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酒酒,我留著住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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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六章:酒酒,我留著住你嗎?

    還真是沒什麽不同了,祈陌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雲姝睡得很好,這樣的一夜無夢是真不錯,別管祈陌那藥的其他效用,單論這安眠的效果真是棒極了。

    雲姝努力適應著在地上走動,最初是非常艱難,往往走上一刻鍾便周身刺痛,渾身都被冷汗打濕,但慢慢地,時間越來越長,他也越來越適應了。

    祈陌眼睜睜看著,眸無悲無喜,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終於這天,雲姝說道:“我想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估計會康複得更快一些。”

    祈陌應道:“好。”

    他帶他走出了這間屋子,此時已經過去了個月,外頭都換了個季節。

    從晚夏直接跳過初秋,凜冽的風已帶了絲刺骨的寒意。

    祈陌給雲姝披了件霜青色大氅,雲姝還有些疑惑:“外頭冷嗎?”

    祈陌道:“你身子虛。”

    雲姝笑了下,終於抬腳邁了出去。

    入目的是一片幽靜的竹林,翠**滴,雲姝看了很高興:“這地方真好。”

    祈陌說:“隻是略清冷了些。”

    竹子高聳,難免有些遮光蔽日,清寒有餘,暖意補足,雲姝說想出來曬太陽,卻不太容易。

    而且今日這天看著也不太好,雖不見烏雲,但卻是銀灰色的,呼吸間都帶著潮濕的味道,顯然是風雨欲來。

    一陣冷風吹來,雲姝極輕地顫了下,祈陌看在眼:“等天色好些再出來吧。”

    雲姝應道:“好。”隻是轉身回屋時眼睛一瞥,看著地上的枯黃,神色微動。

    竹子長青,看不出四季的痕跡,隻是那灌木草叢卻是順時之物,入了秋便開始變顏色,如今看那枯敗之態,儼然是秋天已過,寒冬將至。

    不過半個月光景,怎地就從炎炎夏日走近了凜冬?

    雲姝麵帶異色,卻沒說出來。

    回到屋裏,迎麵就是一片溫熱,不由讓人懶洋洋地,隻想賴在這舒適的空間裏,哪裏都不去才好。

    祈陌為他解了衣服,轉身又端了碗熱湯:“熱熱身子。”

    雲姝喝了一口,隻覺得熱流順著喉嚨流進胃裏,整個人都熱乎起來,他微笑道:“這陣子真是累到你了。”

    祈陌抬在他唇邊輕拭,低聲道:“甘之若飴。”

    這卻是有些情話的意味了,雲姝嘴角揚著,眸滿是熨帖。

    雲姝精神越發好了以後,便不能再什麽都不做,人總是閑不住的。

    祈陌日日守著他,形影不離,兩人閑時說會兒話,下地走走,再相擁看點兒風趣話本,情動了便在床上鬧一番,倒也閑適有趣,半點兒都不覺無聊。

    隻是那抑製精神的藥物退了之後,雲姝卻不能再什麽都置之不理了。

    他一點點試探著祈陌的底線,在這日終於似是恍然驚醒般,問道:“那壓製天災之體的方子你可看了?”

    祈陌微微一怔。

    雲姝有些懊惱,起身道:“我這些日子真是過糊塗了,這麽重要的事怎麽會忘了?那丹方呢?快拿來給我看看,需要的材料難找嗎?煉製方法呢?我們一起研究,總要快些做出來才安心。”

    他這般為祈陌著急,祈陌卻眸色微暗,胸腔裏蔓延的全是讓舌尖發苦的澀意。

    雲姝看向他:“阿陌?”

    祈陌回神:“我看過了,並不難,等你好了我就去找材料。”

    雲姝說:“我已經沒事了,哪有這般嬌貴?養了這麽多天,再待下去隻怕要生黴了。”

    祈陌道:“不急在這一時。”

    雲姝說:“你不知道,我先前給你那丹藥並非完品,最多也就是半年光景,如今都過去四個月了,哪裏還能再耗下去?”

    他這一說,祈陌明顯一愣。

    雲姝又道:“我會入了蕭景的套也是因為當時太心急了,若真有那丹方在,實在是一勞永逸。銀運丹得來不易,我生怕這藥效過了……”

    她一邊說著,眸懊惱之色越深,顯然是不明白自己這些天怎地就這般放鬆,真是懶怠的什麽都不管了。

    “快把丹方拿來我看看,這種奇藥的材料肯定是不好尋的,想來煉製方式也極難,不趕緊準備會來不及的。”

    ——已經來不及了。

    祈陌眸色閃了閃。半年時間的話,那估計沒幾天了……雲姝以為還有兩個月,可其實他們在這林子裏都待了個月多,他誆她說隻有十幾天,卻不知此時就要敗露了。

    祈陌輕歎口氣:“你別擔心,我早就看了那方子,你養病這些天我也有留心籌備,等過幾天最後那一味藥到了,就可以煉製了。”

    雲姝一聽才略微安心,隻是眉頭仍輕蹙著:“別大意了,我雖受了傷,但腦子又沒壞,你拿來我們商量著,總能提升煉丹的成功率。”

    可祈陌隻說道:“別多想了,我煉的丹藥,哪回失敗過?”

