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幾個小女巫騎著幾條顏色各異的小毛龍，帶著毛豆，匆匆來到海邊的時候，懸崖附近已經影影綽綽站了好些身影。
    那些身影格外高大，恍若巨人般，站在懸崖左右，仿佛一座座小山，靜靜的注視著遠處的大海，翻滾的魔力與咆哮的大海交織在一起，將天空與大海侵染的格外昏暗。
    朱思知道，那些‘小山’是大巫師們釋放部分真身後的身影。
    同時，她也一眼就認了出來許多熟悉的身影——比如邊緣學院的副院長科爾瑪，比如占卜學教授易甲子，再比如九有學院的院長老姚——她剛剛還小小的蛐蛐了老姚一下，甫一見到這位傳奇，頓時有些心虛，悄悄扯了扯身下小毛龍的韁繩放慢速度，眼神飄忽向了其他地方。
    然後她又看到了另一些不太熟悉的巫師，隻是知道那些麵孔偶爾在學校出現過，具體叫什麽名字，擔任什麽職務，就不太清楚了。
    不過那些穿著青袍子的家夥是有關部門的，這點她倒很確定。
    因為有傳奇在場。
    所以小毛龍們不敢高飛——即便它們隻是幾條龍毛編出的手鏈——它們的肚皮幾乎都快要擦地了，這也導致幾個小女巫即便伸長脖子也看不到遠處海麵發生了什麽事。
    因為大巫師們都下了海。
    所以懸崖上反而沒人。
    小女巫們偷偷摸摸爬上懸崖，向左靠了靠——科爾瑪那張巨大的麵孔就在懸崖左側，朱思等人現在的位置幾乎就在科爾瑪耳邊。
    “——聽說來了一條船？”
    朱思衝著那科爾瑪喊道——這大概是她們幾個小女巫最容易接近的大巫師了——她踮著腳尖，站在毛龍背上，努力向遠處張望：“在哪兒呢？”
    海天交接之處，灰蒙蒙一片，不知道是霧氣還是守護法陣的餘韻，讓人看不分明。可以確認並沒有什麽船在海麵。
    “——你不是說來了一艘船嗎？”她低頭看向波塞咚與蘇芽。
    波塞咚左顧右盼，一臉迷茫。
    “——明明就在那個方向啊！”她指著空蕩蕩的水麵，語氣難掩驚愕。
    “我可以作證，剛剛那裏真的有一艘大船。”蘇芽也非常肯定的指了指遠處空蕩蕩的水麵。
    朱思知道她們肯定沒有撒謊。
    否則這裏不會出現這麽多學校的大人物。
    她再次看向科爾瑪——相較於其他老巫師，這位北區大賢者的個體稍稍矮了一點點，但身影的凝實程度卻不遑多讓。
    科爾瑪顯然察覺到耳邊幾隻小蟲子的聒噪，她低頭，看了她們一眼，一道投影旋即落下，恍若真人般，出現在幾位小女巫身旁。
    “——蘇議員隨時可能會來，你真不怕她把你禁足？”
    她搖了搖頭，一把撈起在懸崖邊蹦躂的小狐狸，揉了揉她的小耳朵，然後把她架到肩膀上，指了指遠處：“往那邊看……你老豆今天搞了好多大事啊！”
    她語氣帶著一絲感慨。
    片刻前，她還在基尼小屋，翻看克勞利家族使者帶來的合作協議。察覺邊緣學院發出警報後，連忙趕了過來，在懸崖邊見到了學校的幾位大巫師以及傳奇，隻是幾個念頭簡單碰撞了一下，頓時讓她將今天這些異常情況的線索串聯了起來。
    朱思掏了掏耳朵。
    剛剛肥瑞說有人搞事情的時候，她的直覺就猜到了某人身上。
    果不其然。
    “——鄭清又幹嘛了？”李萌也聽到了科爾瑪的話，頓時伸長脖子，順著邊緣學院副院長所指的方向望去，但仍舊什麽也沒看到。
    不遠處，幾位麵容蒼老的巫師皺著眉，瞥了幾位小女巫一眼，似乎驚訝她們竟然敢直呼傳奇巫師的名諱。
    “——低一點，不要看那麽高。”科爾瑪壓了壓李萌的腦袋，示意她往下看：“水麵上，那兩顆土豆一樣的東西……”
    這個比喻非常形象，幾位小女巫立刻都找到了目標。
    說‘土豆’其實也不太準確，那兩個東西其實更像兩座小島，遠遠望去，上麵似乎還長著茂盛的植物，因此沒有被小女巫們第一時間察覺。但被科爾瑪指出來之後，她們頓時發現它們的異常。
    它們在緩緩靠近布吉島。
    “——那不是小島！”李萌第一個認出了它們的異常。
    “——是腦袋！”朱思也同一時間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有大巫師下海了？我們的大巫師嗎？它們把船塞到海眼裏了？不是說那是鄭清的戰利品嗎？”
    “別念叨那個讓人頭疼的名字了。”
    科爾瑪半開玩笑的歎了一口氣，簡單解釋道：“你們看到的那兩顆‘土豆’，是一頭大海妖與一頭大巫妖的腦袋……它們來移交學校的戰利品……你們之前看到的那艘大船，是它們派來打聲招呼的……真正的戰利品剛剛被人從北海拖回來。”
    朱思頓時恍然——大巫妖與大海妖聯袂而來，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難怪學校如臨大敵，讓這麽多大巫師都顯露了真身——至於誤會解除後，大巫師們仍舊站在海邊，大概也是在威懾這些不速之客吧。她有理由相信，來到布吉島外海的肯定不止這兩頭大妖魔。
    就是不知道，巫妖和海妖為什麽會攪在一起？
    海麵湧起滔天巨浪。
    因為一排大巫師擋在前麵，所以那些巨浪隻咆哮了幾聲，便偃旗息鼓了。伴隨著巨浪翻滾，一艘巨大的、渾身上下掛滿海藻與貝殼的灰船，吐著海水，從兩顆‘土豆’之間的海浪中鑽了出來，泛著腐朽氣息的灰白色船舷與桅杆上，掛著一顆顆猙獰的妖魔頭顱，其中很多還滴著鮮血，一雙雙血紅的眸子中滿是不甘，沸騰的怨念幾乎衝散了頭頂的烏雲。
    “——這是漩渦號！”
    李萌第一時間就判斷出這艘大船的身份。
    “——這些都是他幹的？”
    朱思則看著那些猙獰的妖魔頭顱，感到一絲寒意，不由壓低了聲音。
    科爾瑪捂著波塞咚的眼睛，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不是……他隻是打死了漩渦號的船長。海妖與巫妖們商量後，決定把這份戰利品交還給學校。至於掛在桅杆和船舷上的那些東西，是不肯離開漩渦號的船員……”
    她的語氣有些複雜。
    “——這艘船你們打算怎麽辦？”另一道投影突然落在女巫們身旁。
    是九有學院的院長大人。
    科爾瑪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我以為學校……”
    “——這是邊緣學院的戰利品，自然由邊緣學院決定。”
    老姚打斷她的話，停了停，笑眯眯補充道：“不過我建議你們把它直接停在這座懸崖下麵，既不會汙染學院環境，站在懸崖上又很容易看到……這對所有邊緣學院的學生都會是一個莫大的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