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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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來......”箭步流星的走到床邊,柳瑟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想要將他從床上拉起。
“痛痛痛.......”葉桑吃痛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
“你這小丫頭還真是厲害,小心以後嫁不出去.......”葉桑像是被氣著了,大口的喘著粗氣,卻是坐在床沿怎麽也不肯起來。
外邊走廊不時有路過的人,看到這一幕,都不免笑了起來,眼裏的曖昧柳瑟看的清清楚楚。
她果斷的向門口走去,啪的關上了房門,瞪著床上正笑的歡快的葉桑,轉而坐在了椅子上。
“看你這樣子,我還真是不忍心,來,你睡床上......”葉桑主動提出邀請。
柳瑟眯了眯眼睛,不太相信他會這麽好心。
“怎麽,怕我占你便宜?”葉桑眼裏帶著玩味的笑意,反問的語氣扯得柳瑟頭皮發麻。
“你到底想怎麽樣?”柳瑟沒有順從他的意思,依舊保持之前的坐姿,目光落向窗外,冷冷的問道。
“你的心怎麽這麽狠!”葉桑從床上跳起,沒等她反應過來便走到她跟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質疑的語氣令柳瑟心中一抽。
他的臉上失了幾分笑意,似笑非笑的眼眸看著她,卻令她感到一陣心慌。他也可以是冰冷的,甚至比她還要冷淡,清澈的眼眸裏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水,看的並不透徹。
柳瑟不懂他在說什麽,隻是這番話語令她沉默。
心狠......
嗬,她又何嚐不想做回那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童,隻是她沒有資格,活了兩世,看清了人心叵測,看懂了世俗無奈,如何可以,誰又不想活的簡單快樂一些。
隻是,從來都沒得選擇。
不是麽......
柳瑟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眸子裏的光一點點暗淡下去,擰著的眉頭,讓人隻覺她心事重重。
“我帶你離開這裏,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好嗎.......”耳邊的男音輕飄飄的,聽上去好不真實。
柳瑟呆呆的望著這雙漆黑的眼眸,這一瞬隻覺得是自己的錯覺,離開...她真的能離開嗎?
“你......”柳瑟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前的男子,眉眼溫柔,看著她眼底溢著笑意,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葉桑嗎?
那個整天嬉皮笑臉,以取笑她為樂的無賴嗎?
她和他並不熟悉,他又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來?
是真假還是假意?
她似乎有點分不清,到底是迷霧還是揚沙?
這世上,還會有真心待她的人嗎?
柳瑟到底還是推開了他,有那麽一瞬間,她清楚的瞧見他眼底的失望與神傷。
他,在難過?
“小丫頭,你怎麽還哭了?”他伸手想要為她擦去眼角的淚,柳瑟卻敏感的躲開了。
她吸了吸鼻子,大力抹了一把臉,麵色又恢複到最初的平淡:“我沒有哭。”
她一口回絕了他,葉桑聳了聳肩,訕訕道:“好吧,那我就看錯了。”
柳瑟抬頭望他,清秀的五官,清晰的輪廓,修長的身形,恍惚中她竟問出了口:“你方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什麽話?”涼涼的語調像是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就知道,是她的幻覺。
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她笑了笑,眼底藏不住的悲傷,即使是她,又怎麽可能對才認識幾天的人產生感情......真是荒誕。
“也是,我們不過認識幾天而已。”柳瑟喃喃自語道。
“你說的話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葉桑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扔給柳瑟一個不明所以的眼神,轉身走到床邊又躺了上去。
“你不睡的話那我可睡了。”他一點也沒有謙讓的意思。“昨天可真累死我了......”他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慵懶的語氣讓人聽著隻想打他。
累?他做了什麽,真的有這麽累?
柳瑟撇了撇嘴,砸過去一道幽怨的目光,這時候的模樣,倒有些小女孩的天真與可愛了。
今晚,她必須去看看母親!
