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微微抿著，眼裏仿佛有熊熊火焰，一觸即發，盯著蘇子詡的眼神都可以噴出火來。

    她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可她大錯特錯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當日之事就會一一浮現在腦海，一清二楚，浩兒垂死掙紮時的絕望曆曆在目，猶如萬箭穿心，疼痛難忍。

    而這一切，和月妃脫不了幹係，失魂散，是獨孤九門獨一無二的迷藥，能迷惑心智，擾人心神，更甚者，讓人產生幻覺，對最親近的人狠下毒手。

    三皇子年紀尚小，不可能有如此歹毒的心思，而剛成為新任聖女的月妃，即使不是主謀，也會和此事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的浩兒，成為了後宮鬥爭的犧牲品，活生生地在她的手裏咽下最後一口氣。她恨，恨這天下所有的人，但她沒有輸，她要讓其他人為此陪葬。

    蘇子詡一愣，未曾想過柳氏會這般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不由得在心裏暗自笑了笑。

    柳氏這是在懷疑她嗎？就算是她做的，那又如何，人死不能複生。她失去了孩子，不惜一切對付她，而她蘇家幾百條人命，皆因她而死，這個仇，又如何清算？

    她的父親，未曾功高蓋主，也從未想過背叛言帝，即使有，她的母親，蘇家無辜的幾百條人命，也罪不至死。而如今，這全天下最狠毒的劊子手，竟當麵質問她，當真是可笑至極。

    她端肅著臉，掃過她的臉上，嫣然一笑道：“臣妾不知道皇後娘娘的意思。”

    四目相對，兩個人一動不動地望著對方，暗流湧動，誰都沒有敗下氣勢來。

    柳皇後突然開口笑了笑：“三皇子在坤寧宮過得很好，月妃不必擔心，本宮會讓宮人好好照顧他的。”

    話音剛落，她大手一甩，轉身離去。

    蘇子詡收斂住僅存的淡笑，眸子暗了下去。

    柳氏，這是在提醒和威脅她嗎？

    ……

    不過短短兩日，接連不斷的消息傳到蘇子詡耳中，諸如柳氏控製了後宮，那些妃嬪並不愚笨，除了幾個人，大多識時務者為俊傑，倒戈相向。朝堂原本是由元丞相和幾個尚書一起主持事務，如今元丞相也是一手遮天。蘇子詡聽罷，大都一笑而過，該吃吃該喝喝，一點也沒虧待自己，過得好不自在。

    連嬤嬤終是再也忍不住了，急得跺了跺腳，心急如焚道：“娘娘，您不想個法子把三皇子接回來嗎？”

    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看見蘇子詡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更是火燒眉毛。

    皇後娘娘的手段，她即使沒有親眼目睹，也曾耳聞過，三皇子落在她的手裏，哪還有活路。

    大皇子沒了，若是皇後娘娘把怨氣發泄在三皇子身上，該如何是好。如今皇上遠在天邊，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趕回來，僅憑娘娘一人之力，難以抵擋皇後娘娘心中的仇恨與報複。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蘇子詡微微抬眼，氣定神閑道：“嬤嬤先坐下吧，你一直在本宮麵前晃悠，本宮都無心看書了。”

    連嬤嬤惱得快要說不出話來，身子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軟綿綿的，提不起一點力氣：“娘娘，這都什麽時辰了，您還有心思看書。”

    嬤嬤。”蘇子詡把書放下，臉色肅穆，雖沒有說出一句嗬責的話，連嬤嬤卻感受到了她的不悅，總算是收斂了些，沒有方才那般急躁了。

    琉璃從門外徐徐走進來，聲音高亢，卻漫不經心：“娘娘，皇後娘娘給您送東西來了。”

    她的語氣漠離，沒有一絲一毫的尊敬之意，連看都沒有看杏兒一眼。

    杏兒從未被人如此輕視，暗中氣悶著。她侍候在娘娘身邊多年，宮裏的人不論年紀大小，大多都敬尊她一聲姑姑，久而久之，開始心高氣傲起來。

    像琉璃這般，雖是蘇子詡身邊的一等宮人，在她麵前，仍是低她一等的。可今日，從她踏進未亡宮的門開始，琉璃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刻意忽視著她，著實令人氣腦。

    她暗暗壓下心中的火氣，淡笑著把手裏的東西掀開，道：“月妃娘娘，皇後娘娘讓我送了甜心過來，說您一定會喜歡的。”話罷，她心中的氣消了些，心裏湧起報複般的快感，頗為幸災樂禍。

    蘇子詡眼皮抬都不抬一下，百無聊賴地翻動著手裏的書，並未作答。

    等了許久，蘇子詡還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是稍微挪一挪身子，都是不曾有的。

    杏兒的臉刷的憋得通紅，抬頭一看，發現屋裏人都沒有正眼瞧她，一眨眼的功夫臉色又變得慘白。

    月妃實在是欺人太甚！

    她語氣已略略不悅：“月妃娘娘。”

    嗯？”蘇子詡抬起頭來，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知皇後娘娘派杏兒姑娘前來有何要事吩咐？”

    杏兒臉色鐵青，但大庭廣眾之下又不好發作，想到柳皇後的吩咐，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才平複下來。

    月妃娘娘，皇後娘娘讓奴婢給您送來了點心。”

    蘇子詡瞥了她手裏的食盒一眼，眸子的詫異之色一閃而過，哦了一聲又沒了下文。

    杏兒帶著些許顫音，才勉強把那些話都說了出來：“娘娘說，三皇子很喜歡吃這些點心，今日便讓坤寧宮的廚娘給他做了些，想著月妃娘娘也是愛吃的，便吩咐奴婢拿一點過來。”

    這些東西，本宮宮裏都不缺，倒是皇後娘娘，自己缺的東西就拿別人的補上，也不知睹物思人的滋味如何。”

    杏兒聞言，哪裏還待得下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放下食盒大步流星地出了宮去。

    剛走到門口，看見琉璃搶先一步，在她麵前把食盒倒在食桶裏，隨即埋著頭小跑了出去。

    身後的宮女氣喘籲籲地追著她的步伐，氣都快要喘不上了，隻得大聲喚著：“姑姑，您慢些。”

    杏兒的步子一點也沒緩下來，反而加快了不少，怒氣衝衝道：“我先回去稟報娘娘。”

    月妃仗勢欺人，目中無人，不把娘娘放在眼裏，她一定要一五一十地告訴娘娘，不能讓她在這宮裏為非作歹。

    等人走遠了，蘇子詡才合上書，眸子陰鷙，麵無表情道：“多此一舉。”

    柳氏以為用曜兒來要挾她，她就會動搖嗎？相反的，她還要感激她，她今日做的越多，它日隻會自砸腳跟，付出千倍百倍的代價。

    琉璃低眉道：“娘娘，皇上下落不明的消息傳到朝堂了，如今朝堂亂成一鍋粥。奴婢聽聞，福公公這兩日也被柳皇後變相軟禁了，太醫院全權交由藥老掌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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