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嘉衍把手機遞給江漓漓，說：“挑一家。”

    “什麽？”

    江漓漓一頭霧水，看了看葉嘉衍的手機，才發現莊雅妍給他發了幾家餐廳的地址和介紹。

    每一家都是莊雅妍精心挑選的，距離他們釣魚的地方不遠，各具特色。

    江漓漓看完，選了一家海鮮餐廳，說：“爺爺喜歡吃海鮮。你們釣上來的魚，也可以帶過去加工。”

    葉嘉衍“嗯”了聲，示意江漓漓把手機還給他。

    江漓漓不動聲色地說：“你去陪爺爺，我來回複雅妍。”

    葉嘉衍沒說什麽，走過去幫爺爺收魚竿。

    江漓漓回複完消息，操作手機退回桌麵。

    葉嘉衍的手機沒裝幾個pp，“照片”的圖標赫然掛在最顯眼的位置。

    她隻要動一動手指，就可以打開葉嘉衍的相冊，看清楚葉嘉衍上次不敢讓她看見的那個視頻。

    千載難逢的機會擺在眼前，她卻猶豫了。

    倒不是害怕麵對真相，而是……

    “走了。”葉嘉衍叫了江漓漓一聲，“去餐廳。”

    “噢。”江漓漓把手機還給葉嘉衍，走過去挽住爺爺的手，“爺爺，今天晚上我們吃海鮮！”

    “好啊！”老爺子瞬間高興成一個孩子，“平時在家，老王都不讓我吃海鮮。今天好不容易把老王甩了，我要吃個夠！”

    江漓漓知道，就算她答應讓爺爺吃個夠，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於是跟老爺子統一戰線，“好，今天我們就瞞著王叔吃個夠！”

    到了餐廳，時間還早，離飯點還有一個多小時。

    江漓漓帶著老爺子去餐廳對麵的公園散步，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老爺子聊著天。

    葉嘉衍不遠不近地跟在爺爺和江漓漓後麵，沒有參與聊天，一直在看手機、回複消息。

    江漓漓回頭，可以看見葉嘉衍坦然而又認真的樣子。

    沒錯，就是因為他太坦然了。

    當他把可能裝載著他弱點的手機交到她手上的時候，他都毫不遲疑，坦坦蕩蕩。

    江漓漓想，就算葉嘉衍的手機裏真的有秘密，就算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她也不要偷偷摸摸地打擊報複。

    他可以那麽坦然，她也應該讓她所有行動都暴露在陽光下。

    天將黑時，三個人回到餐廳，江漓漓才發現她爸爸媽媽也來了。

    她沒有聯係她爸爸媽媽，也沒有聽見爺爺打電話，那麽……

    秦婉迎上江漓漓好奇的目光，說：“嘉衍叫我們過來的。”

    江漓漓走過去，親昵地挽住母親的手，“媽媽！”

    “我們去看看海鮮。”秦婉轉頭對丈夫說，“你們聊，點菜的事就交給我和漓漓了。”

    走了一小段路，江漓漓主動招了，說：“媽媽，我不在恒信實習了。”

    “嘉衍已經跟我和你爸爸都說了。”秦婉打量著江漓漓，“你有沒有被嚇到？”

    江漓漓搖搖頭，“我哪有那麽容易就被嚇到？”

    “要不是嘉衍，你能這麽有底氣？”秦婉無奈地笑了笑，“不過，要不要嘉衍，我們也不放心你去實習。也怪你，要是讓你爸爸跟他的學生打個招呼，你怎麽會遇到這種事？”

    “如果讓爸爸提前跟他的學生打招呼，”江漓漓據理力爭，“我就永遠沒辦法成長！”

    “你……”秦婉察覺到江漓漓的變化，沒有跟她爭辯，接著說，“聽嘉衍說，你要換所實習？”

    “嗯。”江漓漓點點頭，不忘強調道，“嘉衍支持我的！”

    “嘉衍尊重你，當然會支持你。”秦婉知道江漓漓在想什麽，示意她放心，“我和你爸爸也支持你，所以，你不用怕我們反對。我們隻是不放心。”

    “這個很簡單啊。”江漓漓說，“有嘉衍在，您和爸爸完全可以放心！”

    “行了，你不用想方設法說服我和你爸爸。”秦婉說，“該說的，嘉衍都和我們說過了，你放心去盛唐實習吧。”

    “唔？”江漓漓眨眨眼睛，“嘉衍連這個都跟你們說了？”

    母女倆說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餐廳的海鮮缸前。

    一個巨大的海鮮缸，用調配出來的海水養著進口海鮮。

    麵對這些生猛無比的海鮮，江漓漓就沒什麽同情心了，刷刷點了好幾樣。

    秦婉很耐心地等江漓漓點完，然後才說：“是啊，嘉衍都跟我們說了，也說服我和你爸爸了，給你省了不少事情吧？”

