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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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嗖地結束了,回程的火車票依舊是王瑜搞定,而且為了臨走那天不再上演閃躲戲碼,王瑜選擇了在唐月月家吃飯的時候,公布了這件事。
臨近午飯末尾,王瑜忽然對唐吉說:“我打算買回漢州的火車票,月月買不買?我一起從網上訂吧,這樣回去時候還能有個伴。”
唐月月正嚼著飯,眼神一跳,嘴裏嗚弄著問:“不用了吧?”
反倒是唐吉瞅她一眼,再看著王瑜,滿麵笑意地說道:“行啊,方便的話你就一起買了吧,你們兩個一道坐車還有個照應,我也放心點。”
唐月月哼哼唧唧的,話說得極為不痛快:“還是算了吧,買個票而已啊,很方便……”
王瑜吃吃笑了:“有人幫忙你還不願意?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啊?”
唐月月瞬息之間就做出了反擊:“想買可以啊,我可不報銷,我要一等座,商務座也行。”
唐吉瞪起眼珠:“月月!”
唐月月不甘心地坐回去,王瑜安撫著唐吉:“沒事,我知道月月這跟我開玩笑呢,叔叔您別著急,在學校的時候我還總蹭月月的飯卡呢,給她買張票也沒啥,再說,月月就那麽一說,她還能真不給我錢啊?”
唐吉正要表示同意,瞟見唐月月一臉挑釁地衝王瑜點頭,唐吉再次清了清嗓子,這次不等他叫出名字,唐月月就知趣地低頭把碗裏的飯扒進嘴裏,然後起身木著臉說:“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王瑜視線追著她的身影,唐吉拍拍他肩膀,笑道:“別瞅她,咱爺倆再喝點。”
於是乎王瑜陪著唐吉吃吃喝喝,停停聊聊,就這樣一直耗到了下午四點。
期間唐月月數次想要去打斷他們倆的火熱進程,都被嶽闌珊給製止了,她難得慢條斯理地說:“男人之間的聚會,女人不要去打擾。”
好吧,眼前的老媽做妻子相當具有發言權的,唐月月決定聽從她的建議,於是按兵不動,實在熬不住了就回房間裏睡了個天昏地暗,等到午睡結束,外麵天都朦朧黑了,再瞧倆人,已經走到門口,唐吉正在送著王瑜,還是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王瑜眼尖地瞅見唐月月,笑著對她揮揮手,唐月月還沒走到近前就聞到一股酒味,捂住鼻子譴責道:“爸,阿愚還是孩子呢,你跟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果不其然看到王瑜稍稍垮下的臉,唐吉笑著解釋道:“大部分都是我喝的,阿愚沒喝多少,你還不放心老爸嗎!”
王瑜也跟著說:“我喝得不多。”
唐月月又站門口瞧了瞧他們倆,轉身去衛生間了。
王瑜看著她的背影,聽到唐吉笑嗬嗬地道別:“那你路上慢點,有空再來叔叔家,叔叔還給你做好吃的。”
王瑜隻得笑著點頭,對唐吉禮貌地道了再見,然後離開。
門關上後,王瑜迅速掏出手機給唐月月發了信息:“我可不是孩子了!不是孩子!不是孩子!重要的事說三遍!”
唐吉洗洗臉,又換了身衣服,才被嶽闌珊恩準回房間休息。
唐月月見嶽闌珊坐在沙發上看書,坐過去問:“我爸又睡了?”
