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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十章：蕭景，你究竟要做什麽！

    雲姝尚未轉頭，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雲姝聽到一個聲音輕聲喚：“酒酒……”

    明明是好聽到極點的聲線，可卻因為過度的小心翼翼而染滿了悲傷，就好像一轉頭，就能看到一個哭泣的孩子。

    雲姝心髒被猛錘了一下，僵硬著身體，很慢很慢但卻還是轉過了身。

    夕陽之下，站在那兒的男子一襲紫色衣裳，外罩的透明薄紗像是吸納了金光一般，閃爍著煜煜光輝。

    華衣美裳，曳地長袍，都及不上那驚豔了整個落日晴空的精致容貌。

    星墨一般的眸子，她薄唇微抿，似海深情傾覆而來，直直席卷的是心髒最柔軟的地方。

    雲姝看著她，眼睛都沒有眨動一下。

    蕭景走上前，用力將雲姝擁入懷，力道很重，動作卻又非常的輕，這樣的矛盾，卻完美去詮釋了她此刻的心情。

    恨不得將這個人嵌入骨骼，讓她永遠都沒辦法在離開自己；卻又擔心她受傷，害怕她難過，所以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心尖上。

    真的……

    真的再沒什麽比失而複得更讓人欣喜若狂了。

    雲姝任由她抱著。

    蕭景自然知曉雲姝並不是那個人，但並沒有磨滅她的執念，恰恰相反，是無限度的加重了。

    對她來說，失去了雲姝，一切都顯得那麽無趣，那麽灰暗，那麽的不值留戀。

    若不是雲姝，她永遠不會知道，這世上有一個人可以讓她因為想要得到而學會了舍去。

    若不是雲姝，她永遠不會明白，相比一味地掠奪更加美好的是這個人對她的付出。

    無私的、美麗的、無與倫比的。

    假如她的生命是遙遠的毫無盡頭的虛空，雲姝就是在漆黑一片的虛空那一顆星辰。

    所以……她輕而易舉地霸占了她所有的視線，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執念。

    無法忍受失去她，連想都不敢想。

    蕭景將雲姝帶回了宮殿，這座霜霧縈繞的宮殿像極了墜落人間的天宮。

    霧是雲，雲行仙，舉目一望，心生向往。

    雲姝一直神情恍惚，安靜沉默，不發一語。

    蕭景完全陷入了找到雲姝的狂喜，察覺到她的異樣，卻仍在自欺欺人地不予提起。

    從外麵看，這宮殿遙不可及，恍若仙境。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風格，還有那沿路的一草一木，蜿蜒而去的回廊，通向了繁花盛開的後花園，那園子承載了無數的記憶，隻屬於兩個人的記憶。

    雲姝怔怔地看著，一步一步向前走，視線遊移間，全是慨然與錯愕。

    雲姝錯愕的是：為什麽……這些她本該和祈陌獨有的記憶，會出現在這裏？

    會出現在……這個蕭景的宮殿。

    蕭景將霧清宮變成了天霖宮，變成了那個她和祈陌廝守的地方。

    蕭景的記憶超凡，所以這兒的一切都不會有絲毫偏差。

    她一直在等著，等著姝兒過來，等著她親眼看一下，看一看她全部的心意。

    ——裝載於這一花一草一磚一石間的所有情意。

    而現在，她終於回來了。

    雲姝很長時間都沒法回神，她不知疲倦的一遍遍的走著、看著，可自始至終都不敢碰觸一下。

    因為眼前的一切實在是太虛幻了，太不真實了。

    這該是她記憶的景象，這該是她和祈陌獨有的，可現在……出現在這裏，一個不該出現的地方。

    愛恨顛倒。

    即便是看了那些畫麵，雲姝震撼之餘可卻並不相信，怎麽能顛倒呢？這麽荒唐的事怎麽可能發生？

    她愛著的人是誰，她自己會不清楚嗎？

    她與祈陌經曆的一切，她自己會分辨不出嗎？

    她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有多牢固，根本沒人能夠質疑。

    她怎麽可能會恨祈陌？她怎麽可能會恨一個自己愛到了骨髓裏的人。

    太荒謬了，根本是荒誕至極！

    雲姝看著看著，一團怒火從血液升騰，最終聚集到一起，霸占了整個胸口，她終於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蕭景。

    這麽長時間，她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她現在開口喚出了她的名字。

    “阿陌？”

