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先坐下來吧。”

    柳皇後說完，看了蘇子詡一眼，發現她從始至終麵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心裏咯噔直跳。

    蘇子詡坐在大殿等了一會，一句話都不說。

    柳皇後自知理虧，想說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就一直低頭喝茶，不知不覺中喝了四杯茶。

    殿外響起了喊叫聲，“不要，我不要。”

    是大皇子的聲音。

    蘇子詡終於有了一些反應，抬頭看著殿外，眼神空洞。

    大皇子不情不願地從外頭走了進來。

    “浩兒，過來跟你月娘娘道歉。”柳皇後一臉威嚴地吩咐道。

    大皇子低著頭，默不作聲。

    言帝喝道：“南楓浩，給朕過來。”

    大皇子最怕的就是言帝，聽到他發怒的聲音，身子隨之顫了顫，卻不願認錯，緊緊地抓住旁邊宮人的手。

    言帝麵色開始鐵青，拍了拍桌子，壓抑著自己的怒吼聲，“南楓浩。”

    大皇子嚇得眼淚打轉，但就是不願意開口。

    蘇子詡似笑非笑地看著殿內的鬧劇。

    過了一會，大皇子還是一句話都不願意說，蘇子詡疲憊了，站起身來，冷聲道：“皇上，大皇子年紀尚小，您別嚇到他。”

    說罷，她緩緩走到大皇子麵前，蹲下身來。

    她的聲音宛如高山上的寒冰，一字一句地說道：“大皇子，你知道你犯了什麽錯嗎？”

    “我沒錯。”大皇子突然抬起頭來，伸手推了她一把。

    蘇子詡穩住身子，快速抓住他的手，喝了一聲，“你不知道？”

    大皇子的雙手緊緊被她禁錮住。

    他的手被抓得生疼，蘇子詡越抓越緊，他有些怕了，搖晃著身子，大叫道：“母後，救我。”

    柳皇後也慌了，上前把蘇子詡的手拉開。

    “月修容，你別傷了曜兒。”她話語中略有些不悅。

    蘇子詡一把甩開大皇子的手，大皇子向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蘇子詡瞥了柳皇後一眼，仰頭笑了一聲。

    “皇後娘娘，您知道大皇子為什麽一錯再錯嗎？”

    柳皇後聽罷眼皮跳了跳，看著蘇子詡有種不詳的預感。

    蘇子詡沒有理會她的反應，輕笑一聲，鄙夷道：“如果您不知道，就讓我來告訴您。”

    “大皇子不過四歲，心思就異於常人，先是搶曜兒的玩具，又讓自己的養的鸚鵡傷了沈妃娘娘，接著又把臣妾撞倒，這一切，您看在眼裏，卻縱容他繼續犯錯。”

    頓了頓，她緊接著道：“對，大皇子是千金之軀，受不得半點委屈，每次做錯了，不僅不認錯，您還袒護他。這次，是臣妾三個月大的孩子，下一個應該是曜兒或者臣妾了吧。聽聞皇後娘娘賢良淑德，卻沒想到大皇子沒有隨了您的性子，臣妾不知替您是喜還是哀。”

    她的聲音讓人聽得毛骨悚然。

    柳皇後越聽越心驚，臉不斷變幻著，抽搐著。

    蘇子詡說完，留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言帝沉著臉，看了柳皇後一眼，下令道：“這幾日，皇後好好反思吧。”

    柳皇後兩腿發軟，身子微微傾斜著。

    杏兒及時扶住她，擔憂地問道：“娘娘，您沒事吧？”

    柳皇後的手垂了下去。

    月修容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

    “詡詡。”言帝伸手攔住即將關上的房門。

    蘇子詡用力把門拉上，奈何言帝力氣太大，兩個人僵持在那兒。

    “皇上，臣妾累了，有什麽事情以後再說吧。”蘇子詡疲憊道，頭也不回地進到裏屋。

    言帝跟了進去。

    屋裏的宮人全退了出去。

    “詡詡，你生朕的氣了？”言帝柔聲問道。

    “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氣。”蘇子詡笑了一聲，話中卻有些諷刺。

    言帝走到她身後，抱住她的身子，說道：“對不起，朕負了你。”

    承諾她的事情他終將還是沒有辦到。

    無論她怎麽生氣，他都不怨她。

    蘇子詡狠狠地咬著言帝的胳膊，像是把這些天來的痛楚都發泄在他身上。

    言帝痛得麵色輕微抽搐，仍然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蘇子詡咬著。

    蘇子詡咬著咬著，眼淚悄無聲息地掉了下來，滴答滴答地落在言帝手臂上。

    言帝心狠狠地抽痛著，頭埋在她肩膀上，柔聲說道：“詡詡，孩子以後我們還會再有的。”

    蘇子詡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個勁地掉落，偏偏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她哭了一會，終是鬆開了嘴，言帝的手臂被咬了一個深深的口子，往外滲出血來。

    ……

    “哦，竟還有這等事？”琦貴妃挑眉道。

    玉溪笑著應聲，“娘娘，這回月修容和皇後娘娘是徹底積怨了，一個不願意道歉悔過，一個不願意原諒。”

    喪子之痛，隻有當事人才會明白。

    因為大皇子善妒，月修容三個大的身孕就這麽沒了，換做誰都承受不住。

    琦貴妃低頭沉吟半響，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她問玉溪，“玉溪，你不覺得這件事情蹊蹺得很嗎？”

    “娘娘此話怎講？”

    琦貴妃把前因後果都捋了一遍，開始娓娓道來，“大皇子就算力氣再大，撞倒月修容，也不至於讓她流產，何況，當日常太醫不是開了藥，讓她的胎象穩定下來了嗎？懷孕的人對自己的身子甚是看中，當她看見大皇子撞向自己的時候，應該可以躲開的。”

    “娘娘，奴婢暗中聽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安氏的貼身奴婢混進坤寧宮在大皇子身邊挑唆，說皇上獨寵月修容和三皇子。大皇子年紀尚小，分不清善惡，容易被挑撥離間。月修容未曾預料到此事，被衝撞了實屬平常。”

    “還有這回事？”琦貴妃問道。

    玉溪點了點頭。

    “月修容胎象剛穩，後背又撞到了石頭上，流了不少血，常太醫開藥的時候孩子已經是危在旦夕了。”

    這些事情，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但思來想去，也有幾分信度。

    “送些東西到未亡宮吧。”琦貴妃歎息道。

    她現在反倒是有些同情月修容了。

    本可以母憑子貴，結果無緣無故地流產了。

    “娘娘，奴婢聽說月修容這幾日性子大變，看來以後宮中又有一場惡戰。”月修容是皇上的寵妃，失去了一個孩子，皇上必定會想方設法地補償她。

    過幾日等風波過去了，興許便封妃了。

    她沒了自己的孩子，但還有三皇子，日後必定插手諸位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