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春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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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大地回暖,河水解了凍,嘩啦啦的歡快流淌,明晃晃的陽光撒在河麵上,閃爍著碎金般的光。

    河岸兩邊栽種著大片大片的桃樹,一陣風過,淺紅粉白的花瓣像下雨一般,紛紛揚揚的落在身著鮮豔春衫結伴出遊的人身上。

    岸邊是三五成群的身著春衫出來踏青的少女,笑聲如銀鈴般飄出老遠,吸引著過路的青年們頻頻張望。

    官道上駛來一輛華麗的馬車,車上的簾子早就打起,一個相貌英俊的少年探出頭來,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河邊的少女:“穿黃衫子的少女不錯,身段可真曼妙啊,頭上簪花那個也不賴,一雙鳳眼水汪汪的……”

    “淵娘,你今天氣色不錯啊,看樣子夫君把錢全都拿給你買藥吃,也不是沒有半點用處的,不算打了水漂。”,由兩個俏麗的丫鬟扶著,慢悠悠的踱步進來,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譏誚。

    許含章裝作沒聽懂話語裏的尖酸刻薄,笑語盈盈的答道:“嫂嫂有所不知,這不全是吃藥的緣故。前幾日哥哥特地托人找來一批越城的上品珍珠,磨成粉給我外敷內服,所以我麵色好看了不少。”

    範氏聞言倒吸一口涼氣:越城是陳國的一個沿海小城,因出產珍珠而出名,采珠的海岸一直有官兵把守,所有珍珠一采上來就被收繳,一顆不留的全獻給王室,能在民間售賣的多是顆粒小,光澤黯淡的下品。這批上等珍珠定是許慎言花了高價,從某個王公貴族家買來的。

    “為了你這個短命的病秧子,他還真舍得。”,想到大把大把的銀子就這麽花了出去,範氏肉疼不已,說出的話便跟著難聽起來。

    “這不是舍不舍得的問題,而是哥哥心疼我體弱多病。可惜嫂嫂體壯如牛,哥哥想憐惜你也找不到機會。”,許含章麵不改色,慢條斯理的答道。

    自個兒不過是豐腴了點,哪兒就體壯如牛了?範氏差點氣歪了鼻子,正要反唇相譏,但想到方才聽說的那事,臉上的怒容便換成了幸災樂禍的笑:“淵娘,你猜咱們家剛才來了位什麽貴客?”

    “嫂嫂有事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許含章最厭惡這種明明想宣揚得四處皆知,偏卻故弄玄虛,欲語還休,誘著別人求她開口的人。

    “本來我怕你聽了受不了,可既然是你要我直說,我就不替你遮掩了。”,範氏捂著紅豔豔的嘴輕笑一聲,“你還記得管賬房的張家嬸子嗎?她有一個兒子,而立之年了還未娶妻,今個兒一大早,他就上門來向咱家提親呢。”

    “提親就提親唄,嫂嫂為何笑得如此燦爛,難道他是來向嫂嫂提親的?”,許含章做出一副驚訝到誇張的模樣來。

    範氏身後的丫鬟忍笑忍得辛苦,從屋裏出來的海棠則是撲哧一聲,直接笑了出來:“依婢子看,多半是這樣。”

    “你,你……,有其主就有其仆,想必你定是一樣出言無狀,德行不端!”,範氏氣紅了一張臉,指著許含章的鼻子罵道:“所以也怪不得你會和張嬸的兒子私相授受!他拿著你的肚兜上門來提親,說和你早就有了私情。你這個小賤人,在孝期都能和男人廝混,比妓院裏的小娼婦還不如!你等著,我會答允他盡快把你嫁過去,讓他好好伺候你,要不然你就等著被沉塘吧!”

    陳國民風開放,對女子的約束甚少,但孝期失貞卻是萬萬容不得的。

    許含章依舊笑盈盈的:“嫂嫂,你真是笨,這種小事怎麽能威脅我就範,哥哥自然會把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簡單的法子是把那人捉來拷打一番,若不招出幕後主使,就挑斷他的手筋腳筋,挖去他的眼珠和心肝,將他扔到亂葬崗喂狗,”,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嘴角噙著笑意,向海棠使了個眼色。

    海棠立即自懷裏掏出一方絹帕,將它展開,好讓範氏看清上麵繡的是蘭花:“聽說夫人愛附庸風雅,自比為寒冬臘梅,所以帕子上,褻衣上,襪子上都繡梅花呢。”

    “你,你怎麽知道,還有,這是我的帕子?”,範氏悚然一驚,也顧不得計較那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附庸風雅”四字。

    “我勸嫂嫂還是快去後院看看吧,說不定張嬸的兒子已屈打成招,說他和嫂嫂有了私情。”,許含章的笑意更甚,“若時間充裕,嫂嫂還可以去找找自己是否少了一件肚兜。”

    範氏心裏頓起不詳的預感,想馬上回自己的房裏去看看是否真的丟了什麽,但身穿白底暗紋錦袍的許慎言已經領著一群仆婦和家丁,麵色不善的進來。

    在院子裏站定,許慎言冷冷地看了範氏一眼,對身後的宋嬤嬤說了什麽。宋嬤嬤點點頭,板著一張臉,走到範氏麵前,抖開一樣輕飄飄的東西:“夫人可認得這是什麽?”

    那是一件繡著梅花的肚兜。

    仿佛是得了指令,範氏身後的兩個丫鬟立刻跪下,你一言我一語。“公子爺,夫人和那張生早就相好了,且不許我們說出去,否則就要殺了我們!”

    “有天晚上,奴婢起來如廁,無意中撞見張生和夫人在小花園裏苟合,聽到張生對夫人說二姑娘還未婚配,不如便宜了他。”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將範氏如何私通張生,張生如何垂涎二姑娘,如何花言巧語說服範氏偷出二姑娘的肚兜,助他得到二姑娘,又如何被良心未泯的她們換了肚兜的事說得繪聲繪色。

    也快步過來跪下,表情生動,憤怒與正義交織:“公子忙著生意,很少進夫人的院子,夫人不但不主持家事,還和張生廝混在了一起,不如告知族長,過兩天就將這蕩婦送去遊街沉塘!”

    範氏出嫁時從娘家帶過來的婆子們也七嘴八舌的說道:“未出閣前,夫人常以上香為名,和汝陽王的世子在龍門寺後麵的廂房鬼混,可世子為人涼薄,得知夫人懷孕後隻給她一碗墮胎藥,不願抬她進府。”

    “之後夫人又搭上吏部尚書的侄子,用盡渾身解數伺候他,可那人一轉眼就娶了他的表妹,不再搭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