    這話還真是……無法反駁。

    天賦就是這麽高,羨慕都羨慕不來。

    雲姝聽他這話,竟是笑了下,抬眼看他,眼裏帶了絲戲謔:“能耐了啊。”

    祈陌被他這不經意的表情給一下子撞到了心尖上,一股子熱流止都止不住地向小腹鑽去,他忍不住俯身,親上了他那微揚的嘴角。

    這個人,他的所有一切,都對他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一邊想要看到這個迷人的她,又怕看到。

    因為……

    守不住她。

    好好的說話又變了味,雲姝寵他,由著他胡來,到後頭實在有些受不住了,低聲求了半天,可他這神誌清醒下的哀求隻讓祈陌腦袋嗡得一聲,越發的沒了節製。

    事後,雲姝懶洋洋地,卻總算沒再昏睡,大概是身體在慢慢恢複了。

    祈陌擁著他,在他幹淨的額頭上吻了吻,輕聲道:“酒酒,如果我做錯了事……做了很錯的事……你能原諒我嗎?”

    記得很久以前,兩人剛剛相遇的時候,祈陌就曾說過:總覺得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

    雲姝想到這裏,隻覺得他實在是太沒安全感,不禁安撫道:“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生氣。”

    這樣的話沒辦法讓祈陌安心,因為阿沐並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麽。

    恍惚間,祈陌竟覺得時光流轉,兜兜轉轉,自己回了千年前,成了謝千瀾。

    那時候在萬象宮,沉迷於假想自欺欺人的謝千瀾大概也是這樣的心情。

    早就看到了結局,所以拚命地做著補償,從甜蜜到了極點的合巹果……

    他甚至體會到了拂蘇為什麽會在最後選擇死亡。

    萬念俱灰,還怎麽活下去。

    但可怕的是,祈陌連這樣的選擇都做不了,他死不了,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沒辦法死掉的。

    因為……在最初的最初,他最深的已經遙不可及的記憶裏存著那樣那樣一個畫麵。

    他選擇了死亡,然後又活了過來,背負著天災,人不人鬼不鬼的這樣無比痛苦的活著。

    隔日,雲姝又開始了精神恍惚的日子,看來是停下的藥又用上了。

    雲姝倒也不意外,天災之體是大禍患,祈陌肯定不會再讓它冒出來。且不提其他,單單是雲姝現在的身體狀況,若是遇上了他蠱毒發作,才真是大羅神仙都救不了了。

    雲姝當初是看過那丹方的,裏麵的幾味藥可不常見,想要搞到並不容易。

    雲姝在精神清醒的狀態下,他是不能放心的,所以隻好把這藥又拿了出來,給雲姝用了。

    雲姝雖有心理準備,可惜也抵不住這藥效彪悍,好在還有零寶寶和絕對清醒在,隻要守住一絲清明,這事就好辦。

    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祈陌大約是看藥效起了,也不敢再耽誤時間,在雲姝睡過去之後,他轉身出了門。

    他此行最少一個月時間,他給雲姝用的藥足夠他睡這麽久,等祈陌解除了天災之體回來,雲姝也不過是睡了一覺,怕是半點兒疑心都不會起的。

    可惜了,雲姝是故意把他支走的。

    約莫適應八天,雲姝才總算走下床。

    雖然腿晃得厲害,頭也暈的眼前一陣陣發虛,但好在是‘醒過來了’。

    雲姝不過是從床上坐到椅子上,已經後背汗濕透了。

    說完這話,雲姝似乎是累極了,眼睫微顫,又睡了過去。

    祈陌沒出聲,隻這樣安靜著抱著他。

    一切都向著他希望的方向發展,阿沐不會離開他了,也離不開他了,他們能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

    而這樣的生活,酒酒也是喜歡的。

    似乎很好……

    可莫名地,過去的很多畫麵突兀地躍進他的腦海。

    初遇時,嘴角的笑容自信灑脫,舉投足間都散發著驚人的魅力,讓人心悅誠服,似乎無所不知無所不懂,他總會笑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裏溢滿了鼓勵和支持,像在期待著也像是在等待著他成長……

    哪怕是被那樣可怕的病痛折磨時,酒酒也從未有過丁點兒軟弱的模樣,他一個人默默承受著,堅韌的姿態像寒冬的鬆柏,任霜雪壓頂仍傲然而立。

    祈陌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麽時候喜歡上的,也許是初見,也許是日日相處,也許是她含笑對他說:“當我無論和天道下一盤子吧……”

    瞬間,那個用著溫和語氣說著這般狂妄言語充斥了他的腦海。

    雲姝,那才是雲姝。

    祈陌猛地抱緊了懷的人,垂下的眸子裏有一絲不安閃過。

    ——他是不是毀了她?

