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慎之點點頭，“我也希望。”

    

    葉守炫盯著季慎之，確認道：“季隊，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雪莉在部隊，我在警局，我們屬於不同的係統。”季慎之知道葉守炫在懷疑什麽，“如果我知道，但是不能告訴你——你這樣問我，我也還是不能說。”

    

    “我知道。”葉守炫理解，“我隻是覺得，有人知道她在哪裏也好。”

    

    季慎之一時失語。

    

    他理解葉守炫的心情。

    

    沉默片刻，他拍了拍葉守炫的肩膀，說：“等到情況允許了，她會聯係我們的。”

    

    “如果——”葉守炫頓了頓，強調道，“我是說如果——”接下來的話，他根本說不出口。

    

    季慎之已經明白葉守炫要說什麽了，接上他的話：“如果雪莉沒有聯係我們，那麽……她的上級，或者上上級，會聯係我們的。”

    

    “……”

    

    葉守炫原本就交握在一起的雙手倏地收緊。

    

    不！

    

    他寧願陳雪莉永遠不再聯係他了，也不要接到她上級的電話。

    

    他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季慎之看著葉守炫，突然覺得，他好像更加偏向了這小子一點。

    

    因為真的遇到事情的時候，葉守炫是一個讓人放心的人。

    

    “守炫，我還有一些話想跟你說。”季慎之說之前，還是先鋪墊了一下，“我知道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甚至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是，這些事，我覺得你越早知道越好。”

    

    葉守炫點點頭，示意他已經準備好了，“你說吧，我不介意。”

    

    “雪莉很熱愛她的工作，她的上級也很重視她。”季慎之說，“她或許不能像科學家那樣做出卓越的貢獻、青史留名，但她也是一個可以為國家出一份力的人。”

    

    葉守炫是個聰明人，已經聽懂季慎之要說什麽了。

    

    他緊握的雙手鬆開了，說：“這個……我會考慮清楚的。”

    

    季慎之“嗯”了聲，鬆了口氣。

    

    他是要葉守炫考慮清楚——他能接受陳雪莉的工作，還有她的工作狀態，再去考慮跟陳雪莉有進一步的發展。

    

    否則，前期因為沉迷於戀愛的快樂而忽視的一些問題，到了後期也會爆發。

    

    那個時候再考慮繼續還是分開，對他們來說都是更大的傷害。

    

    葉守炫這個反應和回答，都讓季慎之十分滿意。

    

    如果葉守炫不假思索地告訴他，他可以接受陳雪莉的一切，他反倒不會這麽滿意。

    

    他更希望陳雪莉跟一個成熟的男人在一起，體驗戀愛和生活，而不是跟一個衝動莽撞的大男孩談戀愛。

    

    葉守炫隨後起身，說：“季隊，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先回家。”

    

    季慎之點頭道：“如果我明天不是還要上班，我會想跟你喝一杯。”

    

    哎？這是認可他了。

    

    葉守炫沒有把內心的喜悅表現出來，很淡定地說：“以後一定有機會的。”

    

    季慎之喜歡葉守炫話裏的深意。

    

    他把葉守炫送到電梯口，回屋後許久都沒有平靜下來。

    

    愛情、陪伴、家庭……都是他們渴望的。因為他們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這種別人生下來就有的東西，是他們從小缺失的。

    

    他遇到了蘇雪落，擁有了這一切，當然希望陳雪莉也能遇到合適的另一半。

    

    如今，那個人終於出現了，還是那百分之一。

    

    她無比希望陳雪莉可以平安回來，擁抱自己的幸福。

    

    但是，她走之前，說了一句話：

    

    “哥，我也許……算了，不說晦氣的話，你照顧好自己和雪落姐，希望你們永遠幸福。”

    

    說完，陳雪莉就掛了電話。

    

    回想起來，不管怎麽聽，這都是告別的話。

    

    季慎之沒有告訴葉守炫，是不想讓他惴惴不安，不想摧毀這個年輕人的期待和希望。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隻要還有期待，隻要內心還存有希望，人就有好好生活下去的動力。

    

    這是他臥底八年的心得。

    

    那八年裏，因為想把徐力誠繩之以法，因為想讓蘇雪落以後安穩地生活，所以他可以堅持，也可以隱忍。

    

    他希望葉守炫也有這份毅力。

    

    葉守炫離開公安宿舍後，沒有回家，又去了公司。

    

    大家都在加班，他那麽早溜走，本來就很過意不去了，自己的事情辦完後他還回家睡大覺，那就太過分了。

    

    事實上，哪怕他回了家，也多半睡不著，不如去公司把精力貢獻給工作。

    

    部門的人看見葉守炫回來，都很意外，問他竹曉靜的事情。

    

    “是我開除的。”葉守炫問，“她辦好手續走了？”

    