    蕭景一直跟在她身邊，猛然聽到她的聲音，她麵上有些許怔愣，但很快……

    那華美的眸子裏驚喜毫不掩飾，那精致的容貌上迷戀毫不遮掩，她想她、念她、等她，一分一秒都停止過，所以此刻聽到她的聲音，她仍有種身處夢境的美好感。

    而下一瞬，雲姝便將她從天堂拉入了地獄：“祈陌，你要欺騙我到什麽時候？”

    蕭景揚起的嘴角像被冰封了一般，靜止不動了。

    雲姝瞪著她，眸全是懊惱與悔恨：“你到底想要什麽？你到底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祈陌，我寧願死了都不想再看到你！”

    一句話，振聾發聵。

    蕭景明知道雲姝會這樣說是因為那愛恨顛倒的禁術，是把她當成了祈陌，並不是真的不想見她……

    可蕭景還是體會到了那融入血液的苦澀，它們浸泡了那長達四年的思念，和不眠不休的煎熬混合，最終成了一道翻滾著腐蝕味的毒藥，不斷地給予她強烈的痛苦。

    蕭景平靜了一下心情，慢慢說道：“姝兒，做下那些事的是祈陌，我並……”

    “我不知道你又想玩什麽花招，但你別想再控製我，如今已經不在人界，我絕不會受你脅迫！”

    雲姝斥責著蕭景，可說的話其實全都是罵祈陌的。

    按理說，蕭景聽到這些隻會覺得無奈，甚至是無辜的，完全不會傷心。

    但一字一句聽著的蕭景，卻麵色越來越蒼白，眸情緒複雜，不僅悲傷，裏麵更是充斥著懊惱和悔恨。

    雲姝是看不懂的。

    可雲姝卻看懂了。

    她說這些話本來就是故意的。

    她在試探，在試探蕭景。

    畢竟這是貪婪，一個完全恢複了記憶的貪婪。

    自己創造的人到底有多自私，雲姝還是很清楚的。

    但現在……

    雲姝質問著祈陌，將當年的事一點點剝出來，將那些難堪、不甘和無可奈何的情緒盡數傾訴出來，也徹底還原了當時的情況。

    蕭景聽著，記憶也似是回到了那時候。

    她完全被懊惱和悔恨給霸占了思緒。

    如果那時候他早一些察覺到雲姝身體的異樣，是不是祈陌就不會趁虛而入。

    如果那時候她更加在意姝兒，在意她的心情，姝兒是不是就不用自己背負那麽多，以至於不敢開口。

    如果那時候她成熟一些，不那麽自私，不要隻想著獨占她，是不是姝兒也不用受那些罪了。

    如果……如果……如果……

    無數的如果堆積起來，是對她的愚蠢和無能最直白的嘲諷。

    蕭景嘴唇微顫，沙啞著嗓音說：“姝兒，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她這樣的姿態讓雲姝怔了怔，她眼閃過一絲十分複雜的情緒。

    蕭景盡力收斂著情緒，輕聲說道：“別擔心，等禁術解除，你就明白了。”

    雲姝還想再說些什麽，蕭景卻忽地眉頭微蹙，聲音的溫度降了幾分：“抱歉了，你得先休息一下。”

    話音剛落，她抬，一道閃爍著青藍光芒的符籙憑空出現，她眸子微揚，緊接著如同水簾瀑布一般，晶瑩剔透的淺藍色光幕將雲姝團團圍住。

    雲姝開口：“蕭景，你究竟要做什麽！”

    蕭景對著她笑了笑：“姝兒，等我。”

    雲姝：“瓔珞，絕對清醒。”

    技能用起來，那從光幕處湧動的幹擾便極大的減弱了。

    雲姝本來就沒被‘愛恨顛倒’，若是再被逆一下，鬼知道會變成什麽鬼樣。

    但無所謂，隻要知道蕭景弄得是什麽東西就行。

    愛恨顛倒，恨愛顛倒。

    哪有那麽容易的事。

    如果人的精神真能被這樣輕易操縱，那還有什麽千古絕戀亙古癡情。

    雲姝微微垂眸。

    瓔珞寶寶小聲道：“好像……是祈陌來了。”

    雲姝：“嗯。”

    瓔珞：“要怎麽辦……這兩個……”

    雲姝：“寶貝兒，別入戲太深。”

    瓔珞：“可是她們都真的……”動了情這個字沒說出來。

    瓔珞：“可是她們……”不一樣啊……

    雲姝：“所以不能拖，要快刀斬亂麻。”

