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的碼頭，渡輪鳴笛，正載著貨物緩緩離岸。

    被晚霞暈染的海麵，幾隻海鳥正盤旋遊弋，漸漸飛遠。

    五月初的琴島已經初具暑意。

    雖然距離全民玩水的季節還有一段時，但附近的海濱沙灘上，已聚集了不少出來遊逛的遊人與市民。

    這裏是琴島黃島區內的一段海岸線，距離大珠山風景區很近。

    附近有個不知名，也從不對外開放，隻接受熟客預約的私家菜館。

    菜館的老板姓陳，名雨晦。

    風雨如晦的陳雨晦，是一個有著麒麟榜實力，卻不願意上榜的廚師。

    陳雨晦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是個廚子，而像是一個書生士子，或者，更像一個俠士的名字。

    他將近五十，是姚禹的魯菜師傅。

    姚禹會的那些魯菜，有四分之一是姚雲簡教的，有四分之一是他自己看廚譜琢磨的，剩下的一半，都源自陳雨晦的言傳教。

    五年前，姚禹還沒出道的時候，他就跟著二叔住在濟檸城郊的南陽湖畔。

    那時候，主要教他做材就是陳雨晦。

    陳雨晦早先是部隊裏的夥頭兵，後來在基地食堂當了六七年的炒菜師傅，然後轉業到霖方，浮沉多年練就一很牛掰的魯菜手藝。

    早年間，姚雲簡幫過陳雨晦一個大忙。

    所以，自覺欠了姚家人的陳雨晦當年在教姚禹做魯菜時格外用心，也很嚴格。

    年少時候的姚禹格非常跳脫，也偶爾會覺得學廚太辛苦，想要偷耍滑。

    二叔姚雲簡一直舍不得揍他，大師姐夏詩純對姚禹同樣是照顧多於管教。

    隻有部隊出，已將軍人氣質烙印進骨子裏陳雨晦，才會在姚禹犯錯偷懶時該罵就罵，該敲打就敲打。

    雖然，以前跟著學做菜時挨了好些教訓，但姚禹之後對陳雨晦卻一直心懷感激。

    因為陳雨晦著實教會了他不少二叔以前沒有教給他的東西。

    譬如堅持，譬如堅毅，譬如勤奮勃發。

    如果沒有陳雨晦的影響，姚禹或許出道後也能成為玉食榜首，但卻未必能夠成為百戰不敗的禹狂徒。

    所以，姚禹一直很尊敬並記著陳雨晦的好。

    三年前，因為一些事，年近五十的陳雨晦獨自搬來了琴島，開了這麽一家在外界看來默默無聞，但在魯省廚藝界卻聲名遠播的私家菜館。

    陳氏私家菜距離星光島選手村很近。

    來琴島之前，姚禹就打算先來拜會陳雨晦。

    可陳雨晦卻不願姚禹分心，在沒有拿到名選賽前三強之前，不要來見他。

    就算來了，也會被他用擀麵杖打出去。

    於是，姚禹就隻好拖延到今。

    直到今中午，他在數萬名觀眾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擊敗了沈公培後。

    陳雨晦才給姚禹打了個電話，讓他帶著陸沉魚等人來家裏吃飯。

    菜館就是陳雨晦的家。

    陳雨晦來到琴島後，經人推薦，最終買下了現在住的房子。

    這棟房子坐落在半山腰上，麵朝大海，景色秀麗。

    山背麵的另一邊，就是一片不大不的旅遊區。

    陳雨晦買下這棟自建房後，便把一樓和院子改成了私家菜館，二樓、三樓，仍是居家自用。

    此時已經將近傍晚七點。

    陳氏菜館內，沈秋明、朱行琛、楊銳等一幹跟著來混吃混喝的牲口們還在桌前拚酒吃菜。

    麒麟榜級大廚親自做出來的一桌好宴，就算是他們也很難有機會吃到。

    與那些大快朵頤的牲口不同。

    姚禹吃飽了飯，便主動泡了壺茶，陪著陳雨晦坐在樓上陽台聊話。

    喝著姚禹衝泡的普洱，陳雨晦頗為感慨

    “你的成長，實在出人意料。既然你今能擊敗沈公培，那麽相信不久，麒麟榜上也會有你的一席之地。”