嶽闌珊頭都沒抬,聲音無任何波瀾地回答:“老規矩了,這麽多年都沒變,喝完酒就睡覺,倒是挺乖。”
唐月月捂嘴偷笑,被嶽闌珊瞪了一眼:“我爸酒品好,喝多了還那麽乖,說明骨子裏是個乖孩子。”
嶽闌珊也笑了:“快別貧嘴了,去玩你的吧,別打擾我看書了。”
唐月月撇撇嘴溜回自己的房間,就看到手機躺在床上信號燈閃啊閃,她關上門就撲到床上,滑開一看,阿愚兩字像是閃閃發光。
看完內容就捧著肚子笑得打起了滾兒,想要回複,卻發現眼睛笑出眼淚,模糊了屏幕,發現這一點後,唐月月像是被打開了笑的閘門,又笑個沒完。
終於歇下了,笑得肚子和腮幫子都發酸,再看信息覺得好像也沒那麽好笑了,真不知道自己剛才在笑些什麽。
唐月月老老實實給王瑜回了信息,把自己剛才的糗事說了個遍。
“你說我到底在瞎笑什麽呢?”最後加了一句問號。
王瑜很快回複道:“傻姑娘啊傻姑娘。”
唐月月將手機放在胸前,再次嘿嘿地傻笑起來。
回漢州那天,青城天氣很冷,下午竟然下起雨夾雪來,溫度越來越低,最後空中飄著的都變成了晶瑩的雪花片,隻是落到地上,瞬間就融化了,根本待不住。
唐月月瞅了好半天,像是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瑜也不出聲,就在她旁邊坐著,安安靜靜地望著她。
倆人在候車廳裏你看我,我看外麵的天地,維持了有好一會兒,直到廣播通知他們乘坐的高鐵開始檢票,唐月月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王瑜像是沒看見她剛才的反應,拎著包,跟在她身後。
最擔心的晚點沒有發生,時間一到,高鐵像是子彈一樣,沿著平整的彈道緩緩滑出去,速度越來越快,最後閃成一道光影,眼前快速劃過的物件變成模糊的畫麵。
唐月月將頭輕輕靠在車窗上,對著車窗哈了兩口氣,伸出手指頭在上麵畫著什麽。
腰間一緊,王瑜不知道什麽時候靠過來,貼得她很近,淺淺地吹了口氣在她的耳畔:“想什麽呢?”
唐月月撅起嘴,沒有回答。
“看你剛才就心情不好,怎麽了?跟我說說,嗯?”
唐月月擦擦鼻子,不太好意思地回答:“每次離開家,我心裏都有點不舒服。”
王瑜心裏一鬆,總算知道症結在哪裏了,他也好采取對策哄她高興,什麽都不知道,兩眼一抹黑才最難對付。
“不舍得爸爸媽媽?”王瑜問。
“嗯,雖然從初中開始就住校,但是上大學後分別的時間很長,想起微博上看到的一個段子,說,你不知道,當你踏上火車的瞬間,從此故鄉就隻有冬夏,再無春秋。心裏覺得好傷感,偏偏今天還下雨了,心情就更糟糕。”
王瑜摟緊她,抬頭不經意間發現她剛才在車窗上的作畫,笑出聲,問她:“所以,你就用畫腳丫子來排解思念父母之情?”
唐月月被他說得一愣,隨即轉頭,看見車窗上有點融化的小腳丫,跟著也笑出來:“我技術有限,就隻會畫這些個簡單的簡筆畫。”
王瑜仔細看了看,一臉認真地鑒定:“看得出來你不太會畫畫。”
唐月月正要瞪他,王瑜接著說:“誰家的小丫會是四個腳趾頭呢?”
唐月月回頭去數,真的隻有四個,她懊惱地表態:“看我再畫幾個,為我的畫技討個說法。”
王瑜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然後用自己的手握住她的食指,在窗戶上快速地勾勒,幾筆下來,一個可愛的卡通小腳丫出現。
唐月月嘖嘖稱讚:“專業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這話聽得王瑜一樂:“這種級別的簡筆畫,六歲剛上繪畫班的小朋友也可以做到的。”
唐月月剛要認同,一下子反應過來:“你幾個意思?我還不如一個六歲的小朋友啊?”
王瑜眨眨眼,一臉的無辜。
“來,我教你吧。”
以前在唐月月的腦海裏關於畫腳丫的步驟生硬得很,先是攥住拳頭按一下,再用小手指頭輕輕點幾下,這樣就算完成。
原來還可以像王瑜這樣上下勾勒,栩栩如生的小腳丫躍然眼前。
唐月月畫完就笑:“咱倆竟然沉迷於畫腳,果然重口味。”
王瑜親親她的臉蛋:“這叫臭味相投。”
笑鬧過後,唐月月的離愁也衝淡很多,王瑜拿出一包洋蔥圈,打開遞過去讓她吃。
唐月月哢嚓哢嚓吃著,問他:“我是不是挺沒出息的?這麽大的人了離家還會難受?”
