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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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盜章 fangdao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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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正中威廉的猜測, 搶奪走銀鏈的人就是卡彭特……
他現在正驅馬朝鎮外的森林狂奔, 進入森林裏麵追兵就要好甩很多。
身後不斷有□□的射擊聲,但都沒有擊中卡彭特, 他回頭看了眼追來的人, 那個長官樣子的男人沒有在隊伍裏麵, 這倒是讓他有些吃驚。
一進入森林, 卡彭特就在馬依舊奔跑的狀態中翻身跳了下去, 然後徑直朝沒有路的樹叢中滾去, 這樣的話那些士兵也無法驅馬直接追過來。
追來的士兵看見卡彭特跳馬之後也都急忙勒住馬匹翻身下去跟著一頭紮進了樹叢裏麵, 但他們隻有一瞬間看見卡彭特像是猴子一樣靈活的在都是樹枝樹根交錯的叢林裏麵穿梭, 等再去找他的時候就已經看不見影子了。
卡彭特在確定沒有人追上來之後就稍微放慢了一點腳步, 然後停了下來靠在一邊的樹幹上喘氣, 因為剛剛的一通瘋跑他現在看起來十分的狼狽, 本來整潔的海軍製服上全是汙跡和被樹枝刮破留下的痕跡。
“我為什麽要答應幹這種事情……”他伸手把頭發上和肩膀上粘著的一些樹葉拍掉, 聖羅那的時候被踢出去當誘餌也是,他是不是自從抓到安娜之後就總是撈些麻煩事來做,這都是第幾次被海軍的人追了,卡彭特埋怨的要死,他休息了一會兒後就繼續朝前走, 順便伸出手將剛剛在逃跑的時候塞到衣服裏麵的銀鏈子拿了出來。
穿在銀鏈上的戒指隨著卡彭特走路的幅度不停擺動著, 卡彭特看著戒指突然就歎了口氣。
這一趟就當是義務勞動算了, 他心想。
一天前的晚上
“真的……那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真的需要去取回來, 不是要逃跑的意思……”安娜被卡彭特逮住之後就開始紅著眼眶哀求“求你了……”
“你是不是對著我就隻會說‘求你了’。”卡彭特把安娜從船舷邊上拽開, 他看著還依舊被安娜拽在手裏的麻繩“認真的?你想一個人劃這條小船去莫特?”
安娜低著頭不說話了, 但肩膀還是一抽一抽的。
“……”卡彭特鬆開了安娜“那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麽東西。”
“我父母的遺物……那是他們唯一留給我的了……”
卡彭特哼了一下:“那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對我來說的確是非常重要……但對其他人來說就隻是普通的戒指而已,但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安娜著急的說了兩次“我無論如何也想要拿回來。”
看這個樣子是不會放棄了,竟然會想出自己在劃船去莫特的餿主意……先不說抵達莫特之後會不會被當地居民發現,她一個人估計才劃出去幾海裏就會被海浪掀翻,卡彭特是真的不理解像是安娜這種人對遺物的執念:“既然沒有什麽實用的價值,就不值得你拿命去換,再說了逝者留下來的東西,一直帶在身邊不會更加的……算了沒什麽。”卡彭特話說了半截就停了下來。
他不耐煩的撓了撓頭,現在麻煩一點就麻煩一點吧,免得這個小姑娘在之後的路上一直惦記著然後又去做什麽傻事,他還不能失去這個貴重物品。
“我知道了,那就改下線路。”卡彭特轉身朝船舵走去,順便還叫醒了亞裏,他也不管身後因為他答應的太快而傻愣住的安娜,徑直和亞裏商量起了改變路線的事情。
……
………
在全都是青灰色石塊的山澗中,亞裏正在檢查他們拴在一邊樹上的兩匹棕毛駝羚,這兩隻傻愣愣的動物是在抵達莫特港口後,去附近人家裏麵偷來的,因為想要在地形複雜的地方快速移動,馬是靠不住的,而這種駝羚就是這種地形最好的代步工具。
它們有著圓圓大大的棕色眼睛,耳朵和犄角都很小,並且都朝後緊貼著頭部,這種長相讓它們看起來神經兮兮的,並且棕毛駝羚的脖子如同蛇一樣可以隨意扭曲盤繞,所以這種動物總是喜歡用詭異的方式彎曲它們細長的脖子。
如同棕毛駝羚細長的脖子,它們的腿部也很細長結實,一隻強壯的成年駝羚甚至可以用蹄子踩碎石塊,但違和的是駝羚的尾巴如同兔子一樣是一坨毛茸茸的奶白色毛球……所以大致上,棕毛駝羚的樣子看起來並不討喜,但是它們的性格都十分溫和,或者說是愚蠢,隻要喂東西吃它們就會輕易的被誘惑走。
亞裏把鞍上的所有搭扣都緊按了一次,然後又喂它們吃了幾顆蘋果。
“卡彭特他不會有事吧……”看亞裏這麽悠閑安娜反而更緊張了,因為幾分鍾前亞裏告訴他如果這山澗裏麵能聽見槍聲他們就會丟下卡彭特先逃。
說實話安娜一直不太明白卡彭特和亞裏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好像關係很好的樣子但有時候又……
“大概不會有事。”
就是這種,就是這種回答、什麽叫大概不會有事……!