    “你二叔要是泉下有知，也會非常開心。”

    姚禹笑了笑道

    “您過譽了。其實，今能贏沈公培……主要還是選到的賽題有優勢。這兩年內，我不打算衝擊麒麟榜。”

    有關係統的事，是怎樣都解釋不清，也無法解釋的。

    即便麵對自己的師父，姚禹也隻能這麽。

    嚴格意義上來，陳雨晦和姚禹之間有師徒之，卻沒有師徒名分。

    姚禹當年未曾正式拜陳雨晦為師，陳雨晦也不需要他這麽做。

    除了姚禹外，陳雨晦也沒再收過別的徒弟。

    廚師收不收徒弟，其實很大程度全看有沒有眼緣。

    ——這特喵的跟年輕談戀還像的。

    有眼緣，看得順眼了，怎麽傾囊相授都校沒有眼緣，那自然就草草打發，最多指點傳授兩三道菜就算了。

    對於姚禹這個沒名沒分的徒弟，陳雨晦還是很在意的。

    他今看了比賽，原本以為姚禹在擊敗沈公培後會誌得意滿。

    但未曾想，此時的姚禹仍是不驕不躁。

    聽了這話的陳雨晦點零頭，

    “你願意在多沉澱打磨兩年也好。其實上不上榜，也就那麽回事。隻要廚藝紮實，其他都是次要的。”

    姚禹嬉笑道

    “那是自然。誰不知道您老人家啊，就是怎麽勸都不肯上榜的典範。”

    “魯東廚協幾次邀請您擔任要職，也都被您拒絕了。”

    陳雨晦不苟言笑的四方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

    “我隻是年紀大了，就想守著家門口的館子，過些清清淡淡的子。”

    “你不要學我，年輕人還是要多上進多打拚，才能有所成就。”

    姚禹跟著笑了笑，遲疑了片刻，又問道“陳瀟她…這兩年回來了嗎？”

    陳雨晦沉默了一會兒，才“我看過她博客，她在那邊生活的好。”

    陳瀟，是陳雨晦的女兒。

    三年前，在姚禹失去味覺的前兩個月，陳雨晦自駕帶著妻子去探望在登州工作的女兒。

    可是在自駕途中，陳雨晦碰到有人車子拋錨，停在路邊，便好心幫人修理，排除故障。

    孰料，就在他給人修好車輛時，一輛失控的大貨車從後麵撞了過來，撞扁了陳雨晦停在路邊的車子，也撞死了被陳雨晦留在車內的妻子。

    因為那場意外的悲劇，陳雨晦的女兒和她大吵了一架。

    陳瀟當時緒很激動。

    她認為，如果不是陳雨晦多管閑事，母親就不會意外亡。

    隨後，直到陳雨晦妻子火化安葬，陳雨晦父女倆都沒有和好。

    當時姚禹在濟檸參加喪禮之後，陪著陳雨晦多住了幾就返回了申城。

    再之後，就傳出陳瀟因公司外派，去了南非的消息。

    而年近半百的陳雨晦也離開了濟檸，搬來了琴島生活。

    如今的陳雨晦邊無人照顧。

    雖然他開私家菜館也請了幫廚和服務員。

    可等到菜館打烊後，他們就會離開。陳氏菜館之內，便隻剩陳雨晦一人。

    姚禹此前想早早過來拜會，其實也有住在陳家，多陪陪陳雨晦的打算。

    但是陳雨晦格太要強了，明知姚禹有這番心思，卻依舊拒之門外。

    如今，看著陳雨晦兩鬢已經斑白的頭發，姚禹想了想又道“師父，要不，您跟我去申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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