    ——哪怕壓製了天災之體,他是不是仍舊毀掉了身邊的人。

    祈陌的麵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白皙,冷靜的,卻又病態的。

    雲姝是真的過得很混亂,雖然刻意沉迷,但也有些分不清晨昏日夜了。

    當然,這樣做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示弱、服從、淪陷其,再適當的給予一定的心理刺激,正常情況下會出現兩個走向。

    一是讓施為者放鬆警惕,不再那般步步逼緊,進而就有了可把握的空隙;二是讓他念起舊情,心軟之下開始動搖,同樣的也就有了可掌控的時。

    雲姝倒是沒理會祈陌到底是什麽走向,留意到的隻有……身體在慢慢恢複了。

    雖然氣力仍是沒辦法動用,但精神狀態卻好多了,不再終日渾噩,清醒的時候總算比昏睡的時間多了。

    祈陌向來極擅掩藏情緒,他仍是那般模樣,悉心照顧,溫聲細語,麵上似乎是冷淡的,可一雙眸子裏卻隻有雲姝。

    兩人的生活看起來並沒有任何改變,仍是那般的與世隔絕,度蜜月般的享受著精神和**的無限歡愉。

    時候差不多之後,雲姝開始‘生疑’了。

    “阿陌……我們在這裏多久了?”這日,雲姝於朦朧醒來,忽然問道。

    這時候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祈陌輕撫著他的後背,緩聲道:“應該有小半個月了。”

    雲姝輕歎了口氣:“這麽多天了,怎麽這傷仍不見好。”

    他伸出,略微運了下功,卻發現氣田一片空蕩。

    祈陌眸色微閃:“不隻是劍傷,你在萬象宮的時候,應該被謝千瀾做了些什麽。”

    雲姝微微擰眉。

    祈陌又道:“蕭景擅幻術,最會迷人心智……而這方麵的傷害,一時半會兒不好痊愈。”

    雲姝不再疑惑,隻微歎道:“……是我識人不清。”

    祈陌輕巧的換了個話題:“要不要吃東西?”

    雲姝笑道:“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我這都快成老爺子了。”

    祈陌略微頓了一下。

    雲姝微微起身,看起來精神不錯:“我下床走走,一直病著也不利於身體康複。”

    祈陌輕聲道:“也好。”

    說完,他先一步下了床,小心地給雲姝穿好了外衣。

    雲姝微微笑著,等著他伺候他,穿戴齊整後站到了地上,雲姝卻驀地腿一軟,站都沒站穩。

    祈陌連忙伸扶住了雲姝。

    雲姝眉心緊蹙,顯然是有些難堪的,但很快就收了神態,笑道:“……真是在床上待太久了。”

    祈陌安慰他:“適應下就好了。”

    “嗯。”雲姝雖然腿直顫,身體也很難受,可卻還是強撐地向前走。

    不多時,他額間密布了一層薄薄的細汗,可是卻自始至終都沒有抱怨一句。祈陌看在眼,卻沒說什麽——藥是他做的,作用是什麽他最清楚,雲姝正在承受著什麽他也很明白。

    可即便這樣,隻要精神上自由了,這個人就絕對不會屈服,不會向任何事任何人屈服。

    祈陌心底那不堪的念想又開始蔓延……

    他真的能得到她嗎?

    真的能生生世世不讓她離開自己嗎?

    他留得住她嗎?

    祈陌微微垂眸,默不作聲地陪著雲姝。

    走到後頭,雲姝已經汗濕了後背,麵色也不正常的慘白著,祈陌終於開口道:“歇歇吧,不急在一時。”

    雲姝輕籲一口氣:“嗯,慢慢來,總歸是大病一場,哪有那般容易恢複。”

    他雖身體虛弱,但卻眉清目朗,麵上沒有半點兒怨懟,隻有一股說不出的韌勁,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起那暴風雨後的朝陽,雖眼下一片狼藉與破敗,可希望卻仍掛天邊。

    祈陌心髒顫了顫,總歸是沒忍住,略微用力,將她打橫抱起。

    雲姝微怔,有些錯愕:“阿陌?”

    祈陌道:“我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