“可是都過這麽久了…他不會是在森林裏麵迷路了吧?”
“他迷路了我們就先走,你不用擔心,至少你是不會出事的。”亞裏一邊摸著駝羚一邊回頭安慰安娜。
從之前起安娜就覺得奇怪了,現在聽見亞裏這麽說就覺得更加奇怪了:“……為什麽你和卡彭特都要這樣保護我,我對你們來說應該沒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價值才對,現在還這樣特地的繞來這麽危險的地方幫我拿東西……這些事情對你們來說不應該是根本不必要的麽?”
亞裏撫摸著駝羚的手停了下來,他看向安娜的眼神裏麵不知道為什麽帶上了一些猶豫:“在你現在這種處境裏麵有人保護你照顧你難道還不好麽?”
“我明白……可是我就是覺得很奇怪……”安娜不敢看亞裏,她盯著駝羚毛絨絨的尾巴不安的捏著手掌“就一直在想…他到底、是不是卡彭特……?你們到底是誰?”
不管是年齡也好所作所為也好,感覺這個卡彭特都和安娜曾經在傳聞中聽見過的卡彭特完全不一樣。
“他不是卡彭特那還能是誰。”亞裏像是聽見了笑話一樣笑的很開心“你是覺得年齡對不上是吧?那是因為………!”
亞裏的話被他們旁邊的樹叢中傳來的動靜給打斷了,卡彭特陰著臉喘著粗氣從那裏走了出來。
“好心人回來了,那我們就繼續前進吧。”亞裏高興的拍了拍手“來吧安娜,你坐我背後。”
“不休息一下麽…”安娜看著渾身髒兮兮並且還在大喘氣的卡彭特“你沒受傷吧?”
“沒有。”卡彭特語氣凶的要死,他把銀鏈子取下來丟給安娜“拿好。”
然後卡彭特也徹底的無視了亞裏的那句‘來吧安娜你坐我背後’,他扯著安娜走到駝羚旁邊,然後粗暴的兩三下把安娜推上去,之後自己翻身坐到了安娜背後。
亞裏看著可憐兮兮的被卡彭特給捉住的安娜,她臉上有和父母遺物重逢的幸福,還有對來自身後莫名暴怒的卡彭特的恐懼……
卡彭特才不管安娜現在是什麽表情,他扯動韁繩,駝羚立刻就蹬起蹄子朝前移動了起來。
駝羚的移動方式非常顛簸,所以乘坐的人需要緊緊的貼在駝羚背上,這就導致安娜幾乎快被卡彭特擠死在駝羚的背上,她想這估計就是報複之類的。
“聽著……”
安靜的在駝羚背上埋了幾分鍾之後卡彭特突然在安娜耳朵邊很近的地方開始說話,他呼出的溫熱氣體掃在安娜的耳朵上讓她打了個激靈:“海軍那邊專門有人來調查你的身份了,他們好像發現了你和我之間扯上了關係。”
這句話就像是桶冰水一樣澆在了安娜的頭上,這下就更好玩了,她的身份已經不是單純的出逃的女巫了……而是卡彭特身邊的女巫……
明明剛剛還在憤怒之中的卡彭特好像在說出這句話之後心情就變好了,他說話的聲音重新帶上了以前調笑似的語調:“以前還好,被抓到之後隻是燒死而已,現在你要是被抓到了就會先被吊在刑室裏麵不停的折磨,直到你把你知道的所有關於我的事情說出來,這之後你才會被投進火焰裏麵。”
“所以為了不受這些苦,你接下來就不能再有離開我的想法了。”
蒼白的皮膚,臉頰上有些淺淡的雀斑,弱不禁風的體格還有一頭薑紅色的頭發,怎麽看都是個不堪一擊的小姑娘:“我想你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反正你想要安全的離開門徒島的話就隻能待在我能看見的範圍之內,不過也不用太擔心,我明天一早就會離開門徒島,那時候你也一起。”
“……”安娜不安的攪著手指,最近這段時間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太多她甚至都還沒有完全梳理過來,同伴的死亡,被迫烙上的巫師印記,臭名昭著的殘暴海盜頭子,往消極想,以後就算是有更壞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應該也不會奇怪。
