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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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

    許含章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呼。

    隻見陰暗的天光散去,日光明媚的灑了一地,半空中有嫣紅的花瓣飛舞著。

    爬滿紫藤的圍牆下,吳娘子將鮮豔的裙裳高束於胸際,在胸下係了條同色的飄帶,用一件半透明的羅紗將粉嫩的雙肩、玲瓏浮凸的曲線及光滑的後背掩著,裏頭的無帶訶子若隱若現,泄出了一抹動人的春光。

    “十一郎!”

    紫藤花海的那頭,傳來了穩健有力的腳步聲。

    隻見淩準大步的走向吳娘子,一把攬過香軟的嬌軀,揉進了他的懷裏,放肆的揉捏著。

    不多時,緊係著的帶子慢慢散開。

    繡花的訶子便似是有了香豔無比的生命力,緩緩的描摹出了飽滿圓潤的輪廓。

    吳娘子紅了臉,慌了神,急急的抱住了雙臂,想要掩去這樣的景致,可結果卻隻是將飽滿的輪廓擠壓得愈發噴薄,隱有兩點紅豔豔的凸起自薄透的布料下透出,如紅梅初綻,惹得人生出了采摘的興致。

    而揉搓著她嬌軀的那個男人,此刻就真的埋下頭去,又采又摘了。

    “假的。”

    許含章雖沒有一麵嗑著南瓜子,一麵好整以暇觀賞的心態,可心智卻是絲毫未亂,目光澄澈的看著陷在情欲中、臉兒潮紅的吳娘子,淡淡的開口,“他如果真有這種閑情,那幾年前就和你生了一籮筐的孩子了,哪還能等到我?”

    盡管自己有時候愛吃幹醋,有時候控製不了心眼小的毛病,但自己打從心底就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

    “他連摸我的臉都要猶豫半天,別別扭扭半天,又怎會如此豪放的摸、摸你的……”

    她掃了眼吳娘子的胸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轉移了話題,“還有,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心悅於你,都是會尊重你、敬重你,絕不會冒犯你的。”

    她相信,他就是這樣的人。

    他寧可遠遠的躲到一邊兒去,也不會利用對方的愛慕,借機從對方的身上榨取一毫一厘的便宜。

    吳娘子聞言愣住了,眼裏閃過一絲憤恨的光。

    而男子的身影就如一個水泡,頃刻間破開,散去。

    “你別犯傻了。”

    許含章瞧在眼裏,索性循循善誘道:“我知道你是喜歡著他的。可再喜歡一個人,也犯不著把自己貶低到這個地步。平心而論,就算這世間有萬紫千紅,你也會是其中極引人注目的一朵,斷不會泯然於眾人。可是,即便開得再嬌豔,開得再好,也得好端端的待在枝頭,才會讓人高看的,若是主動墜落下來,卻遇不到那雙憐惜的手來接住,就很容易被路人踩進泥裏去。”

    先前攔道的,都不是人。

    “這一路走過來,我遇到了好幾個死去的怨靈。他們個個都想要重新揭開我的傷疤,喚起我的恐懼,置我於死地。可我知道他們都是假的,歸根結底,也就是一股子散不去的怨氣。而他們不會知道,我根本就不怕舊事重提,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懺悔。我的選擇,依然和當初一樣。所以,他們壓根就拿我沒轍,攔不住我。”

    可吳娘子是人,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有思想、有喜惡的人。

    “其實,你也是來攔我的,對麽?”

    所以,她不能用驅邪的法子來直劈散吳娘子的意識,害得對方在現實中變成神誌不清的活死人。

    這樣是不公平的。

    她隻能講事實、說道理,希望吳娘子能聽得進去。

    “其實,我不止知道十一是假的,就連你,也未必是真的。但,我還是願意跟你說說話。”

    “我不想說什麽緣分天注定,個人強求不得。那樣,太虛偽了。”

    “我隻想告訴你,不要特別在意他的目光。因為在旁人的眼裏,你定然是很出挑的,很多人都想要求娶的。你切莫要妄自菲薄,切莫鑽了牛角尖,隻想通過他的反應來確定自己的價值,這樣是有失偏頗的。”

    “我不懂你為什麽要對他執著成這樣。”

    在自己的眼裏,淩準當然是千好萬好的,可按世間的標準來衡量,淩準就是個沒功名沒家世沒背景的升鬥小民,還沒有巡夜的武侯來得威風,加之動輒就皺眉和板著臉,不解風情,想來是很難撩動懷春少女的心弦,遑論是將吳娘子迷得暈頭轉向了。

    所以吳娘子對他的執念,是真的有些離奇了,隻能歸根於情人眼裏出西施,抑或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我也沒興趣去懂。即使懂了,我也很難理解你;即使理解了你,我也很難將他拱手讓給你。”

    許含章很想說點兒冠冕堂皇的好聽話哄人,可感情的事,是半點也含糊不得的。

    “之前,恩師為我算了一卦,說你將來會對我不利。而後,你果然是折騰出了一堆的麻煩事,不止是連累了十一,還把我也卷了進來。”

    在吳娘子有所動作前,自己其實可以找崔異幫忙,讓他出手把吳家的人都悄聲無息的抹殺掉,以絕後患。

    “但我不願意為了尚未發生的事,就自作主張的決定了旁人的去留。”

    如果自己真這樣做了,那和為著個巫女的身份,就擅自將全村人屠殺殆盡的崔異爹娘又有什麽區別?

    “在路上,我沒有袖手旁觀,選擇救下了你;在山上,我沒有揭穿你的謊言,選擇了緘默。經曆了這些,我想你應該能知道,就算我再忌憚你,也不會乘人之危,對你本就虛弱的意識出手。所以,請你讓道。不管有什麽不得了的事,也等我出來了,再同你見真章。”

    話音剛落,一牆的紫藤便倏忽消失了。

    “章兒。”

    一個美麗的婦人穿過層層霧靄,緩步走到她的麵前,伸手摩挲著她的脖頸,聲音就如月色下流淌的河水那般溫柔,“這幾年,可真是苦了你了。”

    不待她答話,婦人便突然扼住了她的咽喉,力道之大,幾乎將她的整段喉骨都捏碎了。

    “阿娘,住、住手……”

    許含章掙紮著站穩了身形,試圖去掰開婦人的鉗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