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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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
淩準聞言一驚。
好端端的,怎麽就要死要活了?
難不成是二叔死不認賬,進而開罪了她?
她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吧?
如果她真出了事,該怎麽向自家的妹子交待,怎麽向她的爹娘交待?
但是……
既然二叔還有空來找自己說話,那她應該就隻是‘鬧著’要尋死,而不是真的尋死了。
“我去幫她請個郎中吧?”
片刻後,他覷著二叔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道:“以我的身份,畢竟有些不合適。”
她如今已和二叔有了那什麽什麽,自己要是被牽扯了進去,豈不是亂了倫常,有傷風化?
“你想到哪裏去了?”
淩審行險些噴出一口老血,“看你長得挺一本正經的,怎麽內心卻會如此不正經?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你看我像那種老牛吃嫩草的無恥之徒麽?”
“像。”
淩準想著他以前的風流劣跡,認真的答道。
“要不是看在你老爹的麵上,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淩審行壓抑著怒氣,一把拖住他就往門外走,“眼下正事要緊,別磨蹭了,趕緊跟我過去!”
“我死也不去!”
淩準雖不好直接和長輩動手,卻死死的掰住了門框,毅然決然的反抗道。
“差點忘了說了,有個姓許的小娘子,也會去。”
淩審行突然沉下臉來,語氣漠然道:“而你,究竟是去,還是不去?”
“去!”
淩準立即點頭如啄米道。
他壓根就沒有去思考二叔怎麽會知曉她的存在,也沒有細問她怎會和吳娘子在一處。
他隻是聽到了她也在,便毫不猶豫的一頭栽了進去。
“……”
淩審行見著了這一幕,心情不由很複雜,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於是,他便什麽都沒有說。
……
……
“拿去。”
快要走進周府所在的那條街巷時,崔異忽然閃進了旁邊的一家店鋪,片刻後就拿了頂帷帽出來,極為粗魯的一扔一砸,歪歪斜斜的扣在了她的頭上。
“長得醜就該多遮一遮,免得把旁人嚇壞了。”
他很是刻薄的說道。
“哦。”
許含章整理著帷帽邊緣的皂紗,很是淡然的回道。
“他這是為了你好。”
下一瞬,鄭元郎突然從拐角處噌地竄了出來,笑道:“他是擔心待會兒一打照麵,你的臉便會被別人給抓花了。”
大概是有了共患難、吃白食的情分在,鄭元郎待她的態度比晨間自然了很多。
“啊?”
許含章適當的表示出了應有的好奇,靜候他的下文。
“那個吳娘子,你還記得麽?”
因著先前在不知不覺中把她當成了自己人,鄭元郎在言語間便失了幾分謹慎,多了幾分調侃。
但他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舉止會讓崔異不快。
相反,崔異說不定會很樂意看到自己讓許含章吃一回癟,順帶把淩準抹黑一把。
此時此刻,他很想瞧瞧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奈何都被皂紗遮住了,看不真切,不由好生遺憾。
“嗯。”
許含章平靜的應道。
“她,也,來,了,喲。”
鄭元郎自是不滿意她這樣的反應,便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刻意拖慢了語速。
“哦?”
許含章的語調終於有了一絲起伏,但說的,卻是另外一樁事,“你終於不裝了?”
“我倒是還想裝一陣子的。”
鄭元郎攤手道:“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所以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他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在淩準麵前誇下海口,聲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對方從崔異的眼皮子底下撇出去的事。
可如今,他連淩準隔壁家所住的吳娘子都敢大喇喇的向崔異提及,由此便知,他也從沒有避諱和隱瞞過淩準的存在。
“我也不是故意要騙他。”
“當時的情形,你也看在眼裏的。我要是不把自己的形象捯飭的光明一點兒,隻怕他會把我往死裏踹。”
鄭元郎無比颯朗的一笑,解釋道。
“她為什麽會抓花我的臉?”
他是如此的坦誠,反倒讓許含章無所適從了,隻得生硬的將話題轉了回去。
“那啥相見,分外眼紅啊。”
鄭元郎一時有些得意忘形,笑容便變得有些油滑,隱有幾分看好戲的味道。
快吃醋啊!
快鬧騰啊!
他暗搓搓的祈盼道。
“你好像,很高興啊?”
許含章根本不上鉤,而是忽然放柔了聲音,緩步靠近了他,似有意似無意的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我一點……一點也不高興!”
在她的手落至他的肩時,崔異的目光也飄了過來。
鄭元郎登時打了個冷戰。
這個女人,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表現得和自己親近,好讓崔異心生猜忌,繼而生出妒意!
虧他還把她當自己人呢,她怎麽能這樣不仁不義?
“我先去宅子裏瞧瞧!”
思忖片刻後,鄭元郎足下猛地一發力,大步流星的跑遠了。
他的背影,竟透著幾分狼狽和落魄的意味。
“你也不裝了?”
崔異神色不明的看著她,說道。
“裝什麽?”
許含章頭也不回的反問道。
“算了,沒什麽。”
崔異擺了擺手,薄唇緊抿,似是不想再和她多說一句。
屋子裏傳出了驚天動地的大哭聲。
“嗚嗚……你騙我,你這個老不羞的,肯定是在騙我!”
吳娘子伏地大哭。
“哭什麽啊,你的境遇,比城北的那個小娘子好上許多。”
周伯神情不變,緩聲道:“她被活活燒死,變作了一堆焦炭。而你還好端端的活著,能哭能叫,你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不可能,這不可能……我明明是重生而來的,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的……”
吳娘子淚眼朦朧的抬起頭,不慎撞在了桌角上,光潔的額頭立時腫了起來,看著很是可憐。
“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信?這個世上隻有輪回和新生,沒有重生。”
周伯幽幽道:“一片樹葉若掉進了泥土裏,便再不可能回到枝頭。來年在它原先的位置長出來的,隻是另一片樹葉罷了。”
“而你,從頭到尾就沒有離開過枝頭。”
“這麽說好了,你隻是被一條有毒的蟲子咬過,一時有些發蒙,便產生了不該有的幻覺。譬如,重生。”
他自以為已說得足夠清楚明白了,但耳邊傳來的還是嗚嗚咽咽的聲響,令他好生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