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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9、結局篇：長相守（9）

    韓雅雨身子一震，轉過臉，強作鎮定：“小丫頭，你懂什麽！”

    “真的，阿姨。我親耳聽到叔叔說的。很多年前，我們街舞團在麻辣燙店裏慶功的時候偶遇到叔叔。那時候叔叔一個人單獨來吃麻辣燙，滿臉很落寞的樣子。”

    那一年的慕卓文的確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

    韓雅雨更加驚詫莫名：“麻辣燙……難道他還記得？”

    蘇蔓蔓莫名其妙，她隻是為慕卓文感到很不忿，明明對阿姨那麽好，阿姨卻老是疑神疑鬼。她輕聲說：“我不知道叔叔阿姨之間發生過什麽。但是我可以保證，叔叔對我媽媽一定沒有超過兄妹的友誼，我媽咪一直喜歡的是季叔叔。我沒有爸爸，很羨慕慕璟寒父母雙全，阿姨，請你好好珍惜叔叔。”

    韓雅雨狠狠地呆在當地，蔓蔓故意裝作看不見，深深鞠躬，然後轉身離去。

    ……

    深夜，麻辣燙店。

    歲月變遷，這個店也鳥槍換炮，從一個街邊小攤，到入室經營，如今已經成了連鎖店了。

    唯二不變的是那鍋熱氣騰騰的高湯，還有日漸老去的老板。

    大門推開，老板習慣性的高喊：“要吃點兒什麽——”

    喊聲到一半戛然而止，訝異地瞪大眼睛：進來的這個婦人五十多歲年紀，白色香奈兒高級套裝，脖子一圈禦木本珍珠，星眸雪膚，氣質高雅，和這片草根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韓雅雨在老板詫異目光中來到麵前，有些局促地說：“麻煩來一份麻辣燙。”

    “好、好咧……”

    剛出爐的麻辣燙，麻辣鮮香，熱氣騰騰，引人食欲大震。

    韓雅雨夾起一片豆皮送入口中，和記憶中味道一樣。

    又夾起一片土豆……

    一片冬瓜……

    很平凡的食物，帶著溫暖的味道，暖了腸胃，也暖了心。

    “老板，麻煩來份麻辣燙。”

    身後傳來熟悉的渾厚男聲，老板熟悉輕快地：“好咧——”

    韓雅雨放下筷子，抬起頭，五十多的人了，這時候竟然嬌羞怯怯地叫了一聲：“不用了，我這兒有。我們分著吃。”

    站在門口的慕卓文明顯石化了……

    老夫老妻四目交投，瞬間已經交流了千言萬語。

    良久，慕卓文機械地來到韓雅雨麵前坐下，他清清嗓子，不好意思地問：“你怎麽會來這裏？”

    “三十年沒來了，突然想起，就過來坐坐。”

    慕卓文動容道：“雅雨，難道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

    三十年前，他們都還年輕。那一次慕卓文第一次代表公司去談任務，準備ppt到下半夜。疲倦極了的時候，他出來買個宵夜。

    走到半路，聽到有女孩子哭聲。

    “滾開！”

    哭聲混雜著扭打，慕卓文聞聲過去，是幾個小流氓在欺負韓家的書呆子小姐：“臭丫頭，還挺漂亮的，識相的就乖乖聽話！”

    “快滾開，救命！救命啊！”

    慕卓文腦子一熱，衝了上去：“韓小姐！”

    文弱書生英雄救美，結果當然是……被摁在地上揍得很慘。

    最後是保鏢們及時發現衝上來，放倒了兩個之後，小混混們見到他們人多勢眾，一窩蜂地跑了。慕卓文扶起地上的韓雅雨：“韓小姐，你還好？”

    月光下，她一向聰明睿智淡定的表情蕩然無存，淩亂的碎發下露出小鹿般悸動的眼睛，動人心魄。她下意識地抱著慕卓文，哭起來：“我、我很害怕！”

    慕卓文把她護在懷裏，低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

    她哭得那麽傷心害怕，好像一把刀子插進他的心裏，疼得入心入肺。慕卓文腦子一抽，笨笨的說：“別哭了，要不要吃麻辣燙？”

    韓雅雨淚光滿麵，訝然抬頭。

    慕卓文拿不住她什麽意思，對於女孩子的感情他一向反應遲鈍，被那雙澄澈的翦水秋瞳一看，愈發拘謹。很無厘頭地加了一句：“我請客。”

    走近那個路邊攤，老板見到黑壓壓的保鏢群，還以為城管來了幾乎跑路。好不容易安撫下去老板，慕卓文和韓雅雨傻了眼。

    “這個……怎麽吃？”

    一個是慕家錦衣玉食的大少爺，一個是韓家讀書至上的大小姐，竟然都沒有來過這種路邊攤，生平第一次麵對吃的不知道如何下手。

    還是老板識趣，看出他們兩個生活經驗缺乏，好心指導一番：“這些串串的都可以拿，素的兩毛一串，葷的五毛一串。微辣、中辣、重辣隨意選。”

    ……

    那次麻辣燙到底什麽味道，韓雅雨早就記不清了。

    甚至就連和慕卓文麵對麵坐在一起吃麻辣燙的畫麵，也逐漸成為記憶中褪色的老照片，被關進大腦深處的抽屜裏慢慢遺忘。

    沒想到慕卓文竟然還一直記得這個地方……

    此時此刻，坐在擁擠的小店裏，韓雅雨坐在丈夫對麵，中間隔著一盤麻辣燙，眼前的視線漸漸模糊。

    “你還記得這裏……”

    慕卓文眼神複雜，聲音低沉：“我一直沒有忘記過這裏。”

    韓雅雨一陣鼻酸，下意識捂著自己鼻子和嘴巴。

    是啊，他一直沒有忘記這裏。

    忘記這裏的，是她。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為了在慕家麵前不要低頭，為了能夠和慕家平起平坐，她鑽進了牛角尖，認為隻有自己手裏拿著錢才挺直腰杆子。尤其在知道失去生育能力之後，她越發的疏遠丈夫和兒子，沒日沒夜地泡在公司裏，發誓要把雅雨集團做大。

    而在那些她在商場上廝殺運籌的日子裏，慕卓文留在這個地方，等她。

    “你這個傻瓜……”

    韓雅雨低聲說著，淚水一串串滴落到她端莊的裙子上。

    那天麻辣燙的味道韓雅雨又忘記了，記得的隻有那滿滿的幸福。

    和心愛的人共嚐美食這種美好滋味她竟然耽誤了二十多年。

    吃完之後，韓雅雨想要把店子買下來，慕卓文笑著搖了搖頭：“太遲了。”

    “怎麽？”韓雅雨愕然，“小型連鎖而已，我不想讓這裏到時候被拆遷什麽的，沒了。”

    難道慕卓文這麽點小錢都不舍得花？

    一向理智的她竟然有些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