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回 森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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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太陽方才跳脫出來,蔣起戈就從主營左側的連城所出關了,此行的目的自然是清楚不過了,陳慶之今日沒有給他送行,從昨日蔣起戈入了軍冊之後,他就是陳慶之麾下一將了,尋人一事也就成了軍命。

    隻不過今日淩晨陳慶之派人去尋昨夜睡在沙丘裏麵的百尺河時,那裏早就沒有了百尺河的蹤跡,對此蔣起戈頗為遺憾。蔣起戈所想所念是能讓百尺河在陳慶之賬下做一猛將,以他的實力,在單獨戰役當中,取上將首級是能做到的。而陳慶之則是想讓百尺河與蔣起戈一同前往,以防萬一。

    “少帥,那三百人還有一個人活著。”陳慶之站在城頭,往關內看了一眼,身旁的親衛頓時知意,在一旁回了陳慶之一句。

    陳慶之輕輕嗯了一聲,淡淡道:“這件事褚將軍不是下過令了嗎?這種事就不要來稟我了。”

    親衛額頭冒出幾滴冷汗,低頭躬腰的退了下去。

    陳慶之後來大概是在目視蔣起戈去的方向,待到日過中午他收回眼神,吐出一口濁氣,撫著胸口就下了城樓,隻是留下了三個字:“好厲害。”

    蔣起戈一路馳騁,他手中拿著的地圖極為詳細,乃是多年前的軍圖,塗上標注著關外大小六城、七個關隘。這六城除卻牆上城之外,少有人住,關隘也早已荒廢,但如同陳慶之所言,這其餘的城池很可能已被黑甲軍所占,而關隘也被駐兵。

    關外則是一路的戈壁,戈壁灘塗,幾乎一馬平川,蔣起戈一人一馬行走在灘塗上不算顯眼,倒是路上時不時碰見的黑甲軍斥候或者黑甲軍騎軍。蔣起戈也不逞強,繞道而行,一路上也沒有什麽大事,隻不過他所見乃是戈壁灘上建起來的綿延土坯木屋。

    土坯木屋當中隱約可見黑甲軍士卒穿行,他便尋了一個高出灘頭,趴在上麵,手中持木炭,在羊皮布上畫出土坯木屋。而每前行三十裏就有一處,每左行五十裏有一處,右行五十裏有一處。

    蔣起戈據兵法所知,黑甲軍此土坯木屋是為了將戰線遷移,將本營牆上城遷至前線,這當中戈壁百裏,若是黑甲軍此戰有個損失後撤是,便是暴露在大周騎兵的衝刺範圍之中。但若在戈壁灘上建起土坯木屋作為陣營,可攻可退,互為犄角,足以鉗製追擊的大周士卒。

    “看來陳慶之所言不差,黑甲軍確實要開始大規模進攻了。”蔣起戈躺在了灘頭上畫完最後一筆,然後將畫放在灘頭下的戰騎背後,一拍馬屁股,他的坐騎就往回奔,他自從看見第一個土坯陣營之後,就急催快馬,四處觀探,更是抓了個舌頭,收魂大法一問,問出到底還有多少個土坯陣營,然後將每個土坯陣營盡數畫下。如此便是耽誤了他兩日的時間。

    這兩日他實則隻是在連城所外三十裏左右的地方徘徊,雖然入敵深處百裏到了牆上城外二十裏的地方,但是他心驚膽戰,仔細觀察了三個時辰就往後後退。蔣起戈心驚膽戰也隻不過在城外二十裏處就感覺到牆上城當中幾股強大的氣息,這氣息外放,二十裏外可聞。

    不過據他所知,牆上城外有一座森海,森海蒼蒼遮天蔽日。森海的名字他曾經聽說過,那是和牆上城另一個名字牽連在一起的,以前牆上城叫做黑石城,而那黑石城外的飛簷關也叫做孤軍城。隻是這是在數年前的事了,至於兩者為什麽改名,蔣起戈無從知道。隻是從那名舌頭中得知,森海中有武人。

    雖然他知道那裏有一座森海,可是那裏是何路數蔣起戈也不知道。若是他人斷然不會輕易的趕到森海去,因為在遠處就可以看見這座綿延龐大的森海當中的鬼氣。

    隻是第二天正午時蔣起戈站在這裏卻感覺到裏麵有一股淩然正氣。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森海喊道:“吾乃大周北庭邊衛軍法官蔣起戈,特意來拜訪前輩。”

    如此三聲,可是並無人回答。正當蔣起戈欲喊四聲的時候,裏麵傳出一聲冷酷的聲音:“大周北庭的人來這幹甚?”

    “尋找莫道涼。”

    “你是誰?何門何派?”