不知道哈欠是不是會傳染,她連連打了好幾個哈欠,一晚上未眠,這時候真的有些困了。
可能真是累了的緣故,她趴在桌子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這期間,她做了個很可怕的夢。
夢裏是黑衣男子的模樣,他負手背對著她,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柳瑟心中一跳,腦海裏浮現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放眼四周,一片漆黑昏暗的環境,沒有一絲光線,令人躊躇猶豫的不敢往前走,空氣像是凝固起來,異常的詭異。
空氣裏散發著一股惡臭味,這味道她是熟悉的。
難道她又回到了暗格?
她怎麽又回到了這裏!柳瑟心下一慌,努力使自己此時的表情看起來不是那麽慌亂。
她厭惡這個地方,這裏處處彌漫著令她作嘔的血腥味,那麽濃烈,那麽惡心。
而這裏,同樣令人看不清楚。
是地獄,是地牢,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站在她前麵的那個男子。
他的背影好生高大,柳瑟隻能仰視他,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如一尊雕像般。墨染的發在微風中揚起,青色的衣衫看著一塵不染。
這樣的他,是她所不熟悉的。
他向來是一身黑衣,而眼下,這樣的素色衣衫襯出他超凡脫俗的氣質,在他的身上,已不見了那股子陰厲之氣,倒更像是儒雅的書生。
柳瑟微微怔了怔,猶豫了好半會兒才決定走上前去一探究竟,也許,他不是那個人呢......
可是這暗格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進來的...柳瑟心中不免狐疑,踩著的步子輕盈,生怕驚動了對麵的男子。
“你還是來了......”清冷的男音響起。
“你是什麽人?”柳瑟厲聲道,麵色一沉,黑眸直直的盯著那個男人。
“我是什麽人?”男子似乎笑了起來,“你應該最清楚吧。”
聲音很熟悉,夾雜著那份不真的笑意,就給人一種縹緲之感。
他緩緩轉過身來,沒有了麵具的遮掩,露出他本來的樣子。
柳瑟步子一頓,心中撲通撲通的狂跳不已,怎麽會是他!
“驚訝麽?”男子向她逼近,柳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該死,她的手心怎麽出了這麽多汗。
“你太沒用了......”男子眼裏帶笑,可那笑意令柳瑟直起雞皮疙瘩。
怎麽會這麽恐怖,這麽陰森可怕......
他的眼眸褪去了幾分冰冷,熾熱的目光讓她不敢直視。她一步步後退,他一步步上前,直到將她逼到牆角。
她再無退路。
“葉桑?”柳瑟試探性的問,男子聽後仰天大笑:“我一直在你身邊,你沒發現麽?”
他的語氣變得柔軟,柳瑟霍然睜大雙眼,隻感覺這張臉孔離她越來越近......
柳瑟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眼前便有一張被無限放大的臉,偏偏還和她夢中一模一樣,她當即嚇得坐起,不可思議的望著笑眯眯的男人。
臉色被嚇得蒼白,眸子看的也有幾分迷離。
“醒了?”他輕笑道。
柳瑟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一臉懵懂的看著笑得越發歡快的葉桑,目光裏全然帶著警惕。
“你別這樣看著我......”他吸了一口氣,神色驟然轉冷。
“我怕我會愛上你......”他突然湊近,眯著的眼睛彎彎帶笑,增添了幾分特有的男子魅力。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柳瑟將他推開,長而卷的眼睫毛卻眨個不停,看的葉桑直樂。“看來你是害羞了......”
聽他這麽說,柳瑟當即漲紅了臉,背過身去不再看她。
而她的反應,葉桑看在眼裏,笑的越發歡快了,偏偏這爽朗的笑聲在柳瑟聽來是那麽刺耳。
“我剛聽見你做夢喊我名字了......”他笑眯眯的湊了上來,一副討好的笑。
“沒有......”柳瑟矢口否認,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想著自己怎麽會夢到他。
隻是這張臉和夢中的男子重疊,讓她分不清到底是夢是真。
他,真的是那個黑衣男子麽?
柳瑟打量著這張臉好久好久,直到感覺到一道熾熱的目光,她這才別扭的移開視線。
那一定是她的錯覺......
