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心之所係(2)
字數:6400 加入書籤
翼州,神華天。
偉岸如擎天支柱的建木替無數生靈撐起了一座遮風避雨的家園,以至於生活在其境內的凡人,很多都隻以為翼州就隻是建木的一片區與罷了。
古人常說,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這句話到了修士這裏,飛天遁地的他們沒有難越之山,但麵對傳說直通仙界的建木,沒有人不會將敬畏二字牢牢放在心中。
也沒有人會將這仿佛匯聚了九州所有天地威壓的太古靈樹,隻當一根高點罷了的朽木。
十多年過去,建木高處吳仁覆的破茅屋旁,如今居然又搭了一座頗為別致的屋舍。
木屋向陽而建,縱然門窗緊閉,卻仍有暖光悠閑自若的鑽入其中,而屋外則種有各式各樣恬淡脫俗的花木點綴周圈,將整座小屋襯托的清雅非凡。
而細看之下還會發現,小屋四角延伸開來竟還布有一座極為高深的防禦陣法。
這座陣法不阻陽光卻能很好的隔絕音塵,似乎是為了讓裏麵的人住的更加舒適安寧,甚至哪怕現在,兩名身材相仿的威猛修士你來我往對招拆招,靈力擊中陣法壁罩便立即化為點點水波,繼而消散無形。
兩人均是虎背熊腰的豪氣之士,其中一人著一身繡有雲母水紋的藍色修士袍,腰袢玄玉雅光油亮,配上單手持著的那等身巨劍,就好像將“強大”二字直接刻在了半身虯結的肌肉上,給人以極強烈的視覺衝擊。
赫然正是吳仁覆的親傳弟子,熾寒劍,徐敬陽!
而他地麵則同樣站著一位裝扮樸素的白衣劍客。
不同於尋常修士喜歡續留長發,此人的發式短寸幹練,手中的長劍也是中規中矩的紅穗白柄,容貌更是頗為尋常,仿佛沒有任何特質。
但盡管如此,濃眉方臉的他仿佛天生便有一股任俠之氣,亦如其堅實偉岸的身軀,肩挑公平,劍掃邪佞。
哪怕身前盡是刀山火海,卻將安全與希望的後背,留給了所有敬重他,追隨他,臣服他的朋友,兄弟。
白劍客,白知正!
現在的他還有個更響亮的外號,白劍仙!
二十年來彈指一瞬,歲月沒有在白知正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他還是那樣的魁梧偉岸,長劍斬落虛無中的塵埃,劍影折射斜陽下的餘暉,他就這麽傲然的立於天地之間。
兩位劍客同時閉眼又同時睜開,隨著白知正的長劍旋轉,四季如春的建木高處仿佛一下步入了嚴寒。
整柄寶劍化作白色玉盤,而那一縷劍穗則成為了點綴梨花的紅蕊,花開綻放,無數靈芒傾吐而出,繼而化作雪劍霜刀,以梨蕊之柔直麵徐敬陽之剛!
“來得好!”
徐敬陽嘴角噙笑,等身巨劍藍芒暴漲,開天劍勢轟然斬出,將無數靈刃悉數凍結,而後長劍由藍轉橙,竟將白知正梨蕊般的劍芒競相點燃!
以冰燃焰!
白知正麵不改色,眼瞳之中神光大熾,身後更是隱隱綽綽亮起一道模糊不清的虛影,又好似升騰起一陣讓人不敢直視的紫色霧氣。
“散!”
一把握住飛速旋轉的長劍,白知正陡然大喝,瞬間,漫天靈火化作咆哮紫焰,仿佛掙脫枷鎖的囚龍,直撲毫無防備的徐敬陽!
“哈哈哈哈,厲害!痛快!”
光幻紫焰仿佛無上敕令,逼的刺骨淩寒垂首退散,直教徐敬陽隻能以劍守擋。
有意思的是,這些紫焰除卻擊中新建小屋的部分,餘下的,則猶如百川歸海,全都匯聚到了一旁某位觀戰的年輕人指尖。
神華天宗主,隱士劍,吳仁覆!
凝神境的白知正自然不是禦風境的徐敬陽對手,但將實力壓製後的大師兄麵對新加入的師弟,居然感到了一絲威脅與棘手,這種有趣的事情他可幾百年都沒遇見過了。
最關鍵的是,白知正在劍法上的造詣非比尋常,很多招式都為自創,而且火候十足,假以時日絕對會成為自己的好對手!
“哈哈哈!敬陽師兄承讓!”
二人點到為止,白知正率先停下攻勢舉劍抱拳,爽朗之風不改當年。
“這一招叫什麽名字?我好像從未見你使過啊!居然能敕令我的寒炎!”
收起巨劍,徐敬陽一個飛身便與白知正勾肩搭背,二人的關係看起來相當親密。
“這是我一個…朋友的劍招,我曾見他使過,乃是一招守式,不過我這人不喜一味防守,所以憑著記憶稍加修改了一番,至於名字嘛,就叫做‘百冰’吧!”