    瓔珞：qaq！

    雲姝笑了笑：“不要忘了我們是在做什麽。”

    仙霧繚繞間。

    一個紅衣似火，一個紫衣若仙，同樣驚才絕豔的兩個人，此刻劍拔弩張。

    蕭景盯著她：“祈陌，你還真敢來。”

    祈陌說：“把她還給我。”

    這話讓蕭景笑了，她漆黑的眸子裏溢滿的恨意，襯得嘴角的笑容也陰騭暴戾：“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還給你？她什麽時候屬於過你。”

    祈陌卸去了風流戲謔，神態非常認真：“蕭景，你們不適合，和你在一起，她遲早會被你逼死。”

    蕭景危險的眯起眼睛：“這句話原樣送給你，別忘了你都做了些什麽。”

    祈陌：“我如果沒做那些，你不會愛上她。”

    蕭景：“你如果沒做那些，雲姝會永遠屬於我，隻屬於我，而我會守護她生生世世。”

    “像個物件。”

    “而你隻把她當個玩物。”

    這兩個人不可能說出個所以然。

    她們同樣的犯了錯，同樣在彌補，也同樣的對那個人勢在必得。

    誰也不可能說服誰，誰也不可能選擇退讓。

    所有隻有一戰！

    分不清是誰先出招。

    但當琴聲錚然，華麗繁瑣的符紋當空乍起時，這幽靜若仙境的地方已經卷起了滔天颶風！

    飛沙走石間，巨樹被連根拔起，它被氣流帶的飛向天空，又極快的被駭人的威壓給轟成了一地殘渣碎末。

    祈陌沒有將妖獸祭出來，這樣的戰鬥，在蕭景全神戒備的情況下，它們隻會被瞬間秒殺，根本發揮不來作用。

    她們的修為該是不相上下的，但其實蕭景要略差一籌。

    因為她出來之前，耗費了大量的氣力在逆轉雲姝身上的禁術上。

    為什麽要在這種關鍵時候做這件事？

    蕭景並不莽撞，她是很認真考慮過的。

    因為……雲姝的決定才是真正的勝與負。

    當那冰藍色的光幕消失時，雲姝知道，自己可以走出來了。

    外頭的兩人用盡殺招，打得昏天暗地，一副不弄出個你死我活就決不罷休的架勢。

    雲姝沒急著過去，她眉頭緊皺，神態空茫地看著前方。

    沒人演什麽戲？當然是有人的。

    蕭景等著雲姝想起一切，等著她怒火衝天之下給予祈陌致命的一擊。

    但似乎……眼前的狀況和她想象不太一樣。

    冰藍色光幕褪去，男人站在那兒，雙目無神，沒有焦距的直視著遠方。

    這不是什麽都不思考了，而是因為要思考的太多，太紛雜，太錯亂，以至於讓精神陷入了自我保護之，選擇了暫時性遺忘。

    蕭景微微一怔，旋即唇角微揚，她現出了身形：“雲姝，你可是都想起來了？”

    雲姝緩慢轉頭，非常非常安靜地看著她。

    蕭景可不打算讓她什麽都忘記，所以給予了最直接的刺激：“你失蹤之後一直尋找你的是我，想和你廝守的也是我，你心心念念的祈陌根本不在乎你，他不愛你，他不過是在欺騙你……”

    聽到雲姝眼閃過了一絲無法掩飾的痛苦，這痛苦並沒有怨恨，反而充斥著懊惱與不甘，甚至還有巨大的失落。

    蕭景因為捕捉到這一絲情緒而停住了話語，心思轉得極快，瞬間便想明白了。

    “看來……你是真的對祈陌動了心。”

    一下子被戳穿了心事，雲姝失焦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慌亂。

    蕭景看得清清楚楚，她因為擔憂而眉頭緊鎖，但眸色卻逐漸加深：“那隻是一時迷惑罷了，祈陌最擅蠱惑人心，你與她在一起這麽久，會被哄騙也不意外，但這並不代表你愛上了她。”

    她說別人擅蠱惑，但用低啞嗓音說著這番話的蕭景更像是在蠱惑人心。

    雲姝的思緒很亂，亂極了。

    什麽都掰正了，什麽都記起來了。

    誰是蕭景，誰是祈陌，誰是愛人，誰是……仇人，全都清清楚楚了。

    可記憶是不會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