而且安娜也實在是不理解卡彭特到底是處於什麽原因才讓她活下來,難道他真的認為她是女巫?這怎麽想都說不太說的過去,因為如果有巫師出來活動造成了騷亂的話,被汙蔑成巫師的人就會成倍的開始增長,反正在巫師這方麵,所有不負責或者負責的人都寧可錯殺,也不會想要放過任何一個巫師,所以真正被打上烙印的巫師反而沒有幾個,有烙印的幾乎都是普通的人而已。
“那個…我還是想說,我真的不是女巫。”安娜想了半天之後終於還是蚊子一樣的開口了“如果你是想要抓一個巫師來作為武器的話我真的沒有辦法能夠幫到你。”
卡彭特可能不知道為什麽話題會從門徒島直接跳到女巫這上麵來,所以稍微愣了一會兒:“之前不是說了麽,你說是這樣的話那就是這樣,我還以為在這個問題上不用再探討了。”
安娜想要繼續說些什麽,但是在她張開嘴的時候就被卡彭特用手一下子給捂住了:“行了,我身為船長還有很多的煩心事需要去操心,而且你明顯的好像也沒有明白過來自己的立場,就算你真的不是女巫又能怎麽樣?你身上已經有那個烙印了,那對於別人來說你就是這種邪惡的東西。”
“還是說你有把握一輩子都不被別人發現你鎖骨上的印記?我想這是不可能的,你自己也知道的對吧,畢竟現在可是有個活的‘女巫’越獄逃跑了。”卡彭特直勾勾的盯著安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讓人十分不安“軍隊的排查會變的更嚴,你不出一個月就會被抓住燒死,這都是樂觀的數字。”
木箱被粗魯的扔放在甲板上的碰撞聲,水手用慘雜著難聽口音的語言大聲的交流著,喧囂的海風猛烈撞擊在船帆上,船底不停的傳來海浪敲擊船側木板的聲音,周圍分明是一個吵鬧的世界,但安娜卻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一樣,她就像是在剛剛那個瞬間被鍘刀鍘斷了脖子。
卡彭特說的全都是事實,她自己早就明白了,之前逃出來藏在那艘貨船裏麵的時候就明白了,她根本沒有任何後路可以走,被海盜抓住和跟被軍隊抓住的下場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區別,從一開始就沒有選擇的餘地……
“所以就在我的船上替我做事情有什麽不好,至少我不會因為一個印記和莫須有的罪名就把你吊起來烤焦。”卡彭特把手掌從安娜的嘴上放了下來,臉上又重新掛上明晃晃的笑容“一隻沙丁魚想要藏起來,那沙丁魚群就必定是它最佳的藏匿場所,你覺得呢?我會幫你的,對於現在的你來說沒有什麽地方會比我身邊更加安全。”
安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可能是因為實在無法理解卡彭特到底在想什麽,“可是我並不覺得我在你身邊能對你起到什麽很大的作用。”她隻是一個隻會治點感冒的普通人“你應該沒有理由需要我,也沒有理由來幫助我……”
“那我也可以現在就殺了你扔進海裏,反正也沒有理由。”
這個人完全不講道理……安娜終於不說話了,過了會兒她才點點頭,這讓卡彭特很滿意,他揉了兩下安娜的頭:“準備下船吧,已經能夠看見港口了。”
……
…………
在太陽僅剩一絲絲還留在海平麵上的時候‘柯麗婭’號終於停靠在了門徒島的港口之中,卡彭特拿上他的帽子、兩把花裏胡哨的配刀和一個深色的脹鼓鼓的獸皮包就徑直拉著安娜下船了。
“慢、慢一點……”安娜被他拉的幾個趔趄,她本來就沒有合適的鞋子,現在腳上代替鞋子的東西是卡彭特之前找來的幾塊獸皮,把獸皮包在她腳上之後再用繩子纏起來做成的十分簡陋的‘鞋’。
卡彭特好像也想起了這個事情:“對,還得先去給你找雙鞋,真是麻煩……給你買鞋的錢記得之後要賺了還給我。”
“……謝謝,我會努力還給你的。”安娜覺得十分氣悶,但也搞不明白悶的原因在哪裏,這時候魯夫也跟在卡彭特的後麵下船了,他還是一副很不滿意的表情看著安娜,但是也沒有再發表什麽意見,隻是單純的和卡彭特交流:“你之前要求的船已經準備好了,按說好的明早就可以啟程。”
