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竊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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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購買比例不夠50%的, 訂閱後滿50%即可見  簡寶華的懷裏揣著錦囊,錦囊裏裝著的是爹爹留給她的銀票,不顧染春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把所有的銀錢都放在了身上。

    “怎麽沒讓柒夏跟著?”舅母見著簡寶華的身邊跟著的是染春, 便問道。

    柒夏是個愛熱鬧的,過往時候,若是隻帶一個丫鬟, 簡寶華素來帶著的是柒夏,而不是染春。

    “佛門淨地, 柒夏家是信道的。還是讓染春去好些。”簡寶華說道。前世的時候, 柒夏相當於她的半個玩伴, 性子開朗活潑, 柒夏留給簡寶華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而現在她這皮囊內裏是蒼老的靈魂,再見柒夏, 便覺得吵鬧的有些受不住了。這一次不讓柒夏去禮佛, 柒夏便生了氣, 跑了回去。幸而簡寶華還記得柒夏的娘老子是信道的, 現在編排出這個理由。

    何氏原本沒有想到, 仔細一想果真是如此, “染春去也好,她性子沉穩, 在外也能夠護你周全。”

    染春的性子沉穩簡寶華是這段時日一來最深的感觸, 她吩咐什麽事情, 染春做得又快又好,對她的決定,就算是不讚同,也不會多嘴。簡寶華便點點頭。

    何氏一笑,“你這一病,性子倒是比先前穩重了許多。”

    “我長大了。”簡寶華說道。

    何氏瞧著覺得好笑,摸了摸簡寶華的發旋,“好,我們寶丫頭也是大姑娘了。很快就可以進學了。”

    說了一會兒話,簡寶華就撩開了馬車的帷幕,看著熱鬧的街景,這景她百看不厭。她今個兒梳著的是雙丫髻,用水粉色的發帶係著,被風吹的微微揚起,發帶的末端繡的是玉兔搗藥的繡案,原本還墜著兩粒銀鈴,走路時候叮咚作響,簡寶華讓染春剪去了。

    浩然寺位於東郊,出了東直門,先要經過彎彎曲曲的護城河,繼而是一大片的湖水,才能見著湖水邊的孟然寺。浩然寺的塔樓頂漆成紅色,紅色的小尖在綠意之中若隱若現,如同是綠意裏簇擁出的棣棠之花,灼灼其華綻放著。

    出了城門之後,便是步行而去,城門口有攬客賣香的,若是見著空手出東直門的,便要上前問問要不要帶些香。

    東郊的護城河修築的秀麗,垂柳被水麵的風撫著害羞地揚起,遠遠見著有一群穿著儒生衣裳的學子佇立在湖邊,若是天氣好的時候,書院的師長有帶著出來采風的。畢竟親近自然,以天地之浩然氣滌蕩,方得好文章。

    簡寶華有心想要瞧一瞧兩位表兄是不是在其中,隻是同色的衣裳實在是瞧不出。又想到了今日裏想要找的大理寺卿仝仲書庶長子仝宸舟應當在此中,頻頻望去。

    “你可是在看庭兒和軒兒?”何氏說道,“書院帶他們出來也不是來玩的。”

    簡寶華有些窘迫,“我知道他們是來修習的。”

    “我們去進香。”何氏拉著簡寶華的手,往浩然寺的方向行著。

    簡寶華隻得放棄,兩個表兄她都辨不出,仝宸舟她更難認出了。她今日裏要尋的仝宸舟是大理寺卿仝仲書的庶長子,仝仲書此人頗為傳奇,他少時父母雙亡,被叔父養大,叔父隻有一子,兩人是堂兄弟,有血脈的聯係不說,感情也是很好。他的這位堂兄在趕考的時候惹上了人命官司,當時是誰都說他殺了人,所有的證據也都指向了他,偏生那一日堂兄也喝了酒,事情記得不大清楚,仝仲書不相信堂兄會殺人,在叔父都放棄的時候,不肯放棄追查。最後於秋毫之中發現真相,替堂兄洗冤。仝仲書觀察細致,心思縝密,為官之後陰差陽錯得了一本剖屍的奇書,於是變成了難得可驗屍可斷案的衙令。仝仲書斷案斷的好,加上叔父曾為六卿之列,當日裏堪堪中舉,從候補的縣令一步步高升,如今坐到了大理寺卿。

    仝宸舟是他的庶長子,前世在簡寶華把持朝政的時候,仝仲書已經告老還鄉,仝宸舟挑起了擔子。他剛正不阿,斷案與追查的本事,簡寶華是看得到的。如今既然要追查吳生,她最好見一見仝宸舟,想法子讓他幫她。

