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醫愕然。

    皇後娘娘的風寒早就好了，卻突然叫他前來，她讓他給後宮妃嬪檢查身子的目的顯而易見。

    看似很平常的一件事情，裏麵卻大有文章。

    明麵上是讓他給其他妃嬪檢查身子，暗地裏想必是看有沒有誰的身子出問題，或者像月修容一般懷孕了。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常太醫的腦子就繞了不少彎子。

    他不是個愚笨的，柳皇後的心思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但心裏明白，主子的心思隻能在心裏暗暗猜測。

    想到這兒，他抬頭淺笑：“微臣這幾日有時間。”

    皇後娘娘既然找了他，就不可能輕易讓他輕易躲了去。

    “既然如此，辛苦你了。”柳皇後淡然一笑道。

    常太醫一直低著頭，她並不知道他已經把自己的心思猜透了。

    但她看見了他方才一瞬間的驚訝，卻也不點破。

    常太醫是個聰明人，她知道他能猜出一兩分，卻不會說出來。

    她的命令，又能有幾個人敢拒絕呢。

    想到這兒，柳皇後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

    “常太醫，如果其他姐妹的身子出了什麽問題，記得告知本宮。本宮身為後宮之主，這些事情免不了要多操勞。”

    她須得再提醒幾句，才能心安。

    常太醫不是她的人，隻聽令於皇上，若是不小心說漏嘴，給自己惹了麻煩，就不妙了。

    可她又不能不讓他出麵，因為常太醫在太醫院的威望最高，讓他去做這件事情可以封住其他人的嘴，顯示她的仁德。

    “微臣明白。”常太醫應道。

    ……

    “你這個賤婢，還不趕緊住口，竟然出口誣陷娘娘，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來。”莞兒氣勢洶洶地指責跪在地上的宮女。

    餘光卻偷偷看向沈妃，生怕沈妃發怒。

    沈妃靜靜地坐在那兒，沉默不語。

    莞兒開始提心吊膽起來。

    娘娘這般反應，定是怒極了。

    “賤婢，還不趕緊出去，以後要是亂說話，小心割斷你的舌頭。”莞兒厭惡地催促著，生怕跪著的宮女再次惹怒沈妃。

    小宮女哆哆嗦嗦地看了沈妃一眼，站起身來落荒而逃。

    她正準備把門打開，沈妃清冷入骨的聲音傳到耳中，“等等。”

    小宮女癱軟在地。

    不過是一瞬間的功夫，她的眼神開始變得空洞，恐懼感占據她的五髒六腑。

    依她對沈妃的了解，她明白自己逃不過了。

    小宮女突然不受控製地低頭苦笑，夾雜著幾滴眼淚。

    她的身子已經僵硬了，默默在心裏嘲笑自己。

    為何要告訴娘娘這個消息，如果沒有說，或許還能逃過一劫。

    可惜，一切都晚了。

    果不其然，沈妃發話了，“把她的舌頭割斷，扔到後山去。”

    她是笑著的。

    卻比麵色凶狠還讓人可怕。

    猶如一把利劍，深深地刺中小宮女的心髒。

    小宮女連求饒都忘了，嚇得暈了過去。

    莞兒讓人把小宮女帶下去後，在沈妃的旁邊安靜地站著。

    這種時候，多說一個字都是錯。

    沈妃不怒反笑，問道：“莞兒，你覺得消息是真的嗎？”

    莞兒身子哆嗦了一下，覺得冷汗直直往上蹭。

    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笑著道：“娘娘，那賤婢胡言亂語，您別放到心裏去。”

    心裏的震驚遲遲未散去。

    小宮女是她們安插的眼線，忠心耿耿，若沒有大事，絕不會回來的。

    可是，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實在是太不可置信了。

    自家娘娘怎麽可能……

    “你也覺得是真的嗎？”莞兒還在出神間，沈妃突然抬頭冷笑一聲。

    莞兒嚇得跪在地上，道：“娘娘恕罪，奴婢不相信那賤婢說的話。”

    “起來吧，賤婢說的話本宮也不相信，那賤婢怕是被皇後娘娘迷了心智，背叛了本宮。”沈妃出聲道。

    麵色極冷。

    她又想起了當日藥老的反應，心裏不免有些冷淒。

    轉而，又染上一絲狠色，那賤婢說的全是胡話，她絕對不會相信的。

    ……

    “常太醫怎麽來了？”看著進屋的常太醫，蘇子詡詫異道。

    她今日並沒有宣常太醫進宮為自己檢查身子。

    她看向琉璃，琉璃也茫然地搖搖頭。

    常太醫先是行了禮，而後淡笑道：“回稟月修容，微臣奉皇後娘娘之命，為後宮各個主子檢查身子。”

    蘇子詡恍然。

    “辛苦常太醫了。”

    說罷，她吩咐琉璃給常太醫挪了個凳子。

    以前每年皇上都會吩咐太醫院的太醫為她們檢查一次身子，她是知道的。

    如今有了皇後，這任務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皇後娘娘的身子還好嗎？”蘇子詡問道。

    常太醫微愣，隨即應聲，“皇後娘娘一切安好。”

    蘇子詡卻在心裏冷笑一聲。

    柳皇後的身子一直都是好的，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月修容，微臣告退了。”檢查了一會，常太醫便退了出去。

    “主子，皇後娘娘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讓常太醫來給您檢查身子？”琉璃疑惑道。

    “來者不善。”蘇子詡輕笑一聲。

    她自然不會傻傻地認為柳皇後是為了她們著想，才讓常太醫過來的。

    或許，是衝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來的。

    ……

    沈妃在屋裏休息了一會，莞兒走到旁邊回稟道：“娘娘，常太醫來了。”

    沈妃皺了皺眉頭。

    常太醫怎麽來了？

    她吩咐道：“讓常太醫進來吧。”

    “微臣奉皇後娘娘之命，前來為沈妃娘娘診治身子。”常太醫回稟道。

    沈妃臉色微變。

    常太醫話剛說完，她就想起了那個宮女方才說的話，心裏就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眸中隱隱有些怒氣。

    皇後娘娘竟然派人來給她檢查身子，是在懷疑她嗎？

    看著沈妃的臉陰晴不定，常太醫心裏竟有些不安。

    沈妃迅速恢複自然，淡然一笑：“既然如此，就勞煩常太醫了。”

    笑意不僅不達眼底，語氣中還透出若有若無的冷意。

    皇後娘娘的好意，她怎敢拒絕。

    “娘娘身子如常。”常太醫笑意盈盈地抽回手。

    “太醫，本宮的身子真的沒問題嗎？”沈妃反問道。

    她一動不動地看著常太醫，似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出異樣的神情。

    但常太醫臉色沒有絲毫變化，應道：“娘娘放心，您的身子沒有問題。”

    雖說如此，常太醫卻感覺到了沈妃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