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故人依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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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一陣,男子收回了停留在那兩座墳墓上良久的視線,轉身平靜的問道
“藍師妹,那憑你的陣法造詣,平穩地破開這護罩需要多久?”
聽到華服男子如此一說,名為藍卿夢的美麗女子再次雙目微閉,閉目沉思了起來。
顯然,二人正是九州人族,三大頂梁柱中清虛天與靜慈天的現任宗主,雲有崖和藍卿夢!
這兩位可是平日裏跺一跺腳,整個修真界都會抖三抖的存在啊,不知為何會同時出現在青雲的小木屋旁。
不一會兒,藍卿夢似有了計量,開口道:
“雲師兄,我輩之中,師妹的陣法之道雖不敢稱尊,但多少也有些造詣,可你應該知道,慕嵐當年在煉丹製藥,奇門陣法方麵的天賦也非比尋常,甚至離我也相差不遠。再加上這些年奕青傾囊相授的話,隻怕就算以你我二人合力,保守也要五十年光景。”
頓了頓,藍卿夢還是直言不諱地說道
“畢竟我對仙劍派的陣法之道並不熟稔,不過若是能得到弈塵掌門的幫助,時間或許會短一點。”
雲有崖聽了則時緊緊的閉口不語,沒有任何的回應,半晌之後,他又開口問道
“那若是等這陣法自行失效需要多久?”
藍卿夢似乎早就知道他要如此一聞,平靜地回答道
“此陣的布置雖然精妙,但卻沒有使用多少珍稀之物,醋酸大概需要等兩百年左右。”
聽到兩百年,男子威嚴的表情終是消散,自嘲的笑了笑,然後臉上充滿了無盡的苦澀,隻聽他喃喃自語道
“麒麟牙!麒麟牙!這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
突然間,就聽砰的一聲巨響,整座木屋似乎都顫抖了起來,無數樹木落葉紛紛,山間生靈都在瑟瑟發抖。
原來是雲有崖一掌打在了金色的防護罩上,護罩產生的劇烈波動直接影響了整座山峰,而他的雙眼中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藍卿夢連忙握住了雲姓男子的手,也顧不得其他,激動地喝道
“住手!有崖!你再繼續下去這裏會夷為平地的!你憎惡弈青,但那裏也是慕嵐的長眠之地!你這樣做,秦姐姐怎能在九泉下安息!”
不知是藍卿夢的話多少起到了點作用,還是雲有崖又想到了什麽,他強忍著雙眼中的憤怒與不解,硬生生的將拳頭握出了縷縷鮮血,看的藍卿夢心疼無比。
“難不成就因為慕嵐和弈青奪了件寶物,你就要追殺他們到天涯海角?他們可是你的孩子啊!”
也不知為何,關於當年的事情,雖然自己問過無數遍,可雲有崖若不是閉口不談,那便是將什麽正道大義掛在嘴邊,似是根本不關心兒女的死活。
隻是日前突然接受他的邀請,萬裏飛奔趕到了這荒無人煙的一仞山中,望著這兩座無人看守的孤墳,雲有崖身上所有的複雜最終統統散去。
隻剩下濃鬱的悲傷與思念,凝結成海。
或許身為一宗之主的他不能言笑,不能落淚,但他幾千載的修行,送走了發妻,又離別了親女,到頭來如人間鰥寡一般孤苦無依,鐵打的心也經不住如此煎熬。
“有崖,你若不太方便出麵,不如由我去請弈塵掌門吧,不論他二人當年如何相爭,可不管怎麽說他們彼此都是親兄弟,而且當年的許婚的那件事也怪不得你。”
藍卿夢本不欲拿過去的事來刺激雲有崖,可如今若是不說,他們連慕嵐的故居都進不去,她也治好出此下策了。
不過藍卿夢還是用力握住了雲有崖的手,深怕他做出一些後悔莫及的事情出來。在她看來,雲有崖不過就是因為抹不開麵,不願意承認有人忤逆自己的意思罷了。
可事到如今,有什麽比得白發人送黑發人還痛苦的呢?更別說女兒至死都拒絕見自己的父親。
常年修習佛法的藍卿夢不是斷絕了愛,而是比別人更懂得什麽是愛,所以她非常的清楚,弈青的墳塚多半也是真的。
不過雲有崖最終還是沒有接受藍卿夢的建議,而是再次恢複了那威嚴淩厲、氣度不凡的清虛天宗主的身份,平靜的對藍卿夢說道
“走吧,藍師妹。”
藍卿夢聞言雙眸一凝,而後善解人意地問道
“雲師兄不再多留片刻嗎?師妹可以先行離去。”
“在這裏的,不過就是一抹塵埃罷了,你我既不貪圖麒麟牙的神異,又是修煉之人早已看慣生死,走吧。”
雲有崖慢慢抽出了被藍卿夢握住的手,率先轉身離開了木屋,跟方才激動之時判若兩人。
藍卿夢怔怔的看著已然離去的雲有崖,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無話可說。