隻是做夢而已,不是真的。
葉桑嬉皮笑臉,沒個正型,男子殘忍冷酷,他們兩個,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柳瑟心中無比肯定。
轉回心神,柳瑟將目光落向窗外,這會兒已經是大白天了,街上人來人往,又是一片熱鬧非凡的景象。
她要了些早點,拿在房間裏吃,她白了眼正狼吞虎咽吃著的葉桑,反正她見識過他的無賴也不是一兩天了,這會兒也不想和他計較。
“要不我們一會兒上街轉轉?”葉桑提議道。
柳瑟扔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他還真悠閑......
柳瑟不理他,繼續埋頭吃飯。
.......
太子府。
一道高大的身影獨自站在窗邊,目光及向遠方,俊秀的臉上,時而眉頭緊鎖,時而舒展開來,像是在想什麽事情。
他著一身暗灰色長衫,身形修長,身上仿若彌漫著濃濃的霧氣,怎麽也驅散不開。一雙冷冽的黑眸沉沉,寒氣逼人,讓人不敢直視。
已經半月了,卻還是沒有她的消息。
半月前,她無故從這裏消失不見,他發瘋了似的尋找,可是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出現。
她定是被什麽人帶走了,他動用了府上的暗衛竟都尋不到她的蹤影。
他也親自去找了好久好久,久到他已經忘記那是什麽時候了。
他的目光裏褪去了那層冰冷,漸漸變得暗淡,倒是也難得見他這樣黯然神傷。
他記不得他是什麽時候將她放在心上的,是那次被鞭打他帶她回來?還是那次在寺廟?
他明明冷酷無情,什麽時候竟然這麽優柔寡斷了......
他恨這樣的情緒,他要強大到不堪一擊,沒有什麽軟肋......
什麽時候,那個小丫頭竟成了他的牽絆......
“三哥,你在想什麽?”耳畔傳來男音的呼喚。
景牧抬頭,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放在迎麵走來的景堯身上。今日的他,著了件淡紫色的長衫,墨染的發隨意披散下來,也沒有用發髻挽著,整個人看起來很清爽。
“沒什麽......”景牧避開他的視線,從側麵繞了過去,走到桌子旁,順勢坐下。
“九弟今日怎麽如此空閑,想著來我這太子府了.......”他將方才倒好的茶遞到旁邊的位置,用眼神示意他坐過來。
“三哥說哪裏話,你知道我一向很清閑的,隻是有些悶了,便過來看看三哥.......”景堯嘴角揚起一個弧度,笑起來幹淨明媚。
“哦?”景牧嘴角扯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三哥也快要成婚了,九弟在這裏先恭喜三哥了.......”景牧的臉色驟然一冷,眼底閃過的冰冷令景堯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那就多謝九弟了......”他看似在笑,但笑容卻令人瘮得慌,莫名覺得心寒。
“三哥,那位叫阿瑟的姑娘她...?”景牧動作一滯,看向景堯這裏,神色異常冷淡。
景堯大概猜到了什麽,移開了視線,眸子驀地一沉,但很快便恢複如初,讓人看不出異樣來。
景堯心中一沉,他是不願接受這個現實的,也不明白好端端的小姑娘怎麽突然就去了,但三哥不肯說其中的原因,他也不便多問。
隻是到底難過了一陣兒,他念起那雙明澈的雙眸,像天邊的月,純真美好。在他的印象裏,這個小姑娘不愛說話,也不喜笑,小小年紀,似乎總帶著一股子悲傷。
他不知道她經曆了什麽,或是她的本性如此...他們的交情不深,甚至來來去去隻說過那麽幾句話。
但不知為何,他總是莫名想要接近她,他單方麵的認為,她不是冰冷的,或許給人感覺難以接近,清冷的樣子,但她心裏一定有自己的苦,又或許藏了太多秘密,不為人知的,獨自守候的。
這樣的她,令人心疼,也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要去守護。
隻是,這樣的美好隨著她的離開也不複存在了,他再也見不到那雙明亮的眼睛,再也看不到她微微一笑蕩人心扉的樣子。
那日父皇將她賜給太子時,他有過片刻的驚訝,好一會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在席位上,他默默的看著她的方向,看著她坐在三哥旁邊,一臉安靜的樣子,他就那樣看了她好久,直到她有所覺察他才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