    簡寶華捏了捏眉心,她年紀太小,別的門路沒有,不如先找一找仝宸舟,如果和前世的軌跡一樣,淫僧案就發在今日,她能幫得了仝宸舟,就能夠換得他的幫助。

    簡寶華想到這裏,目光堅定起來,拾階而上入了浩然寺的門,充斥在鼻尖的是燃起的香,耳畔縈繞不斷的是木魚與梵音。

    簡寶華跟著何氏到了大雄寶殿,屈膝跪下,雙手合十,給雙目慈悲的佛祖叩首。她求得是讓佛祖助外祖父度過這一劫難,深深叩首,拿了一枚小金豬投入到了箱子裏。簡寶華前世被迫吃齋念佛,對佛法精通,卻一直都不信佛。而當今莫名回到幼時,不信佛卻也敬佛。她又在佛祖這裏求親人的平安,出手也自然闊綽。

    簡寶華的一枚小金豬惹得念佛的僧人多了看了一眼,很快也就認出了何氏。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隻要在京都裏頭,風雨無阻她都是要來禮佛的,何氏時長來但不是此次都帶簡寶華的。何氏常來浩然寺的,捐的香油錢也不少,很快就有小沙彌到了何氏的麵前,念了一聲佛號,道是慈舟大師與何氏有些緣法,請何氏一敘。

    何氏是又驚又喜,“慈舟大師雲遊回來?”

    “是。”小和尚見著何氏要帶簡寶華一起,連忙說道,“小施主就不必入內了。”

    何氏的麵上露出了猶豫的神色,“能不能寬裕些?寶丫頭的性子沉穩,不會吵鬧的。”

    “阿彌陀佛。”小和尚搖著頭念著佛號。

    “慈舟大師多大年紀了?”簡寶華既然知道要發生淫僧案,自然要問個清楚。

    “已過知天命之年。”何氏說道。

    那便不是他,簡寶華正好想要在浩然寺裏走一遭,她知道今日許是會發生淫僧案,得找一找廂房。“染春帶我去後院走走。”簡寶華說道,“總歸不會出寺,若是我要出寺廟想要去護城河邊,也會讓人捎個口信。”

    簡寶華說完之後,染春對著何氏點點頭。

    何氏的麵上仍是有些猶豫,簡寶華就說道:“這是慈舟大師與您的緣法,誤了就不好了,我就在寺廟裏,舅母不需要擔心。”

    “好。”何氏最終應下,吩咐染春一定要照看好簡寶華,就帶著青杏跟著小和尚去了。

    趙淮之先前聽過清歌的曲,聽著她的曲,想起了她的事來。

    清歌手撫琵琶,輕音曼曲,隨著曲的內容,眼也露出諸多的情緒。她唱的是曲,唱的也是她的一生。原本清歌麵上隻是眼角有胎記,六年前懷了孩子,胎記忽的擴散開來,原本清歌是唱班裏的台柱,也有情郎與其廝守,兩人過小日子也是順遂,而一切因為她的胎記擴散,風雨驟變,她孤身離開了姑蘇,腹中懷著胎兒輾轉到了京都裏。

    先開始清歌還有些積蓄,她因為麵上的胎記避而不出,清歌日子過得節省,也架不住日積月累的小號。直到實在沒法子,鼓起勇氣想要重操舊業,又沒人敢用他,一直到遇上了趙淮之。趙淮之對她的憐惜也不是憑空生出,純粹因為偶遇,見她如此境地不忘照顧女兒,心中觸動,便讓淩雲閣暫且留她,讓她賺些小錢,可以養活女兒。

    趙淮之的雙手環胸,斜靠著屋內柱,打量起屋內諸人,他的目光落在了簡寶華的身上。

    她聽得懂清歌的曲,她的哀傷是那樣的明顯。

    如果是其他的孩童,露出這般如同成人一般的表情,許是說不出的怪異。而簡寶華不大一樣,她身上原本就夾雜天真與成熟,這流露出的罕見的脆弱,讓人隻想要把她捧在手心之中,讓她不受風雨的侵襲。小小年紀便這般,以後長成又會如何?

    想到了周若苒說過,簡寶華是沒有娘的,爹爹被外放,她留在京都的外祖家中。沒娘的孩子啊,趙淮之的眼中一黯,目光轉向了小表妹,周若苒的眼瞪得極大,麵上癡癡,為曲音所震,她聽不懂曲中的愛恨情仇。這才是孩子應有表現。

    他原本也是天真懵懂,娘親病中那一年迅速成長。趙淮之想到過去的事情,對簡寶華有了憐惜,曲音將落,他拿出袖籠之中的手帕,彎腰替她擦去淚水。

    簡寶華原本沉浸在曲的世界之中,忽的麵前投射陰影,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一隻大手就托住了她的背,“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