是啊,連後悔都已無用,說再多又有什麽意義呢?更別說雲宗主自始至終都沒有說過有關當年的隻言片語,他心中究竟適合想法,這世上沒有第二個人知道。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她看到了雲有崖背後寬闊的肩膀和堅定的步伐,卻沒看到他胸口被淚水打濕的衣襟和滿目瘡痍的心。
片刻過後,雲有崖和藍卿夢便一前一後下了山,來到了早已化作一堆廢墟的兩仞村旁,而正在恭候他們的不是別人,正是清虛天在乾鍾城的駐守弟子首領,王清泉。
對於門派宗主的到來,王清泉的臉上除了近乎客套般的禮數,全無半點應有的敬畏之情,仿佛他所接待的隻是一位普通的過客。
可當他在見到藍卿夢也一同下山之時,臉上頓時露出了無比尊重的神情,趕緊低下了腦袋,反差如此之大讓人咋舌。
出奇的,雲有崖沒有責怪王清泉的無禮,徑直從其身邊走過,不過沒走多遠,他還是停了下來,淡淡地說道
“雖然若水是你師父的親妹妹,慕嵐更是他的親外甥女,不過自古正邪不兩立,弈青慕嵐二人擅自私奔在前,自甘墮入魔道強搶麒麟牙在後,本座未將他們就地正法已然是如獲天恩,時至今日,本座都自認當年不僅無錯,反而是心慈。”
仿佛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又好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雲有崖機械的說道。而後,他望了一眼仍舊低頭沉默的王清泉,繼續道
“至於當年對於你的責罰,本座更不需向你這小小的內門弟子解釋,你若覺得本座有失偏頗,大可以思考你當日的所作所為與門規條例,看看本座對你的處罰究竟是重,還是輕。”
說到這裏,就連一旁的藍卿夢都看出了王清泉臉上的難看之色,正欲出言圓場,不料雲有崖話鋒一轉,又道
“但是本座自認與你並無仇怨,同你師父亦是如此,所以從今日起,你不需再駐守乾鍾城,待本座返回宗門後便會下達手諭,屆時去留自隨你便。不過若是歸反清虛天的話,希望你將我剛才的話向承天解釋清楚。”
言語之際,雲有崖連頭都沒有回,就好像王清泉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說了半天就是想讓他帶個信一般隨意,隻是他剛走兩步,卻又停下來。
華貴的錦袍之下透露出了無邊的落寞與寂寥,似乎還有什麽話沒有說完。而王清泉似還沒有從突然地驚喜中反應過來,同樣猛然抬起頭來,愣愣地盯著雲有崖的背影。
不過最終,雲有崖沒有開口,也沒有回頭,而是腳下輕輕一躍便騰空而起,徑直消失在了空中,帶起的陣陣旋風讓王清泉有些恍惚。
在目送雲有崖離開後,藍卿夢以一種深邃不見底的眼神注視著王清泉,問道
“王師侄,我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前輩請說,若晚輩知曉,必當如實相告。”
說完,王清泉連忙躬身作揖,依舊那副與對待宗主截然不同的態度。
“你可知弈青和慕嵐究竟因何離世?”
“什麽!弈青也離世了?這,這,晚輩並不知曉二位均已離世。”
聽到弈青離世的消息,王清泉心裏極為驚訝,雖然不喜歡這個帶走大師姐的浪蕩子,但畢竟是歸靈境界的絕世高手,人間修行的巔峰,這樣的人離世問誰都會大為吃驚。
藍卿夢平靜的看著他,不知是在思考王清泉話語的真實性,還是另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她又問道:
“那王師侄你可知二人的墓碑為誰所立?”
藍卿夢再次問道,言語中透著那明顯的期盼,不過王清泉卻非常快速的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而後平靜地回答道
“晚輩不知,興許是弈青前輩不願意一人獨活,先立好自己的墓碑後隨大師姐而去也有可能。”
待得到如此回答,藍卿夢的臉上露出了濃重的失望之色,輕輕點了點頭對他說道
“從乾鍾城到這兒,一路辛苦你了王師侄,雲宗主並不是什麽鐵石心腸之人,慕嵐的離去連修佛的我都傷心至極,作為父親的他怎會不撕心裂肺?不過身為一宗之主,他乃是天下正道的領頭人,有時實在身不由己,希望你能理解他剛才對你說的話,盡早返回宗門,也向承天師兄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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