“是麽,誰的船,在哪裏。”卡彭特伸長脖子朝四周看了看,因為季節的原因海上商船不多,海盜自然也就無法正常開業,所以門徒島的港口烏壓壓全部擠滿了陳舊且傷痕遍布的船隻,這些船大多都是由劫持來的商船改造而成,本來是海盜的人都返回到了陸地上‘改行’做其他偷雞摸狗的事情,然後一直等待下一個海上旺季的到來。
“老瘸腿的船,就是之前一直被大副帶在身邊的那個老頭。”魯夫伸手指了個方向“往那邊走就能看到,他的船小,用料也輕,絕對夠快,而且大概隻需要三個人就能讓那艘船開起來了,但我想船長你的話一個人也可以,所以那艘船絕對符合要求。”
卡彭特哼了兩聲調笑著說:“我知道了,你自己玩去吧,不過記得要看好我的柯麗婭,我回來要是看見她有什麽地方不對我就在你身上剜幾個洞。”說完卡彭特就頭也不回的帶著安娜走了。
“好運。”魯夫就留在原地看著走遠的卡彭特,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眼罩然後轉身順著連接板走回到了柯麗婭上。
“魯夫…他不跟著你一起去救那個大副麽?”安娜還以為卡彭特肯定會帶著魯夫一起去,因為魯夫看起來在船上的職位還挺高的樣子。
“恩……”卡彭特沒有說話,他拉著安娜朝門徒島裏麵的集落匆匆的趕,他寬大的帽簷壓的有些低,衣服領子也拉了起來,所以很難會看見他的全臉“不要和我說話,暫時。”
“……”安娜也隻能閉上嘴,開始打量起從剛剛在船上起就一直非常在意的這座島。
門徒島的構造非常奇怪,從海上看的話它是一個典型的月牙狀島嶼,島嶼的兩側排列的有非常整齊的像是石柱一樣的東西,石柱接近天空的部分微微的朝內彎曲著,並且每一根都巨大的駭人,安娜毫不懷疑這些石柱一樣的東西如果倒下來,那麽肯定會成為一個新的島嶼。
仔細的看了一會兒後安娜覺得比起島嶼,這個地方更像是一條巨蟒的骸骨,那些石柱就是它的肋骨,而剛剛他們停靠的港口可能是口腔的部分,因為在港口附近的海域中有無數三角形的尖銳物體。
那些巨大的肋骨樣的石柱上纏繞著無數根有胳膊那麽粗的繩索和鐵鏈,然後繩索在肋骨與肋骨之中的空隙交纏編織成了密集的網,網上搭綁著木板,而木板上則修建著無數個圓形的像是蟲繭一樣的屋子,這些屋子下麵垂掛著許多不知道什麽用途的獸皮袋和木箱。
這是安娜頭頂上的樣子,肋骨的底部也修建著房屋,這些屋子像是堆積起來的石塊一樣靠在肋骨的底部朝上累積著,而這裏的街道幾乎不能勉強的稱為街道,因為這些能夠走路的地方隻是房子之間擠出來的空隙而已,最寬的地方勉強可以並排走過三個人,這些細碎擁擠的街道像是身體裏麵的血管脈絡一樣爬滿了島上的每個區域。
這座島上很少能夠看見植物,放眼望去的地方幾乎都是殘破的木板房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垃圾,唯一的一些綠色也隻是從夾縫中生長出來的醜陋蕨類植物。
卡彭特現在正帶著她快速的穿過一條肋骨旁的街道,本來就不寬的街道上全擠滿了髒兮兮的,看起來多多少少有些精神失常的男男女女,讓安娜驚訝的是這些人雖然伸手大聲招呼卡彭特過去喝酒,但沒有一個人喊出來的名字是對的,她不知道他們隻是單純的因為喝醉了在胡亂招呼人,還是實際上就是沒有人認識卡彭特。
但是卡彭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他注意到安娜一直瞪著眼睛好奇的到處張望:“你不要再東張西望了,在這個地方亂看也是會惹上麻煩的。”
“我隻是在看那些建築而已…沒有看人。”
“我知道你沒看人。”卡彭特敷衍的說“那給你這個外地人介紹一下吧,你知道這個地方為什麽叫門徒島麽?”
安娜當然不可能知道,她甚至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大海之中還有個這樣的地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