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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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完課,王瑜照舊不緊不慢收拾著東西,差不多又成了最後幾個走的人,拎好東西剛起身,不料身後有人離得很近,他一轉身險些撞倒身後的人,回頭一瞧,是鄒雲。

    王瑜道歉:“抱歉,差點撞到你。”

    鄒雲抿著嘴笑笑:“沒事,是我走神了,沒注意離你那麽近。”

    王瑜也客氣一笑,繼續向外走。

    鄒雲卻跟了上來,像是有話要說,王瑜用餘光瞧她,見她低頭似乎在猶豫。

    一直到即將要出了教室門口,鄒雲才叫住他。

    “王瑜。”

    王瑜回頭看她:“有事嗎?”

    他永遠是這麽謙和有禮,溫和的背後同樣代表著距離,她見過,那個與在眾人麵前完全不一樣的王瑜,意外過,羨慕過,卻也隻能遠遠看著。

    雖然深知,卻仍然會有不甘心不舍得的心思。

    “其實,我想解釋下,那天在醫院裏,我是犯急性腸炎了,那個男生是……”

    王瑜安靜且微笑地望著她,很有耐性地等待著,不急不催。

    鄒雲卻咬住嘴唇,從王瑜禮貌疏離的微笑中發現自己這麽解釋的徒勞和荒謬。

    他們不過是同學而已,平時的交集僅限於上課時候,偶爾的借點繪畫用的東西,而且僅發生在她的身上,王瑜永遠準備充分,從不需要麻煩別人。

    誰會知道,其實她僅有的幾次聲稱自己忘記帶東西,也不過是她為了跟王瑜有接觸撒的謊而已。

    鄒雲知道,不僅僅是自己這麽做,班裏其他女生也背地裏這麽搞過,目的就是為了多跟王瑜說兩句胡。

    可他就像一個完全封閉的容器,對外隻進行必要的社交,至於能否接收到對方的情感和信息,完全不在意。

    但這樣的形容又不準確,私下裏她聽說過很多關於他的事,男生們關係遠一點的都說他人不錯,很和氣,近一點的,尤其同宿舍的那幾個,對王瑜的評價相當高,仗義,脾氣好,照顧人是普遍的評價。

    鄒雲心生向往,她也好像見識一下這樣的王瑜。

    因為他跟女生之間的距離,曾經有一段時間,班裏女生都傳言他的性取向,直到被幾個男生聽說後,斷然否認,說他從一開始軍訓就追一個學姐,人家有喜歡的人,不過藏得深而已。

    再之後,就是她們碰見王瑜跟唐月月在一起的畫麵,當時葛珊珊她們都一副心碎的模樣,回去對著唐月月很是評頭論足了一番,隻有鄒雲沉默。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王瑜才不是什麽gay,他有喜歡的女孩,會在喜歡的人麵前,笑得毫不設防,陽光又燦爛,她隻是不想說而已,在心底,關於王瑜這些隱秘的事,她想一個人獨享,並不想與別人分享。

    一個男聲喊了鄒雲的名字,王瑜看去,正是那天在醫院見到的那個,鄒雲第一反應先是看向王瑜,見他麵色平淡,心裏稍稍一黯,正要開口,忽聽得王瑜說道:“你朋友來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鄒雲不知道為何,大腦還沒來得及反應,口中已經說出話來:“好,再見。”

    話一出口,才深覺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王瑜邊走邊接起電話,話音被風吹過來,鑽入她耳中,依舊是熟悉的寵溺的語氣。

    “好,我知道,給你買抹茶味道的,不過你得先喝點粥,不能這麽貪涼……”

    鄒雲站定,捏緊拳頭,登時覺得自己的愚蠢不可原諒。

    眾人差不多都吃好了,開始胡侃,黃毛(黃耀祖的外號)忽然高聲對李斌笑道:“你想追鄒雲啊?那你可得加把勁了,上次聽說隔壁班有個男生追她,足足追了半年吧,那架勢,可真夠足的,這姑娘愣是沒搭理他,你可想好了啊。”

    唐月月聽到鄒雲這個名字,抬眼瞅著王瑜,王瑜也看向她,兩人對視一眼,各自肚腸,迅速用眼神交流一番。

    這一幕正巧被李斌給撞見,不好問唐月月,於是對著王瑜問:“你剛才那表情什麽意思?”

