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六章 最後一步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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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獨孤霜的離去,最難過的人非她莫屬。她們兩個年齡相仿,從七歲那年一起進入九門,幾經挫折,一步步爬上去,成為左右護法,感情深厚,暗地裏以姐妹相稱。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獨孤霜開始起了嫉妒的心思。她太過於好鬥,總覺得別人事事不如自己,她一直讓著她,可她依舊覺得自己在九門中的地位和在主子心目中的分量遠遠超乎她之上,也是那時候,她們兩個開始膈應。
以至於到後來,兩個人形同陌路,除了九門的大小事務,私底下幾乎毫無交集。
她親眼看著她滿身是血地倒在自己前麵,她心中的痛苦無人得知。
她們都是無父無母,孤苦伶仃的人,也許正因如此,才會惺惺相惜。於她而言,霜兒是她最好的姐妹。隻可惜,所有的事情都隨著她的離去而煙消雲散了。
“本宮和元天奎對她都有恩,但最後她選擇的人不是本宮。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多說無益。替本宮好生安葬吧。”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將那個活潑爛漫的若兒和心思縝密的獨孤霜聯係在一起。這樣能把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交換自如的人,她的心思又有誰能猜得透。
她相信她曾經一心一意地服侍自己,但後來也背叛了她,主仆情誼如今已然消失殆盡。
“主子,霜兒她也是迫不得已。”獨孤雪依舊不願意相信她是心甘情願毒害蘇子詡的,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呈在手上,“主子,這是霜兒臨死前偷偷拿給屬下的,她說看到這個東西,主子就會明白了。”
蘇子詡還未接過去,清澈通透的清眸已染上一層複雜的神色,仿佛蒙著一層霧氣,難以捉摸。
那是一根通體碧綠的玉簪,簪身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一隻鳳凰,簪頭被兩個渾然天成的紅珠子點翠,離簪頭半寸手指的距離鏤空,掛著一隻牡丹圖案的吊墜,絢麗奪目。
她握緊手中的玉簪和紙條,笑道:“柳氏真是無所不能,心機令人毛骨悚然。”
她不顧宮人阻攔,讓人用軟轎抬著自己往養心殿趕去。
不等通稟太監進去稟告,她一把推開大門,大步流星地跨步上前,身子挺立在他麵前。
言帝微微抬起頭,看見她麵色慍怒,嘲諷似的盯著自己笑,心漏了半拍。
他笑了笑,平靜自然地道:“詡詡,發生什麽事情了,你的身子還虛弱,有什麽事情讓宮人過來告訴朕就好,不必自己親自走這一趟。福仁,賜座。”
蘇子詡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肅穆,冰冷刺骨,淡然道:“不用了,臣妾有些話想單獨和皇上說。”
言帝想了想應下了。
言帝邊起身邊問道:“詡詡,怎麽了?”
蘇子詡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幾步,麵露嫌惡之色。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問道:“皇上,皇後娘娘派人在臣妾的藥膳裏下毒,不知這件事情您該如何解決。”
言帝輕蹙眉頭,看著她極力隱忍,用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望著自己,心裏湧起一股不適感。
“詡詡,話不能亂說。皇後一直待在坤寧宮中,獨孤霜受元氏餘孽所托,這兩者如何扯上關係。”
蘇子詡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臉色又冷了幾分:“柳氏和元家不是同流合汙嗎?”
言帝微微錯愕,抬眼望向她,麵色狐疑。
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眼前的女子語氣和臉色都判若兩人。字字珠璣,爭鋒相對。
蘇子詡笑了笑,自顧自的繼續詢問道:“皇上,臣妾的孩子在您眼裏永遠都比不上一個柳氏是嗎?”
答案已然浮現心中,隻是她一直不願意去承認。這一刻,她才明白,也許藥老說的對,她不過是個多餘的人罷了。柳氏,才是這南楓國命定的一國之母。
命運輪回,她依舊逃脫不了原來的牢籠,反而把自己越拴越緊。
“詡詡,朕……”此時此刻,所有的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舉起玉簪,冷笑連連:“皇上,這是獨孤霜臨死前給臣妾的東西,想必您還認得吧?”
除了柳氏本人,想必唯一能不能代表她的話語的就是手中的鳳簪了。
這個鳳簪,留傳於南楓國幾朝幾代的皇後手中,是皇後最高身份的象征,比起鳳印還要有說服力。就像她的七步瑤,不能離身半步,除非要迫不得已的大事急需解決,才會把鳳簪暫時贈與他人。
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折射到蘇子詡手中的鳳簪上,明晃晃的亮光璀璨奪目,宛如黑夜中的點點星辰,一閃一閃地散發著她晶瑩剔透的光芒。
言帝垂下眸子,默不作聲。
這枚鳳簪,他自然認得,刹那間明白了她性子大變的來由。
他的手緩緩往鳳簪的方向移了過去,蘇子詡不著痕跡地抽回手,把鳳舞藏在身後。
“其實臣妾很想問皇上一句為什麽,為什麽柳氏做錯了這麽多的事情,皇上依舊極近所能地包容她。都說帝王薄情,如今想來不盡然如此,至少皇上不是。”
這些話,她積壓在心裏很多年了,如今終於鼓起勇氣問出聲來。
上天真是會捉弄人,讓她兩世為妃,而每次到關鍵時刻柳氏都能逃過一劫。這後宮,唯一得到過帝王真情的就隻有坤寧宮的那個女人罷了。
隻有愛,才會讓一個人無盡包容她的所有過錯。
“詡詡,朕……”言帝到口的話生生咽下去,化為幾聲細不可微的歎息。
他的苦衷,詡詡怎會明白?
“皇上,臣妾是個很笨的人,走過的路依舊會奮不顧身地繼續走下去,這一次,亦是如此。”蘇子詡大手一揮,手中的鳳簪飛了出去,筆直地插在書桌上,卻沒有絲毫破損。
她聲色俱厲:“若皇上不給臣妾一個交代,臣妾這腹中胎兒無須再留了。僅憑臣妾一人之力,無法護他周全。皇上若是不信,大可試試看。至於柳氏,今夜臣妾就會血濺未亡宮。皇上就等著瞧吧。”
他想守護的東西,她偏偏要毀了這一切,把自己所受的痛苦千倍百倍地還回去。
她在逼他!
言帝知道她沒有說謊,她既已說出如此決絕的話,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他的臉色變換莫測,無奈地悵然道:“詡詡,一定要如此嗎?”
“若臣妾和柳氏的處境換過來,皇上的態度一定會翻天覆地吧。還有一件事情,皇上一定還不知道吧?元丞相,還有沒有死,如今被柳氏囚禁在城郊的一個小農莊裏。”
蘇子詡說完,不再逗留,決然離去。
他不是想護柳氏一世安寧嗎?她倒想看看,一個已經沒有家世背景,空有鳳位的柳氏該如何從她手中安然無恙地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