著答道:“施主放寬心吧。”
高原和李筱雅對望一眼,心裏均想:你這個和尚不但窩囊,還會搶功勞呢。不過反正那廣謀已死了,他倆也懶得去解釋事情經過,就任由三藏邀功買好。薛雨過為人本來就低調,更不會反駁什麽,笑了笑對女鬼道:“現在廣謀已除,車也找到,你可以回地府去了。”
寇掌櫃掙紮著站起身,對幾人道了個萬福,“廣謀既然死了,那就足以證明你們法力高深,但諸位可曾記得,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呢。”
“施主有什麽事,不妨直言,一切包在貧僧……”三藏忽然覺得不妥,又改口道:“和我這幾個弟子……。”
高原在他肩膀上輕拍一下,“我們是你弟子啊?別太過份了啊。”
三藏忙又改口道:“弟子的朋友身上。”
“千萬別扯上我們,”李筱雅笑道:“包在你身上就好了。”
已經把牛吹出去了,三藏此時想反悔也不能,隻好對女鬼道:“請先說說是什麽事吧。如果貧僧能辦的一定辦。”
女鬼輕歎一聲,道:“其實你們就算不幫我,那個妖僧恐怕也要找你們的麻煩,”說著看了看李筱雅,“像李姑娘這麽俊俏的姑娘,恐怕難逃魔掌。”
“這話怎麽說?”聽到有人說自己漂亮,李筱雅臉上便覺發燙。
女鬼道:“觀音院的老院主,也就是這廣謀的師祖——金池妖僧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你想找我們報仇?”高原問道。
“阿彌陀佛,”三藏一聽是要找人尋仇,為難道:“出家人豈能卷入俗世仇怨?此事貧僧恐怕無能為力。”
女鬼歎了口氣,道:“我也知道此事有點難為諸位法師,但若是把我的遭遇說出來,恐怕佛祖也要動容。”
“那你倒是說說看?”李筱雅道。
女鬼借著寇掌櫃的肉身,左右徘徊幾步,仰望天空,幽幽說道,“我本是這黑風山中的一戶樵子家的閨女,姓崔,乳名喚作香花。父親生前曾把我許了城中一戶姓李的人家為妾,李家是個大戶,按理說像我這樣的貧家女子,能在富戶裏做個小妾,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是個再好不過的出路了。”
“做小妾很好嗎?”李筱雅驚奇地問道,按照她的理解,小妾就是小三啊,這在現代社會可是要受道德譴責的。但是她哪裏知道,在那個時候能給富戶做小妾,對於一個衣食不飽的貧女來說,算是很不錯的歸宿了。
崔香花自然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嫁過去後,大奶奶為人和善,老爺對我也百般疼愛,沒什麽不好的。隻是有一樣,老爺萬貫家財,可惜膝下沒有子女,把我娶進門實指望給家裏添上幾口壯丁,可是一年過去了也沒有什麽動靜。後來請了個先生算命,原來他命中不該有子嗣,但是我想老爺的恩情我無以為報,總覺得有所愧疚,就偷偷去觀音院求菩薩賜我一子。說來也真靈,自從去了觀音院之後,不到一個月就身懷有孕,十月分娩,產下一名男嬰。老爺自然欣喜異常,說那算命的胡說八道,孩子滿月之後,為答謝菩薩,我便帶著兒子一起去觀音院還願,不料卻因此引出一樁禍事。”
說道這裏,女鬼淚如湧泉,悲聲淒慘不絕,到最後雙目竟哭出血來,讓見者傷心,聽者落淚,李筱雅一時心軟,忙勸道:“別哭了,你有什麽傷心事就說出來好了。能辦到的我們一定去辦。”
女鬼又抽咽了半晌,這才止住悲聲,轉而咬牙切齒說道:“那時老爺的身體也不是很好,所以我去還願之時,又許下心願,望老爺身體安康,百事無憂。不巧那時卻被觀音院的金池長老看到了,他見我生得美貌便起了歹意,假意說我孩兒活不過周歲,唯有他才能化解這一災禍。當時我信以為真,便問他如何處之,他說可以替我求一副長命鎖,叫我隨他到後麵去取。我到了後麵,他見左右無人,便原形畢露,要行苟且之事,我自然不從,拚命喊叫,又對他說道:‘小女子是有夫之婦,長老又是個出家人,在佛祖麵前做這樣的事,不怕遭雷劈嗎?’
他卻冷笑道:‘有夫之婦又能如何?你丈夫今日還在,明天恐怕就要身首異處,不如從了我。’我又喊又叫,還在他的臉上撓了一把,他怕被旁人看見,故此這事暫且作罷了。
我當然也不敢要什麽長命鎖了,匆匆趕回家裏。心中卻著實懊惱,但這件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又不好對老爺和大奶奶說,所以隻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過。也是我一時糊塗……”
說著說著,便又哭了起來。
“這樣的淫僧怎麽還能留在觀音院裏?”李筱雅聽到這早已義憤填膺,“後來怎麽樣?”