    不知為何從當中又傳出來另外一道聲音,這道聲音清冷帶著仙氣。

    “在下蔣起戈,原本是無定流風山弟子,後因邊關告急特從軍,奉命來找尋莫道涼。”

    良久之後,那道清冷的聲音說道:“你進來吧。”

    隨著他話音剛落,參天古樹的森海邊緣傳來嘩嘩響聲,隻看見一根樹藤從森海中探出頭來,蔣起戈一把抓住樹藤,那樹藤就往森海裏麵收縮,速度之快不落於快馬。

    如此一刻鍾之後,蔣起戈跟隨著樹藤來到一處樹屋處,這處樹屋離地三丈,四周陰暗,頭頂密密麻麻的樹葉將陽光遮得密不透風。

    而書屋下方圓十丈之內隻有寸草,寸草上有三人,三人前有一畫架,畫架上有四人,四人中有蔣起戈。

    “青雲山的人?”蔣起戈見得當中兩人眉頭一皺,隨後對著書屋一拱手說道:“多謝森海主人。”

    “無定流風山的弟子是你?”當中一個女子,清冷的她看著蔣起戈問了他這樣一句話,這句話問的蔣起戈似乎有些莫名其妙,點頭說道“正是在下。”

    “哈,莫道涼告訴過我無定流風山是什麽地方。”她冒出這樣一句話,蔣起戈微微一愣,隨即釋然,答道:“是啊,莫道涼自然知道。想必閣下是李千悔。”

    “是。”

    “不知各位尊姓大名?”蔣起戈抱了一拳,問向其餘兩人。

    “我是青雲山的方古峰綠裔。”

    “在下蕭祈然。”

    蔣起戈恍然大悟,他想起數月前陳慶之曾對他說過青雲山派遣門內弟子前往西北關外,想必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了。

    “不知莫道涼可是在此?”蔣起戈問向李千悔。

    李千悔微微搖頭說道:“你來晚了,找他有何事?”

    “如今黑甲軍三十萬大軍壓境,我軍防守被迫壓縮在連城所,因連城所無要地可守,西北路邊軍統帥陳慶之遣我來尋莫道涼,尋破敵之策。”蔣起戈將當先麵臨困局一一道來,眼神看向樹屋處,他明顯可以感覺到樹屋當中有一個人有著古怪的氣息。

    “哼!大周居然還有如此臉麵?玄甲蒼雲和天策死了,還有誰能抵擋?都是一群廢物!一群廢物!該死,該死!”樹屋內傳來冷酷的憤恨聲,而那畫架上麵也有波動,蔣起戈沒有細看,倒是李千悔說道:“莫道涼已經走了,走了一月有餘了。”

    “哦?已經走了,我們並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莫非路上出現了問題?這些日子江湖上頗多變化,連藤樸的長槍也斷在戈壁灘上,而葉小釵出關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了。”蔣起戈偷看了一眼畫架,畫架上麵有了一絲縫隙。

    “什麽藤樸的長槍斷了?葉小釵也出關了?除此之外江湖上還有什麽事情發生?”李千悔聲音愈發清冷,清冷當中有著一絲驚訝。

    “對。因為黑甲軍逼關,北方武人往南方急趕,南方武人在淮河邊豎旗不允許北方武人入南,兩方大打出手,隨後青雲山和鳳翔閣出麵帶著數百武人欲衝軍陣。被我軍法從事了。”蔣起戈的聲音到最後有些冷酷,他看了一眼李千悔和綠裔兩個青雲山的人。

    李千悔倒是出乎他意料的點點頭說道:“亂軍,當是軍法從事。”

    “我將他們剝皮曬成人幹,覽於天下。”蔣起戈正視李千悔,說出了最終的結果。

    “什麽!”李千悔麵色震怒,手中嗣音劍上有雷電縈繞,她將要使出禦雷真訣!

    “哈哈哈,殺得好!若今日不殺這等以武犯禁的人,不知道日後青雲山、鳳翔閣要囂張成什麽樣子?一旦衝陣,天下人將何處?”書屋上麵的那個女人冷酷的大笑傳了出來,她繼續說道:“好好好,不錯,蔣起戈,你有玄甲軍和天策軍鐵血作風!好,甚好!”

    李千悔冰冷的神情一緩,她對蔣起戈說道:“既然如此,你殺的是青雲山那幾位?鳳翔閣那幾位?”

    “青雲山沒有問姓名,死在我劍下的事無庛境的幾個人,鳳翔閣的隻認得一個五公子,被我外加抽筋了。”蔣起戈此刻略有些傲視了。

    “你惹了鳳翔閣,日後隻怕會被他尋上門來。蔣少俠,你這事衝動了些,自然也是青雲山和鳳翔閣不受國法,活該如此了。”一旁抱著古琴,一聲綠衣的綠裔上前輕道了一句。

    “無妨了,我被鳳翔閣傳遍了是食人惡子。我自然也不怕這等人了,惹下就早惹下了。”蔣起戈此刻倒是對著綠裔輕笑了一聲,方古峰綠裔的名字他是聽說過的。

    “三位想必在此被困多日了,就與我一起突圍如何?邊關告急,若三位能為天下百姓效力,我蔣起戈不勝感激涕零!”說到這裏,蔣起戈麵色一正,對著三人深深的躬了一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