“百冰?嘖嘖,還挺形象,隻是與你那些‘貫日’、‘千虹’什麽的好像不太搭啊?”
“哈哈,偶爾換換風格嘛~”
“狀元郎的水平就是不一般,相當的高啊!”
兩名壯漢肩並肩,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著,活像是兩位江湖俠客恣情縱馬,反倒將端坐蒲團上的吳仁覆映襯的相當瘦弱。
不過此時的吳宗主卻聚精會神的盯著指間紫而不妖的寒焰,一語不發。
也不知是否為了出門曬太陽的緣故,今日吳仁覆穿了件繡有墨竹圖案的儒衫,讓他本就俊逸的容貌顯得更為出塵。
他對吸納而來的紫焰似是非常好奇,不停的以靈力神識等等各種力量試探,卻始終不見其顏色有何更改。
“霸道,王道,帝道,你該怎麽選呢?”
勾起的嘴角好似二月翹枝,吳仁覆喃喃出聲。
“師父,您說什麽?”
徐敬陽好奇地問。
“還你。”
吳仁覆並未回答徐敬陽的詢問,屈指一彈,將這朵如花紫焰射向了白知正身後那無人能看到的虛影,隨即便消失無蹤。
“宗主有禮。”
白知正躬身抱拳。
“都說了以後就叫師父,你怎這麽倔呢!”
徐敬陽狠狠拍了拍白知正的後背,惹得吳仁覆笑著揮了揮手。
“無妨,師尊仙逝並不代表師承就不存在了,再說我以太微瓊華換他投靠,這本就是一場交易。”
說這話的時候,吳仁覆臉上的微笑從未消失,也沒有絲毫尷尬。
“宗主言重,太微瓊華,知正無以為報,投靠二字確也淺薄,但有受命,無所不從。”
望著客客氣氣的二人,徐敬陽一直是搖頭苦歎,似乎很喜歡這個與他意氣相投的“新師弟”。
“對了敬陽,丹藥的事怎麽樣了?”
自顧自的給自己斟了盞茶水,收起笑容的吳仁覆麵色忽然一沉,目光也不自主的望向了那新建的木屋。
“哎,先前派人去過,傳回的消息說,言老與其門中僅有的弟子費老,正聯手替流雲宗煉製丹藥,現在正值最終關頭,一時半會怕是出不來。”
“就沒其他高階丹師有了?”
“有是有,但據他們所言,師父您所求之丹太過昂貴,庫存也僅有一枚兩枚,每出售一枚便需高階丹師耗費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光景著手煉製,他們怕…”
“怕什麽?一群奇貨可居的奸商,我看流雲宗的往生丹也是被他們坑慘了,哎,現在的知靜洞天啊!”
吳仁覆咂嘴搖頭,看起來頗為不屑。
“宗主,難道沒有知靜洞天的丹藥,江師兄的傷就治不了了嗎?”
白知正抬頭問道。
“哎,欽兒是被魔道高手所傷,魔氣入骨,與體內仙氣碰撞的太過厲害,我能強壓但卻弱於梳理,唯有依靠丹藥之力慢慢調養,方可痊愈不留隱傷。”
“隱傷…”
“敬陽,你還在生為師的氣?”
話鋒一轉,吳仁覆側首問道。
“不敢,江師弟德才兼備,天資斐然,神華劍胎交給他,乃宗門的不二之選。”
話雖如此,不過在白知正看來,徐敬陽似乎仍舊有些口不對心。
“你們都需要曆練。”
吳仁覆搖了搖頭,語氣頗為無奈,接著吩咐道
“知正,敬陽常年在外奔波,這次就換你替我再去一趟知靜洞天,可好?”
“知正領命!”
“嗯,此行備足厚禮以及他們所需之物,定要將治療欽兒傷勢的丹藥悉數買下,聽到了嗎?”
“是!”
“好,另外等你到那兒多半會碰上知靜洞天內的盛會,屆時各大門派或有參加,勿要丟了咱們神華天的臉麵!”
“請宗主放心!”
不知為何,強如在三十三界蹚過刀山火焰的白爺,在麵對吳仁覆之時都有一種直視深淵的恐懼之感。
這種感覺他在見識過那位“龍”之後,便從未在他人身上體會到過。
甚至可以這麽說,現在的自己哪怕修為境界不如別人,可卻有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自信,正如當年廟堂為官那般。
終有一日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不,天上地下…”
千百個夜晚,注視夜空的白知正隻感覺眾星來朝。
這時候,吳仁覆的聲音將他有些神思不屬的心給拽了回來。
“對了知正,據敬陽帶回來的消息,兩位大師雖然同時煉製往生丹,但我猜費老理應是輔助,所以到了知靜洞天之後你可持我玉牌,求見其宗主風元君,請他去青羽丹池傳話,若能請得費老出關最好,不能便也罷了。”
“是!”
即便胸有千山萬壑,現在的白知正對吳仁覆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尊敬,更別說對方手裏還握有他無論如何也要得到的神物,太微瓊華。
這是複活她的關鍵!
叮叮~白爺正式加入神華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