女鬼一邊抽咽一邊繼續說道:“後來金池長老不知通過什麽手段,竟與老爺結為好友,隔三差五的便送些丹藥給老爺吃。我知道他意圖不軌,幾次勸老爺不可輕信這些來曆不明的丹藥,可老爺卻道:自從服了那些丹藥後,覺得精神百倍。我雖然不信,可事實上自從老爺吃了丹藥後,果然比從前勇猛百倍……”
“他要去和人打架嗎?”李筱雅奇道:“幹嘛勇猛百倍?”
女鬼沉默了半晌,接著道:“我指的是房中之事。”李筱雅俏臉一紅,便不敢再做聲。
女鬼歎了口氣,“直到一個多月後的夜裏,他又來找我……最後就……就七竅流血,死在了我的繡榻之上。”
“那一定是偉哥吃得太多了。”高原歎道。
李筱雅白了他一眼,對女鬼道:“是金池長老的丹藥有問題?”
女鬼道:“雖然明知如此,可誰又能信我?任我百般解釋都沒有用,李府上上下下都說我是個不詳之人,大奶奶雖然可憐我,但最後這些話聽得多了,她也信以為真。後來便把我和孩兒一起趕出了家門。無奈之下,我隻好回到娘家,哪知推開娘家們,看到的卻是父親的屍體被吊在房梁上已經死去多時了。而觀音院的兩個監寺——廣智、廣謀兩人卻在房中,我一下子全明白了,這一切定是金池長老的所為!
果不其然,他們倆說我現在走投無路,不如跟他們回觀音院。我當時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心裏明白我一個弱女子,怎麽能對付得了他們兩個壯漢,隻好假意敷衍:父親和老爺屍骨未寒,我怎麽能做那樣的事,再者孩兒還在哺乳,不宜做那些事。
那廣謀卻大笑道:死則死矣,有什麽可留戀的?大不了回到觀音院做場法事,超度了他們的亡魂也就是了。至於孩子嘛……
說著竟把孩兒從我懷中搶去,生生丟在地上摔死了。然後又笑嘻嘻地對我說道:孩子注定活不過周歲,你還有什麽可留戀的?”
“簡直是畜生!”高原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廣謀真是該死!”
女鬼繼續說道:“可當時我哪有本事要他死,當時大叫一聲,衝過去要和他拚命,卻被他推倒在地,那個廣智對我說道:你別想著報仇,我們都是有法術的人,對付你就如同對付一隻螞蟻。
我萬般無奈又不甘受辱,便隨手抄起一把剪刀想要自盡。那廣智一腳踢在我的手腕上,隻是我已經對準了咽喉,他這一腳便把我的手踢高了些,我當時也沒多想其他,隻是覺得一切的罪孽都是因為我長得漂亮,如果我和一般村婦一般也不會招此大禍。故此,雖然剪刀已經上揚,不致於害命,可我還是把頭湊上前去,將自己的一雙眼珠子狠狠戳爛……”
看著她滿眼的血淚,所有人都不禁惻然,仿佛那把剪刀戳到自己的眼珠上一樣,更像是戳進了每個人的心中,李筱雅聽到這裏已經止不住淚如雨下。
女鬼繼續說道:“雖然如此,那廣智、廣謀還是把我帶給了金池長老。金池長老看見我的樣子,大呼可惜,卻也把那兩個監寺一頓痛罵,這樣的貨色還帶來幹嘛?
廣謀道:其實院主何必要大費周章地害死她的相公和父親呢?用點法術把她擄來不就省事得多。
金池長老道:那樣弄來又有什麽意思?她當初傷了老衲的臉,讓我當眾出醜,所以老衲就是要她家破人亡後,死心塌地地跟著我,你們兩個沒用的東西,把事情搞成這樣,該如何收場?
廣智出主意道:既然此女已經無用了,還留她在世也是多餘。不如把她埋了……
金池此時肯定一眼也不想看我,對兩個弟子道:速去,速去。
就這樣,他們把我的肉身肢解成無數碎塊,用壇子裝好,埋在了觀音座像之下。死後我魂靈不滅,反把這個人世看得更加清楚。菩薩有靈叫我喜得一子,卻又不讓他活過周歲。我祈禱老爺身體康泰,換來的卻是家破人亡。我每日裏在觀音像下問它,到底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可是那泥菩薩從未開口回答。今日我又許願,要報此仇,你們就把我召喚過來,難道又是菩薩顯靈叫我遇見了你們?可我也不知道此次對我來說是福還是禍,菩薩是對還是錯。”
眾人聽完女鬼的敘述,都禁不住長籲短歎,仿佛世間的事就如同一盤棋局,任你如何費勁心力掙紮也好,患得患失也好,到頭來事情往往不是預想的那樣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