    王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淡淡說道:“咱們美術係的女生向來不都是很搶手嗎?”

    李斌認可道:“按理說肥水不流外人田,結果咱們係的女生都被旁的猴崽子追走了,剩下咱們係的男生還一個個單著,太不公平了。”

    王瑜有點欠揍地補充了一句:“我可沒剩下,是你們幾個剩著,還沒主兒呢。”

    黃毛作勢要掀桌子:“太可氣了!有你這麽擠兌人的嗎?”

    唐月月在旁邊樂嗬嗬地看笑話,毛永利打著圓場:“行了行了,當著弟妹的麵別瘋鬧了,當心被她笑話。”

    出來後,跟三人道了別,唐月月就問王瑜:“那個鄒雲照你看到的情況,應該是有男朋友了吧?怎麽你剛才不說呢?”

    王瑜眉眼一掃過去,唐月月就忙不迭地點頭繼續說:“也對,你兄弟喜歡她,她又喜歡你,不管他知道不知道鄒雲對你的意思,要是她的情感近況是由你告知,還是很詭異,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再說,你也並不確定,鄒雲就是談戀愛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並不?”

    王瑜扣住她後腦勺,用力親了一口,表示嘉獎。

    經過體育場旁的時候,唐月月遠遠看去,覺得好像站在單杠旁的女生像紀歡歡,指給王瑜看,他也覺得是,唐月月二話不說拉著他就往前走,王瑜拒絕:“咱們這樣不好吧?窺探人隱私?”

    唐月月露出一副‘小夥,你不懂行情’的表情,故作神秘道:“想看到教科書級別的拒絕男人告白嗎?歡迎觀賞。”

    王瑜追問:“你怎麽就那麽確定?萬一不是呢?”

    唐月月拍著胸脯道:“以我對歡歡的了解,她這人向來低調務實,怎麽會選這種人來人往,路燈明亮的地方跟人談情說愛呢?何況,她也不是劈腿的人。”

    王瑜壓根沒在意她說了什麽,視線隨著她的手勢一下一下,不住往她拍的地方瞄,唐月月終於發現他眼神的不對勁,臉紅了大半,轉過身子去:“哼,不跟你說了!”

    王瑜邊抱著邊哄著:“好好好,我不出聲,配合你去瞅瞅咋回事。”

    唐月月給紀歡歡發了條信息:“姐妹,進展如何啊?”

    果然見她低頭掏出手機,隨手回了句:“哪兒?”

    唐月月又回:“鐵網旁邊呢,坐等看好戲。”

    紀歡歡沒再回她。

    事實證明唐月月的眼光真的很毒辣。

    一個本校的研究生非要送紀歡歡水果的最新款手機,搞得紀歡歡哭笑不得,開始還溫言拒絕,表達了謝意。

    後來見男生非減持,弄得紀歡歡也不想一直這麽客氣了,便告訴他:“我現在這款手機用得挺好的,如果真想換的話,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動買的,真的不需要你破費。”

    男生真是出奇的軸外加不會說話,唐月月從旁邊看著,興許也有驕傲的因素作祟吧,男生看起來還是挺帥的,穿衣打扮看起來也是一副有錢人的模樣,所以接下來的話就不太好聽:“你買是你自己的事,我送是我的心意,白送你還不要啊?”

    唐月月心裏暗罵了句‘靠’!

    紀歡歡臉色沉下來,她收起笑容,目光恢複以往的冷峻,聲音很低:“不要。”

    男生也發現紀歡歡有點不高興,性子使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隻好硬著頭皮開個玩笑,本來想試圖緩和下氣氛:“你這麽清高啊?”

    唐月月再在心裏罵道:“豬頭!”

    紀歡歡並沒有順著他的思路走,麵龐依舊沉寂:“我隻是沒那麽蠢而已。”

    男生更加不高興了;“要我的手機就是蠢?”

    紀歡歡一字一句地回答:“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千古的老話,自有道理,白給的便宜誰不願意占?可是後果卻未必是我所願意承受的。”

    男生急了:“能有什麽後果?我就是想借此表達我對你的仰慕之情而已,想表達對你好的決心。”

    紀歡歡也笑了:“如果有個路邊的女人一見到你撲上來就遞給你一碗湯,說她用心頭血熬得,延年益壽,你喝不喝?”