    “下午剛剛交接完工作……其實，她負責的工作也沒什麽好交接的，我們換個人分分鍾可以上手。”部門的員工支支吾吾，“她說……她明天早上再來辦手續。”

    

    葉守炫點點頭，“沒問題。”

    

    “葉經理，她要求你一定要在。”部門員工說，“她好像說……要帶律師來。”

    

    “……”

    

    葉守炫反應過來後，嗤笑了一聲。

    

    惡人要告狀。

    

    很好，他奉陪。

    

    “葉經理，”秘書問，“到底發生了什麽啊？我看竹曉靜那個樣子，好像是不會輕易離職的。我們現在本來就很忙，她再帶律師來一鬧……”

    

    “交給我，我來應付她。”葉守炫說，“你們還是忙自己的事情，不需要管這件事。”

    

    部門的人這下全都懂了。

    

    竹曉靜離職的事情，跟葉守炫有關，她或許是被葉守炫拒絕了，麵子上掛不住，要帶律師來鬧一鬧，替自己找回幾分麵子。

    

    部門的人猜得到這個劇情，也不奇怪，畢竟竹曉靜對葉守炫的那點心思，在部門裏從來都不是秘密。

    

    葉守炫現在什麽都不說，是他作為一個紳士的風度。

    

    但如果明天竹曉靜鬧得太過分……他們就有好戲看了。

    

    幾個同事在工作之餘偷偷議論道：“我現在很希望竹曉靜明天使勁作死，這樣我們就能知道今天中午，她和葉經理在茶水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立馬有人附和：“對對！”

    

    哪怕整個葉氏都忙得人仰馬翻，這件事還是在短短兩個小時內，傳遍了公司。江漓漓忙完上來找葉嘉衍，正好聽到這件事。

    

    這種時候了，公司還有這種八卦？

    

    這隻能說明，大家的心態都很好。

    

    周揚聲平時號稱公司的百事通，江漓漓看見他，直接逮住他問：“葉經理的事是怎麽回事？怎麽會鬧得這麽大？”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據說答案在茶水間的監控裏。”周揚聲攤手，“鬧得這麽大，是因為竹曉靜說了，她明天要帶律師過來。”

    

    江漓漓有些意外，“葉經理怎麽說？”

    

    周揚聲笑了，“葉經理說，他來應付竹曉靜，大家還是該幹什麽幹什麽。”

    

    “……嗯。”江漓漓若有所思地擺擺手，“你去忙吧。”

    

    “太太，”周揚聲端詳著江漓漓，“你是不是知道點什麽？”

    

    江漓漓知道茶水間的秘密。

    

    至於葉守炫不說出來，大概是看在竹曉靜是個女孩的份上，想給她最後一分麵子。

    

    她要成全葉守炫的紳士風度。

    

    “我今天忙都忙死了，”江漓漓攤手，“怎麽可能知道內幕？”

    

    周揚聲被忽悠過去了，溜去忙自己的。

    

    下班回家的路上，江漓漓才和葉嘉衍說起這件事。

    

    也是這個時候，葉嘉衍才知道短短半天時間，葉守炫身上竟然發生了這麽複雜的事情。

    

    陳雪莉早上才去見了爺爺，中午就走了。

    

    人生，果然變幻莫測。

    

    葉嘉衍確認道：“雪莉走前，真的一句話沒有留，也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

    

    江漓漓“嗯”了聲，“真的！”

    

    葉嘉衍沉默了片刻，又問：“守炫知道後，是什麽反應？”

    

    “他肯定是很失落、很難過的。”江漓漓頓了頓，又說，“但是他看起來還算冷靜，至少沒有陷入負麵情緒，而是想著怎麽去解決這個問題。”

    

    葉嘉衍風輕雲淡地說：“那就好。”

    

    “你看起來，好像不怎麽心疼你弟弟？”江漓漓說，“你跟季大哥通電話的時候，還維護他來著。”

    

    “在外人麵前，當然要維護他。”葉嘉衍說，“這一次的事情對他來說，是一個成長的機會，我不需要擔心他。不管他做出什麽選擇，對他的成長都有幫助。”

    

    “他去找了季大哥，我不知道季大哥跟他說了什麽。”江漓漓說，“但是，從他回公司上班這個反應來看，他對季大哥的話消化得很好。”

    

    “你倒是挺關心守炫？”葉嘉衍反過來調侃江漓漓。

    

    江漓漓從來不掩飾自己對他人的關心和愛護，點點頭說：“因為他是你想照顧的弟弟，也是我的家人啊。我關心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葉嘉衍無從反駁，隻能摟住江漓漓的肩膀。

    

    “但是，帶著雪莉去見爺爺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了。”江漓漓說，“萬一守炫和雪莉沒有在一起，爺爺是不是會很失望？”

    

    “不至於。”葉嘉衍摸摸江漓漓的腦袋，“我們都知道你是為了讓爺爺開心。中午的意外，你也沒辦法預料。走一步看一步，沒必要現在就開始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