王瑜拍拍她腦袋,下巴摩挲著她的頭頂:“人都會有情感和不舍,很正常,這跟年齡無關。我奶奶都七十了,我每次一離開家都眼淚汪汪的,很舍不得我。”
唐月月不住點頭:“我爸媽也是,我爸的表現就是一個勁叮囑我吃喝拉撒,還給我塞好吃的,我媽不愛說,但是她每次都不送我,我爸說她都是自己回去偷偷掉眼淚,就是怕讓氣氛太傷感,所以幹脆不看著我離家。”
王瑜親親她額頭:“電影少年派中不就是說,人生就是不斷的離別嗎?我們都需要有這個過程,我記得我媽跟我講過小時候的事,她說第一天送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我哭個不停,她忍住轉身走了,回家的路上一邊走一邊哭,一直到中午才緩過來,所以分別這件事,不光是咱們有感覺,對父母長輩們來說,也是一個艱難的過程。”
唐月月覺得讚同:“我媽說她送我去幼兒園後回到家裏就整理我的小衣服小鞋子,然後哭得哇哇的,我爸開玩笑想緩和氣氛說,這架勢好像我嫁到國外去了,結果惹得我媽嚎啕大哭,哄了好半天才好。”
王瑜笑:“唐叔叔對阿姨真的很好。”
唐月月點點頭:“是啊,我有時候雖然覺得他們倆很膩歪,卻從心底覺得高興,有時候會想象,以後自己找男人,也要按照老爸的標準來。”
王瑜拍拍胸脯:“你看我跟唐叔叔像嗎?”
唐月月笑了個撐倒:“你年紀太小,還沒法看根骨,以後慢慢觀察吧。”
王瑜立馬表態:“那我可得抓緊一切機會好好表現。”
唐月月靠過去,王瑜長臂一伸,扶著她的肩頭。
“我還是挺替我爸媽高興的,畢竟他們倆有彼此,就算我不在,以後陪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但他們也不孤單。”唐月月低聲降低了幾分。
王瑜頷首:“我們總有一天也要獨自麵對這個社會,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躲在父母身後,風啊雨啊,都得自己擔著。”
唐月月推推他:“這話題,更傷感吧?”
王瑜低頭看她,眼睛晶晶亮:“你的風雨我可以也願意替你擔著,我很久之前已經在為此努力了。”
唐月月笑到心底深處:“我知道。”
王瑜吻著她的額頭,另一隻手環過去抱住她。
“不過,我也不想隻做男人懷裏的金絲雀,人嘛,總有實現社會價值的需求,你能理解不?”
王瑜失笑:“你做什麽我都會理解並支持你。”
唐月月極其滿意:“真的?”
“除了一件事。”
唐月月看他。
“不能離開我。”
唐月月一下子扭開頭,對著車窗戶嘿嘿笑著,但又不想被他看見,王瑜伸手過去拉她,唐月月晃著身子一直躲。
“你能別掩耳盜鈴嗎?看,車窗上可是都映著你赤裸裸的笑啊!”
唐月月這才看過去,果然,玻璃倒映出那個粉麵含笑的人,不是她自己又是誰?
唐月月迅速捂住臉,決定采用鴕鳥戰略,向椅背上靠去,不再搭理身邊的人。
王瑜湊過去試圖扒開她的手指,唐月月左躲右閃,王瑜緊追不舍。
“好了好了,別鬧了,這可是公共場所,注意下形象。”唐月月咳嗽一聲,假裝一本正經。
王瑜看她的小模樣,也不再逗她了,拉著她的手說:“走,去前麵門口站站,別光坐著。”
唐月月全身心地在拒絕:“不要,我不要動,我要葛優癱。”
王瑜拉了她幾下,見她真的不想起來,便由得她去了,站起身叮囑道:“那我去走走,我帶著手機,找我就打電話。”
唐月月應著,等到王瑜走了,才看向車窗外,天已經快黑了,除了零星的燈光,外麵也看不分明什麽,索性拿出帽子蓋在臉上,閉目養神。
王瑜很快就回來了,悄悄掀起帽子看她睡了沒,見唐月月很精神,先是在她嘴巴上快速親了一口,然後拉著她手說:“走,我剛才去餐車看了,今晚的菜很不錯,有你愛吃的糖醋係列。”
唐月月糾結:“現在去吃啊?我還不餓。”
“等到你餓就晚了,隻剩殘羹冷炙,走吧,你要是實在不愛動,我背著你去怎麽樣?”
唐月月嚇得騰跳了起來,她可知道,王瑜辦得出來這種事,在滿滿都是人的車廂裏,她不要以這種形式上頭條。
結果當然是屁顛屁顛地被王瑜拉著奔向餐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