    男生表情有點難看:“說話就說話,不要打這種比喻嘛。”

    紀歡歡仰天望星空,低頭看了一眼手機,無奈道:“我今天出來完全是看在周老師的麵子上,他說是有個研究生課題希望我用心琢磨琢磨,沒想到是這麽一回事,學長前輩,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不等轉身,男生就衝了過來,看那架勢原本還想要拉扯紀歡歡,被她巧妙躲避了開來,先於男生開口道:“我想我應該有必要提醒你,不要隨便跟女生有肢體接觸,這是人類社會中男士最起碼的道德行為,尤其是,我很反感。”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重,男生聽了麵色訕訕的。

    見紀歡歡仍舊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忽然急了,問:“你是不是把我當成想用物質包養你的那種人了?”

    紀歡歡現在真是連廢話都懶得說了,直接擺擺手轉身就走。

    唐月月在旁邊拉著王瑜的手從旁邊繞了上去,假裝路過正巧碰上了紀歡歡,還隔著三四步的距離,就張開手臂大聲喊著:“哎呀,親愛的,在這裏碰到你了?真巧啊。”

    說完就撲了上去,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臂,一同往回走,直接無視後麵的研究生哥哥。

    可是研究生哥哥怎會是那種甘心被忽視的人呢?他快步跑過來衝到兩人前麵,作勢要攔住她們。

    王瑜從唐月月身後方不緊不慢走過來,站定,雙眼徑直看向他,目的很明顯。

    研究生哥哥顯然沒料到,還有一個男生跟著,高高壯壯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想要說出口的話就暫時沒說。

    唐月月轉頭假裝問紀歡歡:“又是你其中的一個追求者?”

    紀歡歡隻笑笑,研究生哥哥的表情不太好看。

    “哎,難為你了。”唐月月又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研究生哥哥的臉色這會兒已經活像吃了一隻蒼蠅。

    紀歡歡解釋:“他隻是說了會兒話,沒什麽。”

    唐月月忽然拔高了嗓門:“沒什麽那咱們就走吧,走走走。”

    拉著紀歡歡就小跑了起來,兩步越過了研究生哥哥,王瑜在後麵大步跟著,一言未發。

    直到轉了個彎,唐月月回頭看去,才鬆口氣:“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不怕男生有心思,就怕這種自視甚高的男生,好像他看上了誰,就跟當年的皇上翻牌子似的,女生都得三跪九叩表達千恩萬謝,社會在進步,怎麽有些男人的思維還維持在舊石器時代?”

    紀歡歡好笑地看看王瑜,推推她:“行了,我再謝謝你好不好啊?今天又被你碰上了,感謝你數次的仗義相助,你的恩情我銘記在心,陪你家王瑜說會話吧,我先上樓了。”

    昏暗的酒吧裏,紀川從一堆人中扒拉出單文淵,在他身旁坐下,發現他盯著舞池裏的一個年輕姑娘,眼神直勾勾的,可疑說是惡狠狠的。

    紀川在他眼前揮揮手:“看什麽?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單文淵不死心地問:“看看,這一茬一茬的,可都是漂亮又年輕的姑娘,多的是,是不是?”

    紀川掃了一眼:“庸脂俗粉。”

    單文淵罵道:“靠!你倒是找了個仙女!”

    紀川端起眼前的酒杯一仰而盡:“仙女也不好下嘴啊,渾身都是硬骨頭,一不留神就硌著自己了。”

    單文淵取笑他道:“你這就慫了?咱們哥們可從來沒在這種事上認過栽,你什麽時候這麽沒幹勁了?”

    紀川再端一杯酒,隻是沒有喝下去,把玩著酒杯,單文淵笑笑。

    紀川也不在意他的嘲諷,自顧地說:“我在想,也許人家姑娘說得對,咱們這種人,真的就是渣男,不是所謂的花心而已,或者自封的瀟灑,在好姑娘的眼中,你和我,都屬於看都不看一眼的那種行列。”

    單文淵以為自己聽錯了:“沒事吧?哥哥,你這是給我講禪來了?”

    紀川白他一眼,幹了手中的酒:“你別不服氣,總有一天你會想明白的。”

    單文淵來了傲氣:“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給我等著!”

    他掏出電話就撥了出去,很快,話筒中傳來一個甜美的女聲,告訴他,撥打的電話是空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