    江漓漓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把母親的手挽得緊緊的，用撒嬌來轉移了話題。

    吃完飯，考慮到葉嘉衍明天還要上班，秦婉說：“嘉衍，你和漓漓回家吧，我和漓漓爸爸可以順路送老爺子回去。”

    葉嘉衍沒有跟秦婉客氣，目送著幾位長輩離開，示意江漓漓，“上車。”

    江漓漓想起來，葉嘉衍忙到今天早上才回來，早上睡了幾個小時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休息過。

    她繞到駕駛座那邊，朝著葉嘉衍伸出手，“我來開車吧。”

    葉嘉衍把車鑰匙遞給江漓漓，“不用開太快。”

    “哎？你……”

    江漓漓話還沒說完，葉嘉衍就冷不防接著說：

    “我不太相信你的車技。”

    “……”江漓漓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上車啦！”

    發動車子那一瞬間，江漓漓很想飆車向葉嘉衍證明她的車技。

    然而，她這一想法卻反過來證明了葉嘉衍的話。

    她車技確實不行——她根本不敢開太快。

    她隻能硬生生地說：“謝謝你！”

    葉嘉衍放低座椅靠背，閉上眼睛，聲音依然聽不出絲毫倦意，“謝什麽？”

    “謝謝你跟我爸爸媽媽說我要轉所實習的事情。”

    江漓漓的注意力都在路況上，聲音聽起來軟軟的，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

    “你替我說，肯定比我自己說效果更好。我爸爸媽媽不一定相信我，但他們絕對相信你。你替我說了，我不用說太多就可以轉所實習，但如果我自己去說……應該不會這麽容易。”

    “……”

    “所以——”江漓漓這回誠懇多了，一字一句地說，“葉嘉衍，謝謝你。”

    “……”

    過了很久，葉嘉衍都沒有回應。

    江漓漓轉過頭，看見他閉著眼睛，很像是睡著了。

    她知道他睡覺的時候周圍不能有任何光源，關了車內的

    燈，專心開車。

    她開得不快，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張姨她們下班了，隻有客廳還亮著一盞燈。

    江漓漓拿出葉嘉衍的拖鞋，說：“你早點休息吧。”

    葉嘉衍穿上拖鞋往樓上走，走到一半，回頭看見江漓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江漓漓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迎上去，對上葉嘉衍的目光。

    她指了指手上的手機，“我回複幾條消息就上樓。你放心，我真的沒有睡沙發的特殊癖好。”

    葉嘉衍挑了挑眉，沒說什麽，上樓去了。

    江漓漓回複完消息，放下手機，心情莫名地變得很好，就像突然被人喂了一顆糖。

    這是為什麽，她不知道，也不打算深究，隻要延續這種好心情就好！

    心情同樣很莫名其妙的人，還有林綻顏。

    林綻顏租的公寓不大，連沙發都隻是一個小小的兩人座沙發。

    她窩在沙發上，看著角落畫架上的一幅畫。

    盡管公寓不大，她還是硬生生地把一個角落隔出來，供自己畫畫。

    用她的話來說，這是她的精神角落。

    此刻，精神角落裏的那張畫，是她剛剛畫完的。

    從她答應要幫宋子琛找一張合適的畫，她就開始畫這幅畫了，沒畫完就去了國外錄節目。

    錄完節目回來，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畫這張畫。

    如今畫完了，她卻想揪著那個坐在畫架前的自己問——

    “你在幹嘛！！！”

    真的要把這張畫送給宋子琛嗎？

    她沒記錯的話，宋子琛家裏掛的都是當代藝術大家的真跡，還有一幅江漓漓母親的畫。

    她完全可以想象她把這張畫拿給宋子琛之後，他會有什麽反應。

    宋子琛一定會惡狠狠地說：

    “林綻顏，我找你錄節目，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拿這麽一張東西來侮辱我？”

    關鍵是，她幹嘛要畫一張畫送給宋子琛啊？

    江漓漓淨給她出餿主意！

    林綻顏跳起來衝到角落，調轉了畫架的方向，讓那張剛剛完成的畫麵對著牆壁。

    嗯，就讓“畫”自己麵壁思過吧！

    至於答應要幫宋子琛找的畫，慢慢找吧，他自己也說了，他又不著急。

    林綻顏重新坐到沙發上的時候，不小心磕碰到膝蓋，疼得差點哭了。

    她卷起寬鬆的褲管，白皙的膝蓋上露出一大片淤青。

    她一向皮糙肉厚，但這個傷已經好幾天了，竟然一點沒好。

    這片淤青是她錄節目的時候摔倒磕出來的，除了他的跟拍導演，並沒有其他人知道。

    跟拍導演提醒她，如果後期把她摔倒受傷的畫麵剪到正片裏麵，可以給她帶來一定的話題度。

    她想想還是算了。

    她是不小心摔倒的，刻意剪到正片裏麵，反倒像是刻意摔了一跤。

    還是好好錄節目，別作妖了。

    不然，宋子琛對女明星的偏見該更大了。

    哎，等等，她老是想宋子琛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